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被抓住

  沈寶珠順利來到了白雲山,原本想讓馬車夫在山下等她們。

  馬車夫卻說:「表姑娘,今日出門之前,大公子特意囑咐了小的要護好表姑娘,表姑娘不用擔心,這山下有專門看護馬車的地方,就讓小的陪您一起上山吧。」

  沈寶珠拗不過這馬車夫,只能由他跟著她們上山。

  迎秋暗中瞥了一眼落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馬車夫,對著沈寶珠道:「姑娘,他一直跟著我們,我們到時候該如何脫身?」

  沈寶珠頓了頓,道:「不急,先去靜梵寺上完香再說。」

  三人便這麼走走停停,一路上了靜梵寺。

  馬車夫沒有進廟,只守在靜梵寺門口。

  沈寶珠抿了抿唇,終究沒有多說些什麼。

  沈寶珠在小沙彌的引導下進了供奉地藏王菩薩的廟,望著頭戴寶冠,身穿袈裟,左手拿著寶珠,右手持著錫杖,一臉慈悲卻又顯得莊嚴肅穆的「大願地藏王菩薩」。

  沈寶珠緩緩跪到了蒲團上,雙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禱小娘下輩子能過得平安順遂,不愁吃喝,被眾人疼愛。

  虔誠地祈禱完,沈寶珠又買了最為昂貴的香,順便還添了不少香油錢。

  聽聞靜梵寺還能請往生牌位,沈寶珠便在法照住持的帶領下為小娘請了一個往生牌。

  法照將沈寶珠請的往生牌帶到了專門放置的屋子,屋子裡三大面牆邊有著按高度放置的木板,每一根板子上都放置著五六個往生排位。

  沈寶珠一進屋子,一股子濃重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法照將沈寶珠小娘的往生牌放置到最中央的位置上,隨後坐在蒲團上,為其足足念了二十一遍往生咒才起身。

  想到自己馬上便要離開,沈寶珠便將自己這一年來攢的大半銀錢交給了法照。

  「大師,我馬上要離開京城了,往後……往後也不知何時能回來,還請住持代為照拂我娘的牌位。」

  見沈寶珠面帶郁色,法照道:「施主,觀法如化,三昧常寂。施主只管往前去,自有好前程。」

  沈寶珠一愣,見法照那張形似彌勒佛的臉上帶著淺笑,不知為何,焦躁不安的心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多謝住持,我能跟我娘單獨待一會兒嗎?勞煩您了。」

  等到法照離開後,沈寶珠示意迎秋將包裹裡帶的東西拿出來,有小娘最喜歡的條頭糕,還有一些用紙紮的大宅子、馬車轎子甚至還有不少漂亮紙衣和銀子。

  沈寶珠和迎秋一同跪在往生牌前,沈寶珠道:「小娘,我要離開京城了,往後怕是不會再回來了。揚州,怕是也回不去了。雖然不知往後的日子如何,但我會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好好地活下去,你不用再替我擔心了,往後的路,我會自己走下去的。」

  迎秋也堅定道:「娘子,我會照顧好姑娘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拋下姑娘一個人的。」

  兩人在屋子裡待了半晌,才緩緩出來。

  恰巧碰上了那守在門口的馬車夫,馬車夫一臉緊繃,直到看見主僕兩人,才鬆了口氣。

  迎秋上前一步擋在沈寶珠跟前,道:「你不是說要在門口等著嗎?怎麼如今又進來了?」

  那馬車夫憨笑一聲,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小的瞧表姑娘這麼長時間了都沒出來,怕出什麼事,這才進來尋人,表姑娘沒事就好。」

  見沈寶珠不說話,馬車夫又道:「姑娘可上完了香?咱們這就回去?」

  如今不過午時,時辰還早,沈寶珠道:「聽聞這靜梵寺的素齋十分有名,不如在這靜梵寺用了飯再回去。」

  馬車夫一臉為難:「這……」

  迎秋也不管馬車夫什麼反應,直接拉著沈寶珠道:「好啊,姑娘,上次來我就想嘗嘗這裡的素齋了,剛好今日不趕時間,可以嘗個鮮了。」

  兩人便招來了領路的小沙彌,小沙彌聽聞兩人想吃素齋,當即一邊領著人往用餐的地方去,一邊誇讚起了他們靜梵寺的素齋,明明身量不過三尺長,卻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看得人不由得會心一笑。

  馬車夫見兩人已往裡走去,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跟了過去。

  見沈寶珠兩人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各買了一碗雙菇素麵和一碗素餛飩,便在不遠處落座吃了起來。

  剛巧他也守了一上午,肚子咕咕作響,想著兩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便隨心去買了一碗什錦素麵,在兩人不遠處坐下。

  雖然來往的人不少,但馬車夫的眼睛卻一直緊盯著兩人。

  直到他吃了一口這素麵,眼睛瞬間瞪大了。

  素麵順滑,麵湯爽口,最重要的是,這碗面不過五文。

  要知道如今京城內,一碗素麵沒有七八文根本買不到,而且還是最為素淨的清湯麵,哪裡能吃到這般豐富多滋的味道。

  都說靜梵寺的素齋好吃,如今他可算是見識到了。

  這麼想著,馬車夫便開始埋頭吃麵。

  一碗不夠,又續了一碗,吃得心滿意足了,他才想起正事。

  可一抬頭望去,哪裡還有沈寶珠和迎秋的身影。

  馬車夫倏地站起身,在這屋中仔細搜尋了一番,果真不見了人影。

  但想到兩人可能跟剛剛一樣去了寺廟的其他地方,馬車夫又將整個靜梵寺認認真真,里里外外找了個翻天覆地。

  可不管他怎麼找,就是尋不到沈寶珠主僕倆的身影。

  秋高氣爽,可馬車夫身後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再停留,立馬下了白雲山趕回裴府。

  裴晏辭還未歸家,他便去臨風苑尋人,今日觀棋同裴晏辭出門,留下墨書在家。

  馬車夫立馬同對方仔細說了今日發生的事情,在極度緊張的情緒之下,他說得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

  但墨書還是準確地提取到了信息——表姑娘逃跑了。

  墨書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將馬車夫打發了之後,當即派出人手去白雲山附近搜尋線索。

  與此同時,沈寶珠和迎秋已經坐上了周行己為她們準備的馬車,朝著太原府的方向而去。

  剛走了幾里路,馬車便停了下來,沈寶珠掀開帘子,就見穿著一身青衫的周行己正站在不遠處的亭中,手中還一如既往拿著摺扇,那雙多情的桃花眼遙遙朝著她看來。

  沈寶珠在迎秋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迎秋原想一起跟著過去,沈寶珠卻道:「你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迎秋點點頭,乖順地等在馬車旁。

  沈寶珠走進亭子,將手中那塊玉佩還給了周行己,道:「多謝周公子願意幫忙,這份恩情我也不知該如何償還,我身無長物,只能寫幾道點心方子贈與周公子了。」

  周行己接過了沈寶珠手中的玉佩,但是卻沒有接過她手中的紙張。

  只是淺笑著看向沈寶珠,搖著手中的摺扇道:「寶珠,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我們可都是一同經歷生死的朋友了,一點小忙還不值得放在心上。不過我只是沒有想到,這塊玉佩這麼快就回到我手裡了,你確定只需要我幫你安排一輛馬車,不用我再派些人護送你離開嗎?」

  沈寶珠搖搖頭:「不必,不管是大忙還是小忙,只要是我此刻最需要的幫助,便沒有大小之分。

  往後山高水遠,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相見,行己,你多多保重。」說完沈寶珠就對著他行了一個極其鄭重之禮。

  周行己也停下搖扇的動作,對著她點頭。

  等到那輛馬車消失在周行己的視線中,他才輕聲呢喃道:「不復相見嗎……」

  晚間裴晏辭歸家,早些時候他便從墨書那處得知了沈寶珠逃跑的事情。

  一雙拳頭瞬間攥緊,眼眸晦暗不明,語氣卻是出了奇的平淡:「去找。」恍若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墨書:「已經派人去附近搜尋了,我想著表姑娘應當是往揚州府的地界去了,便讓人往那處追了。」

  沉吟片刻,裴晏辭卻突然開口道:「不對,將去揚州府的人手調回來,派他們往太原的方向去,她曾說過,她小娘還在世時,最想去的地方便是太原府。」

  話音剛落,一個男子便沖了進來,對著裴晏辭道:「裴公子,我們的人在前往河北西路的一條小路上發現了疑似您要找的人的蹤跡,但那馬車後頭還暗中跟了一隊人,我們不敢打草驚蛇,便沒有貿然出手。」

  聽到了這話之後,裴晏辭捻了捻沈寶珠前段時日給自己做的香囊,道:「多謝,勞煩您幫我把人帶回來,順便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搗亂。」

  那人聞言,立馬應「是」,隨即又快步出了屋子。

  來去迅速,看得墨書驚訝不已。

  墨書不由得開口:「大公子,那位是?」

  裴晏辭:「不必在意,是我請來幫忙尋人的。」

  墨書不再開口詢問。

  只不過下一秒,裴晏辭便對著墨書道:「將我臨風苑旁的側屋收拾一下,等寶珠回來了,讓她住那裡。」

  裴晏辭語氣輕然,仿佛是在說一件極為平常之事。

  倒是墨書心中一驚,有些猶豫道:「公子,表姑娘還未出嫁,這般……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可下一秒,裴晏辭猩紅的雙眼便望了過來,眼中滿是平靜的瘋狂。

  墨書立馬垂下了腦袋,道:「是,公子,我這就去安排。」

  坐了一會兒,裴晏辭實在心緒難定,站起來朝著屋外頭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著觀棋道:「觀棋,帶人跟我走。」

  倒是那人離開了裴府之後,便直奔太子府。

  太子正吃著從醉芳樓買來的點心,一看見對方,便道:「行了,我都知道了,晏辭讓你做什麼,你聽他的去做便是了,不用再來跟我稟報。」

  那人聞言,恭敬地對著太子行了一禮,與方才在裴府中來去如風的模樣完全不同。

  太子看著手裡的點心,折了折有著「醉芳樓」三個大字的油紙包,這才感嘆道:「這姑娘點心做得真是好吃,也難怪一向冷漠不近人情的裴晏辭會陷得那麼深,都說要俘獲一個男人就要俘獲他的胃,換做是我,也不一定能抵擋得了美食攻勢啊。」

  這麼說著,太子又狠狠咬了一口點心,滿臉享受。

  沈寶珠擔心會橫生變故,希望能夠越早到太原府越好,於是三天兩夜都在趕路。

  又到了夜間,沈寶珠不肯睡,迎秋有些心疼,見她眼底青黑,便道:「姑娘休息一會兒吧,晚上我來看著就行。」

  但沈寶珠卻搖了搖頭,道:「還是不睡了,不知為何,我這心總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些不安。你若是累了,你便休息,不用在意我。」

  迎秋見狀,道:「我陪著姑娘一起。」

  馬車疾馳在小路上,可下一秒,馬車卻急急停了下來,沈寶珠和迎秋沒有準備,差點跌了出去。

  迎秋心有不滿,扶著沈寶珠道:「師傅,您慢些,行了這麼久的路,大家都累,您這邊突然急剎,莫不是看我跟我家姑娘兩個女子勢弱,故意想欺負我們?」

  沈寶珠不贊同地看了迎秋一眼,迎秋這才閉上了嘴。

  沈寶珠扯了扯嘴角,一邊伸手掀開車簾,一邊對著馬車夫道:「師傅,抱歉,我這丫鬟不懂事,您莫要跟她計——」

  話還沒說完,沈寶珠就看到了前頭的人,剩下的話語瞬間哽在了喉頭。

  那坐在高頭大馬上,穿著玄衣,仿若同黑夜融在一起的,赫然就是裴晏辭。

  不過幾天沒見,他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了些。

  見沈寶珠掀開車簾,裴晏辭那雙黑氣沉沉的眸子瞬間朝著她望了過去。

  沈寶珠面容蒼白疲倦,眼底青黑一片,看上去雖然有些頹喪,但依舊是個清秀佳人。

  裴晏辭的眼神緊緊盯住沈寶珠,隨後揮了揮手,道:「將表姑娘帶回去。」

  沈寶珠一看見裴晏辭便知道自己這次是走不掉了,怔愣地跌坐回去,心中的慌亂難以言表。

  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發現?明明她都已經做足了準備,難道她註定沒法離開他嗎?

  想到從前裴晏辭對自己的嚴厲管控,沈寶珠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冰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