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惜愣了片刻,咬著牙起身,走到隔間將自己擦拭乾淨,又穿好衣物,冷聲對晏望宸道:「出去。」「小惜,我……」晏望宸見她的小臉慘白,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卑鄙無恥,可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皇位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若想坐穩太子之位,我不能行差踏錯。」
宋溫惜自然是明白這道理的,於是她輕笑一聲,說:「三殿下果然並非外面人言的那般不學無術。正相反,殿下心思細密,運籌帷幄,自然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她頓了頓,抬眸看向晏望宸:「殿下定會順利成為太子,屆時,殿下若還需要解毒,就請找太子妃幫忙。若是閆姑娘不願意,殿下就算去春雪閣找姑娘,也不要再來找我。」
晏望宸似乎猜到了她會這樣決絕,喉嚨微動,輕聲問:「你當真捨得要我去找別人?」
宋溫惜冷笑一聲:「殿下遲早會納妃生子,又何必假裝專一痴情?」
聽她這樣嘲諷,晏望宸面色也冷了下去,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願。」
說罷,他便穿好衣裳,從窗戶又翻了出去,幾個閃身便離開了宋府。晏望宸走後,宋溫惜久久不能入睡。她身上沾染了屬於他的檀香,那氣味一直縈繞在她鼻尖,仿佛他還在她身邊,讓她魂不守舍。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事實,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晏望宸說出自己婚期將近時,她的心還是控制不住地開始痛了。
他終將娶別人為妻,還會同別人生子。她努力不去想他同別人海誓山盟的樣子,也不去想他同別人同床共枕的樣子。
三皇子無論是否能成為太子,終究是自己得不到的人。眼下總該停止痴心妄想,專注於自己的生活。
若是離開宋府,回到莊子上,已經錯過了耕種的季節。她的生活只怕會愈發捉襟見肘,總要想辦法活下去。祖母留給她的東西,她不想動。
那是親人給她留的最後一點東西了,同姨娘留給她的破茅屋一樣,珍貴無比。或許只有等到實在迫不得已的時候,她才會考慮拿它們換銀子。
宋溫惜輾轉反側許久,終於在天蒙蒙亮時,沉沉地睡去。
誰知,再醒來時,宋府發生了一件大事。
宋溫惜起床時,屋外亂糟糟的,下人們似乎慌作一團,腳步匆忙。香芙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下人們一早給大姑娘房裡送早膳,這才發現,宋嫣然不見了。
屋中空無一人,房門緊閉,唯有窗戶敞開。她的婢女不知道她去了何處,昨夜也沒有注意到動靜。府中上下全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她的蹤跡。她悄無聲息地在宋府消失了。
大夫人頓時大驚失色:「你們這群蠢貨!怎麼看守的房門?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說罷又叫住眾人,「等等!這事先別驚擾老爺!」
眾人這才紛紛行動起來,翻遍了宋嫣然可能去的地方。
宋溫惜也十分驚愕,她不知道宋嫣然怎麼會憑空消失。想到昨夜晏望宸潛入宋府,她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宋嫣然消失這事,同他有沒有關係。
正當大家商議著還能去哪找宋嫣然時,她突然悄無聲息地從大門走了進來。
大夫人眼尖,第一個看見了她,連忙迎了上去,劈頭蓋臉地拿棉花般的拳頭錘她的身子:「死丫頭,急死娘了,你跑哪去了?!你父親讓你閉門思過,你還敢往外跑!信不信我……」
說到一半,她察覺到了宋嫣然的不對勁——她臉色緋紅,髮髻凌亂,唇角沾染著擦了一半的口脂,面含春色,衣衫也未系好。
「你……你究竟去哪了?」大夫人心中閃過一絲恐慌,「你……你跟我回房說!」
宋嫣然就這樣被大夫人拉進了屋中,下人們面面相覷,還是大夫人的侍女桑絨喊了一嗓子:「看什麼?你們什麼都沒看到,大姑娘昨夜就在房中,這才剛起來,明白了嗎?」
「是。」下人們哪敢說什麼,連忙垂首應和道,「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宋溫惜卻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她給香芙使了個眼色。香芙立刻意會,假裝無意,拿了把掃帚,便朝宋嫣然的屋子走去。
宋溫惜回到自己房中,她預感宋嫣然這次逃出府,恐怕沒那麼簡單。宋府雖然把守並不森嚴,可她一個弱女子,想要逃過侍衛的看守,也並非那麼容易。
沒一會兒,香芙便回來了。
「姑娘,我去探聽過了。」香芙湊到宋溫惜耳邊小聲地說,「大姑娘昨夜去私會了大皇子,已經同大皇子私定終身,將清白給了他。」
宋溫惜不可置信地皺眉。
宋嫣然的膽子竟這樣大,在這個節骨眼做這樣的事?她是鐵了心要嫁給大皇子,拿宋家的未來做賭注?可大皇子真的會願意娶她嗎?
大夫人終究沒瞞著這件事,畢竟自家女兒被人糟踐,以後要如何嫁人?偏偏糟踐她的那人還是大皇子,她一個婦人,如何能同大皇子計較?茲事體大,她慌得六神無主,只能將此事告知老爺。
這事同宋溫惜沒什麼關係,她傷已經痊癒,是時候離開宋府了。於是這日她便去書房,同宋韻文告別。
站在書房門口,宋韻文正在房中氣得摔杯子。
清脆的陶瓷碎裂的聲音,嚇得宋溫惜頓住了腳步。裡面爭吵的聲音傳了出來。
「宋府守衛森嚴,她如何能逃出去的?!」宋韻文聲音都在發抖。
「哎呀,宋府的侍衛,也就防防嫣然這種弱女子,如何能放得了大皇子的暗衛?大皇子想將她接出府,方法總歸有的。」大夫人的聲音傳來,「老爺也莫要生氣了,嫣然對大皇子痴心一片,如今大皇子又願意對她負責,不然就成全她吧。」
「你……你簡直……婦人之見!你們有沒有遠見?!若是選錯了人,站錯了隊,往後可是有可能要掉腦袋的!」宋韻文怒聲道。
「老爺,如今坊間朝中都在傳,這太子之位,非大皇子莫屬。嫣然又很有眼光,怎麼可能選錯人?老爺就莫要執拗了,不然嫣然現在這樣,往後還能嫁得什麼良人啊!」大夫人說到最後,帶了一絲哭腔。
「唉!」宋韻文重重地嘆氣。
他沉思片刻,沉聲道:「宋府要嫁女兒,便不能只嫁大皇子。」
大夫人詫異地問:「老爺這是什麼意思?」
宋溫惜覺得自己繼續偷聽下去不太好,於是敲響了門。
「何事?」宋韻文問道。
「父親,女兒要回莊子上了,來同父親告別。」宋溫惜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外。
「等等!」宋韻文猛地打開了房門,將宋溫惜拉進書房中,然後又關上了房門,落了鎖。
「溫惜,乖女兒,你不能走。」宋韻文雙手攥著她的兩隻胳膊,不知是恐慌還是激動,他有些顫抖。
「……父親不是要女兒回莊子……」宋溫惜有些疑惑,蹙眉問道。
宋韻文緊緊抓著她,眼神帶著一絲祈求:「溫惜,你不能走,你得去嫁給四皇子!這樣你姐姐才能安心嫁給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