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對她冷漠疏離

  入宮第一夜,宋溫惜失眠了。

  直到天蒙蒙亮時,她才勉強睡著。再醒來時,頭疼欲裂,嗓子也痛,渾身無力,似乎染了風寒。

  管教嬤嬤見她精神不好,又在咳嗽,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在發燙。

  她眉頭微皺,蒼老的臉上又多了幾道皺紋,有些厭煩道:「進宮第一天姑娘就生病,這可不吉利。今日姑娘還是在屋中休息吧,莫要將風寒過給公主和其他姑娘。」

  宋溫惜知道自己身為伴讀,還未進學堂就生病,很是荒唐。

  她便只好嗓音嘶啞地道歉:「給嬤嬤和公主添麻煩了,抱歉。」

  管教嬤嬤見她態度誠懇,臉色微微好了些,道:「罷了,趙姑娘今日也說自己不舒服,兩位姑娘同時生病,只怕是宮人疏忽,沒有照顧好姑娘們。」

  「趙姑娘也病了?」宋溫惜微怔。

  「是啊,她正鬧著要太子殿下來看她呢。」管教嬤嬤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太子殿下日理萬機,現在哪有空來看她。」

  宋溫惜啞然,看來趙遲語同晏望宸的關係的確很好。想來也是,她是平武侯的女兒,尊貴又年幼,即使是管教嬤嬤也不好對她太嚴厲。

  此時她又鬧著不肯去學堂,管教嬤嬤只能派人去請示太子殿下。

  管教嬤嬤嘆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態度不好,是因為被趙遲語鬧得煩了,遷怒宋溫惜。於是她緩和了態度,輕聲道:「罷了,宋姑娘好好休息吧,我讓宮女煎好藥給姑娘送來。」

  宋溫惜恭敬地道謝:「麻煩嬤嬤了。」

  管教嬤嬤走後沒多久,宮女便端來了藥湯。宋溫惜服下後,又躺回去睡了會兒。她睡得不踏實,總是斷斷續續地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聽到外面似乎有爭吵之聲,她的意識逐漸清醒。

  暈眩感還未褪去,但嗓子已經不那麼疼了。

  屋外的爭吵愈發激烈,宋溫惜睡不著了,便強撐起身子,穿上外衣,推門走了出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院子裡陽光明媚,倒讓宋溫惜覺得溫暖許多。她剛從陰暗的屋子中出來,一時有些適應不了強烈的光線,便抬手遮了遮。

  「趙遲語,你好好看看,宋溫惜這樣子才像生病,我看你分明就是裝的!」晏時鳶的聲音傳來,「你裝也裝得像點!我就說你身為武夫的女兒,胸無點墨,非要進宮做我的伴讀做什麼,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溫惜適應了陽光,才看清院中對峙的幾人。

  晏時鳶似乎剛從學堂回來,一襲水藍色的長裙烏髮金簪,神色凌厲,手上還抱著書。她身後跟著擔憂蹙眉的沈悅,和同樣抱著書,一臉看熱鬧的周書禮。

  而趙遲語穿了一身桃夭粉木蘭花紋金絲繡線長裙,頭上別了支蝴蝶金釵,隨著步伐抖動,襯得她嬌俏可愛。她臉頰紅潤,絲毫沒有病重的樣子。

  如此盛裝打扮,意圖不明而喻。

  「我……我是真的不舒服!咳咳,你聽,我咳嗽很厲害!」趙遲語憋紅了臉,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

  宋溫惜此時才明白,原來趙遲語是裝病。

  晏時鳶臉色冷然,毫不客氣地回懟:「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來了也沒用,你得讓御醫看看,究竟是哪裡不舒服!」說著她就要伸手抓趙遲語。

  「公主!公主莫要跟趙姑娘計較……」沈悅連忙拉住晏時鳶,她看起來柔柔弱弱,手上的力道卻不輕。

  她柔聲勸解道:「趙姑娘既然說自己不舒服,定然是不會說謊,還是不要驚動御醫了,以免聖上知道了,會怪罪管教嬤嬤沒有照顧好姑娘們。」

  「就……就是的!我們住的屋子陰冷陰冷的,難免會不舒服!」趙遲語有了點底氣,但不多。她叉著腰,圓圓的眼睛不服氣地看向晏時鳶。

  周書禮此時卻掩嘴輕笑道:「趙姑娘身為將軍之女,竟如此嬌弱,恐怕不適合進宮做伴讀,不如早早回平武侯府。」

  趙遲語心虛地瞥向一邊:「我好不容易進來的,我才不回去……」

  晏時鳶揮開沈悅的手,對趙遲語怒聲道,「你若不想做我的伴讀,就給我滾出宮去!休要占著伴讀的名額,在我眼前礙眼。」

  趙遲語被她嚇得跑到宋溫惜身邊:「宋姐姐和我都生病了!為何公主只針對我?!難道你要將宋姐姐也趕出宮嗎?」

  晏時鳶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宋溫惜,冷笑一聲對趙遲語說:「趙遲語,你以為本公主眼睛是瞎的?究竟有沒有病,本公主自己會看!」

  「你……」

  「吵什麼!」一道帶著怒意的男聲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眾人看去,只見晏望宸穿著一襲紫衣,身姿挺立,烏髮入緞,臉上的稜角如同雕刻般分明。他此時正皺著眉看向她們,身後跟著兩列侍從。

  趙遲語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立刻撲了過去,嬌弱地撒嬌:「太子哥哥,你終於來了,我好難受……」

  晏望宸沉著臉掃了一眼眾人,眼神片刻都沒有在宋溫惜身上停留,對她十分冷漠疏離。

  他垂眸看向緊緊抱著自己的趙遲語,動作輕柔地推開她,柔聲哄道:「不舒服就去歇著。」

  「不要……屋裡好冷,太子哥哥,我要你陪我。」趙遲語見晏望宸沒有凶自己,又得寸進尺道。

  宋溫惜的心不知為何,忽然莫名漏了一拍,一陣心慌。她抬手捂住胸口,臉色更白,身形微晃。

  「宋姑娘。」離她最近的沈悅連忙扶住了她,沈悅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又對晏時鳶懇求說,「公主殿下,宋姑娘身上好燙,恐怕熱毒還未褪去,不如讓宋姑娘先回房休息吧。」

  周書禮拿胳膊肘懟了一下沈悅,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管閒事。

  晏時鳶沒回答,卻挑釁地看著晏望宸:「沒想到啊,宋姑娘病得厲害,三弟卻對她漠不關心,反倒對這裝病的小毛丫頭溫柔體貼。看來平武侯的面子比救命恩人重要。」

  晏望宸早就聽到沈悅的話,他瞥了一眼宋溫惜,又立刻克制地挪開眼神,看向晏時鳶,唇角微勾道:「宋姑娘自然有皇姐的人照顧。趙姑娘年幼,平武侯曾托我多多關照,我自然要上些心。」

  「三弟真是薄情寡義,難怪能對自己的皇兄下手。」晏時鳶冷笑,「你們一個個的都往我宮中塞人,讓我這變得烏煙瘴氣。塞個害我皇兄被貶的人還不夠,現在還要塞個將軍之女給我?明知道我最討厭同這些武將打交道!」

  晏望宸波瀾不驚,面無表情道:「皇姐若是不喜歡,將人踢出去便是。但是,趙姑娘得留下。」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知道了他說可以踢出去的人是誰。

  宋溫惜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要她進宮的人是她,此時毫不在乎的人也是他。果然深宮之人都是喜怒無常。不過若真的能出宮,那便不用再提心弔膽了,也是好事。她原本就不在乎公主伴讀這虛名。

  於是宋溫惜清了清嗓子,跪下身,聲音嘶啞,恭敬地說:「公主殿下,臣女無用,第一日來便臥病在床。臣女不配做殿下伴讀,懇請殿下讓臣女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