沒過幾天,言蕪雙病情更加嚴重,原本就扭傷了腳,加上心情一日比一日差,這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戰戈看著言蕪雙消瘦的面龐,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讓人心疼,終是忍耐不住,去了一趟盛王府。
等到言蕪雙再次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旁邊格外溫柔的視線讓她慢慢清醒過來,等到視野清晰之後,娘親熟悉的背影倒映在了她的瞳孔。
愣了一會兒之後就是無邊的喜樂,但是心裡又飄來了一股憂傷,微微扭過頭不願意去看寧瑤兒。
「阿蕪,娘親不是不願意見你,只是有一件事情娘親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所以才一再的躲避著你。」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這樣躲避的心思,竟然能夠讓言蕪雙心思這麼沉重,以至於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早知道如此,自己早早就告訴她了。
拉著言蕪雙的手,寧瑤兒面色有幾分複雜,害羞不好意思又帶著愧疚,言蕪雙轉頭看過來時,心裡忐忑不安。
「那你還沒有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你一直躲著我,我從江南回來已經好幾天了,每次去盛王府你都不願意見我,我以為你是不願意理我了,不要我。」
說到最後一句話,言蕪雙的聲音幾乎都帶著幾分哭音,更加讓寧瑤兒心疼。
「傻孩子,娘親就算什麼都不要,也必須要你呀。」
那些她不在言蕪雙身邊的歲月,也不知言蕪雙是怎麼過來的。關於以前言蕪雙的名聲。寧瑤兒都派人打聽過,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越發的心疼。
等到哄得言蕪雙臉上有了笑容之後,寧瑤兒這才給言蕪雙解釋:「我……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突然,就在成婚之後,你去江南不久,我就查了出來……有了身孕。」
說到這裡,寧瑤兒羞澀的不敢去看言蕪雙,如此也就錯過言蕪雙眸中一閃而過的震驚和心傷,等到反應過來之後,言蕪雙眸中重新出現笑意。
只有她的心,此刻,苦的難以言說。
「這是好事呀,以前的時候,我就覺得娘親和盛王應該再要一個孩子,這樣以後也不會孤單,只是沒有想到,我未來的弟弟妹妹竟然來得如此快。」
寧瑤兒聽到這話,震驚的回過頭:「……阿蕪,你這是不怪娘親嗎?」
「為什麼要怪娘親?娘親有了孩子,其實我也很高興,這是一件大喜事,娘親不用擔心我,我挺好的。」
是呀,說起來寧瑤兒也就三十幾歲,再要一個孩子也實屬正常,再說以後的時光那麼長,這也是極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怎麼會這麼疼。
看到言蕪雙真心地笑容,寧瑤兒一直懸在心的大石頭,這才落了地。自從診出懷孕之後,她經常難眠,唯恐這件事情,言蕪雙無法接受。
早知道是今天這樣的結局,在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寫信告訴言蕪雙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娘親不願意見我,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是呀,比起寧瑤兒的身體,言蕪雙覺得這個,還是能夠接受的。
這天,寧瑤兒給言蕪雙餵了藥之後這才離去,就是這麼長的時間,寧瑤兒感覺很是困頓,幸好,盛王是陪她一起來的,不至於讓言蕪雙擔心。
戰戈送盛王和寧瑤兒離開之後,這才回到寢室,言蕪雙正看著手中的玉佩默默地流淚,神色一愣,戰戈快速上前。
「蕪雙……」
看見戰戈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哭的稀里嘩啦的臉,言蕪雙忍不住靠在了戰戈的懷抱:「為什麼我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但當我真正知道的時候,卻覺得有些難以接受的。」
那不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母親,她以後還會有另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帶著滿滿的愛和期待來到這個世界上,自始至終能夠得到她的陪伴和關愛。
而不像自己,在還沒有準確的能夠感覺到母愛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在已經不需要的年紀又回來了,但當自己還沒有找到曾經的感覺,就再次失去了。
輕輕撫摸著言蕪雙的長髮,戰戈任由言蕪雙在自己懷裡痛苦。
「蕪雙,其實岳母很愛你,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躲你這麼長的時間,她只是無法告訴你,應該怎樣去告訴你這件事情?」
言蕪雙緩過來哭泣,抱著戰戈勁瘦的腰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其實那一瞬間我很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但就是很生氣。但是過了那一陣之後我想開了,娘親不應該只束縛在我父親身上,她如今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就應該好好珍惜,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安靜的聽著言蕪雙說話,戰戈心裡越發心疼言蕪雙:「放心,無論岳母有幾個孩子,你在她的心裡都是最特別的。」
「那肯定了,我是最乖巧,最通情達理的。」言蕪雙抬頭,傲嬌的一笑,就是眼眶紅紅的,鼻子也是紅通通的,實在是沒有什麼說服力。
不過,她的眼睛告訴戰戈,她的確已經看開了,如此,就很好了。
只要心情慢慢好了,剩下的事情,都能夠解決。
不知不覺,滿都拉圖來到京城都快一年的時間,大邑和蠻族的習俗差不多,新年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寓意著新的開始,萬物復甦,生命的到來。
這麼長時間以來,雖然蠻族時常會有消息傳過來,但是他不能回去,對這些消息把控不到,依舊覺得十分心慌。
正好官學如今也不上課,可以讓滿都拉圖有足夠的時間去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阿赤,慕奇還有沒有和你聯繫過?」
阿赤是上次跟隨戰戈來到京城,是滿都拉圖最為忠心的侍衛之一。
「三皇子,沒有,自從大皇子認祖歸宗被封為澤郡王之後,就深居簡出,好幾次屬下想要去聯繫,但是都沒有見到。」
而且,澤郡王府中還有聖上的人,如果不是他足夠小心,上次直接就留在那裡了。
看著外面鵝毛紛紛的大雪,對於此時蠻族的處境更加感到擔憂,滿都拉圖是閼氏和可汗唯一的嫡子,之前也一度是蠻族最佳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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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今他被困在京城,分身乏術,也不知道母親應如何處置?
「唐王已經被關了起來,特木爾也回去了匈奴,至於撻噠公主,不過是匈奴的一個棄子,手裡更加沒有半分權力……京城中,和父汗有所交流的,你還知道有誰?」
當年蠻族能夠僥倖逃脫那場戰事,如今看來,的確是有人暗中相助,除了唐王之外肯定還有其他人。
只要能夠回去蠻族,其他的事情都好說。等權力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些小事都不算事情,說是之前可汗之位,對於自己如同囊中取物,現在看來,卻是如同鴻溝。
絕對不能,任由這個事情這麼下去。
阿赤苦思冥想片刻,終於想到了一個人:「三皇子,閼氏在回的信中, 提到了一個人,如今在京城中也是位高權重,如果能由他開口,藉機要三皇子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滿都拉圖猛的回頭,眼眸中的驚喜絲毫沒有掩飾:「你即刻前去聯繫,一定不要讓人發現,記住,只要我們能夠回去,其他的事情都好解決。」
若說是之前他倒沒什麼心慌,但是在京城待的時間越久,他就越發心慌。
他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母親,還有母族,如果不是自己最後能夠繼承可汗之位,誰也不知道,最後他的母親還有母族會怎麼樣。
「殿下切勿著急,屬下先接觸之後,再行決定。」
這麼長的時間都過去了,誰也不知道,當年的約定還算不算數,最為關鍵的是他們手中沒有實際的證據,所以也就沒有辦法藉此威脅。
等到阿赤出去之後,滿都拉圖看著外面的大雪,心裡說不出來的複雜。
當初來到大邑的時候,原本按父汗的決定,是二哥來到這裡的,但是最後還是讓自己來了,說是為自己添加一些功名,誰知道卻把自己永遠的留在了這裡。
如今想來還真是讓人感慨,世事無常,讓人猜想不到。
相對著的另一邊府邸,撻噠公主伸手接住空中飄落的雪花,面色帶著純淨的笑顏。
「公主快些進來,小心著涼了。」侍女不放心她,一連聲的催促著。
「沒關係,我穿的很是厚實,不會著涼的,好不容易看見這麼大的雪,想玩兒一會兒,想來,也好久沒有這樣輕鬆了。」
在匈奴的時候,說自己是父親最為寵愛的公主,可實際上若是最為寵愛的,又怎麼會千里迢迢送來這裡,不過都是一個幌子罷了。
「公主來到這裡也快一年的時間了,都沒有派人來看看公主,新年馬上就要到了,也沒有說讓公主回去探望探望。」
侍女給撻噠公主披上披風,有些責怪,對於匈奴皇族,對於大邑皇族。
拍拍侍女的肩膀,撻噠公主的話慢慢消散在大雪中:「好了,能夠有如今這樣平靜的生活,是我多少次祈求不來的,身在福中要知福,要惜福,一直責怪沒有任何的意義。」
「奴婢知道了,放心吧,公主。」
大雪紛飛,遮蓋世間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