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宸臉色一沉,匆忙地對宋溫惜柔聲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晚點再來看你。」
「太子殿下公務繁忙,以後不用再來了。」宋溫惜垂著眼帘,聲音冷淡。
晏望宸腳步微微一頓,抿了抿唇,喉結微動,終究沒說什麼,打開門跟著婢女往沈悅房中走去。
陳卿安眸色微沉,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宋溫惜,問:「宋姑娘,不攔他嗎?」
「攔他做什麼?」宋溫惜抿了口茶,熱茶給了她一絲溫暖,暖意從口中流到胃裡,讓她覺得好受了些。
陳卿安微微一笑,眼底帶了一絲心疼和無奈:「宋姑娘不是喜歡太子殿下嗎?現在太子殿下的心思整日分給沈姑娘一半,宋姑娘不介意?」
宋溫惜微愣。
也是,陳卿安看見過她與晏望宸拉扯,想必也猜到了二人之間有些糾葛。
「我不想喜歡他了。」宋溫惜喃喃道。她心頭仿佛被一塊石頭堵住,覺得悶悶的。
「不想喜歡,還是不能喜歡?」陳卿安聲音暗啞。
宋溫惜輕笑一聲:「有區別嗎?結局都一樣。陳世子,想必你也公務繁忙,不必留在我房中。」
陳卿安沒有走,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病懨懨的人兒,原本便窈窕的身子如今愈發消瘦,身上更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和淤青。她眼底滿是失落與寂寥,整個人看起來都比原先要憔悴許多。
他聽說了,這一路走來,她似乎很是不易。
「是因為沈姑娘嗎?」陳卿安忍不住問。
他這幾日同沈悅相處,早就發覺她並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沈悅會察言觀色,她外表雖然柔弱,卻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十分執著——這一點,倒是同晏望宸十分相像。
而沈悅毀容後,晏望宸對沈悅變得十分上心,這幾日百般呵護照料,就連晏時鳶都看不下去,常常去沈悅房中對二人冷嘲熱諷。
宋溫惜沒有回答他,可有時候沉默便是回答。
片刻後她嘆息一聲,說:「是,也不是,太子終究有一天會坐上帝位,我不願在那深宮中蹉跎,算計來算計去,十分無趣。」
陳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天下想做上妃位的名門貴女數不勝數,宋姑娘看上去倒是十分嫌棄。」
「天子的妾,也是妾。我曾發誓此生絕不做妾,不想為了一個男人勾心鬥角。」宋溫惜聲音中帶了一絲決絕。心底泛起一陣鈍痛,
陳卿安定定地看著宋溫惜,沉默許久,忽然出聲問道:「宋姑娘當真捨得與太子殿下了斷嗎?」
宋溫惜微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陳卿安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眼神堅定地看向宋溫惜:「那不如姑娘利用我吧。若是太子殿下見到你我二人走得近了,想必就不會再過多糾纏。」
宋溫惜明白了陳卿安的意思,微微蹙眉:「這怎麼行?」
陳卿安見她似乎有所顧慮,輕聲安慰道:「宋姑娘不必憂心,我只是出於好意,日後並不會糾纏姑娘。」
「我不是那個意思……」宋溫惜咬了咬唇。
她是擔心給陳卿安帶來不好的影響,畢竟陳卿安是國淵侯之子,備受矚目。若是同她走得近,豈不是自降身價?
何況,閆文靜顯然是喜歡陳卿安的,上次拿箭指著她,不也是因為閆文靜誤以為她與陳卿安有什麼私情?
雖然宋溫惜並不懂,為何閆文靜那麼喜歡陳卿安,卻要嫁給晏望宸。但閆文靜喜歡的男人,她是斷然不敢碰的。
「閆姑娘會不高興的……」宋溫惜說著突然想起這次狩獵似乎並沒有見到閆文靜,「此次狩獵,閆姑娘沒來?狩獵那日,我們去了暮春宮,似乎沒有見到她。」
「文靜是太子妃,又騎射俱佳,聖上破例准許她隨太子一起去狩獵。那日事發突然,鎮國公要護送聖上回宮,強行將她一起帶走了。」陳慶解釋道,「畢竟,無論是跟著我,還是跟著太子殿下,都十分不安全。」
宋溫惜瞭然,縱使閆文靜不願意,鎮國公也定然不會讓她跟著兩個男子冒險的。
見宋溫惜扯開話題,陳卿安眸色微沉,又道:「文靜已嫁人,只是有些小性子罷了。我會勸她放下執念。但是,以我對太子殿下的了解,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不會輕易放手。」
他頓了頓,又道:「宋姑娘若是孑然一身,恐怕很難讓太子殿下死心。」
宋溫惜何嘗不知道晏望宸的心性?若是那麼容易便能斷,她也不會被拉進宮中做公主伴讀。
她垂眸沉吟,有些猶豫。
「宋姑娘不說話,我便當宋姑娘同意了。」陳卿安笑笑,「宋姑娘放心,只是做戲而已。」
宋溫惜還是覺得這樣不妥,可她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房門又被猛地打開。
「宋溫惜!我聽說你醒了!」晏時鳶急切地沖了進來。
她看到坐在床沿的陳卿安,腳步一頓,站在原地,雙臂環胸,笑著戲謔道:「喲,陳世子,又來看我們宋姑娘啊,不如你搬過來住算了,省得每日都跑來跑去。」
陳卿安哪經得住晏時鳶如此直白的調侃,他耳根微微發熱,連忙起身,說:「公主殿下說笑了,既然公主來了,臣就先退下了。」
晏時鳶倒也沒挽留,笑盈盈地看著他退出房間,確認門好好關上後,她瞬間臉色沉了下來,走到宋溫惜床邊坐下,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宋溫惜點了點頭:「好多了。」她醒來後覺得胸口沒從前那麼痛了。
晏時鳶嘆息一聲,有些欲言又止。
「公主怎麼了?」宋溫惜有些疑惑。
「你這些天昏睡著,自然不知道。那日我分明看得清楚,沈悅的傷口只是細細一道,並不算很深。要說傷口,林策將晚,包括晏望宸,誰臉上沒點傷?」晏時鳶說著重重嘆了口氣。
她眉頭緊皺,似乎是想不通:「可誰都不似她那樣,這幾日醫治下來,不知為何,那傷口越來越深,大夫還說,恐怕還要留下疤痕。」
宋溫惜蹙眉思索著晏時鳶的話。
先前她也看到過沈悅的傷,原本只是細細的一道傷口,可如今卻越來越深?怎麼會?不是及時醫治了嗎?連她的內傷都好了許多,區區一道小傷口,為何會遲遲痊癒不了?
該不會……
她猛地抬眸看向晏時鳶。
晏時鳶見她似乎有所領悟,便沉聲道:「你是不是也懷疑,她後來又自己想辦法加重過傷口?」
「可沈姑娘不是因為臉上的傷而傷心欲絕?她怎會對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她不要自己的容顏了?」宋溫惜雖然有此猜疑,卻不敢妄下定論。
晏時鳶似乎想起什麼往事,她聲音有一絲顫抖:「我在宮中見多了,為了達到目的,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