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文靜,夠了,待陳卿安回去吧。」晏望宸牢牢地抓著閆文靜的馬鞭,眸中的冷意幾乎要將她凍住。
雖然讓將晚來保護她,可他終究是不放心,親自跟了過來。剛站定便看到她被閆文靜甩了一巴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此時她頹唐的模樣同方才與他對峙時,十分不同。看著她嘴角滲血,髮絲狼狽散落下來的模樣,他胸口又悶痛起來。
她們二人沒說兩句,閆文靜便又揚起了馬鞭。他看向她,絲毫沒有躲閃的跡象。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這一鞭,她分明能躲過。
可是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於是他慌了,忍不住衝上前,帶著怒氣抓住了閆文靜的馬鞭。
他想懲罰她的,可是,看著她一聲不吭地任由閆文靜將怒氣撒在她身上,他還是不忍心。
閆文靜已經從他手中抽出了馬鞭,冷聲道:「陛下莫名罰了我的夫君,我還沒同陛下理論。」
「陳卿安玩忽職守,朕罰他,合情合理。」晏望宸冷聲道。
他瞥了一眼陳卿安,陳卿安的目光毫不閃躲,似乎並未對包庇宋溫惜感到任何愧疚和不安,這讓他十分不爽。
他的女人,何須他來掩護?
宋溫惜怔怔地看著護在她眼前的人,她以為他會對她放任不管,沒想到……
閆文靜冷哼一聲,似乎懶得同他爭辯:「還請陛下好好看管自己的女人,休要再叫她出來禍害別人。」
說罷,她扶著一瘸一拐的陳卿安,同兩人擦身而過。
陳卿安擔憂地看向宋溫惜,眸中痛色盡顯。
她這是心中愧疚,故意撞上來給閆文靜撒氣?他不舍的目光緩緩掃過她,下一瞬,便將所有情緒都藏起,沉默地跟著閆文靜離開。
他已經沒有資格守護她了,她身邊,始終站著另一個人。
閆文靜和陳卿安離開後,晏望宸才緩緩轉過身。
她垂著眼帘,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不語。
他抬起手,想要抹去她唇邊的血跡。但是想到她方才在屋中與他爭吵的模樣,他只覺得胸口的憋悶未散。
他還是放下了手,冷聲道:「皇后還在這裡杵著做什麼?還要朕請你回寢宮嗎?」
他冰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宋溫惜沉默半晌,微微笑道:「是,臣妾這就走。」
她不太記得路,只能憑著殘存的記憶朝自己的寢宮走去。
她入宮不久,分不清後宮的幾個院落,此時也沒有宮人引路,她只能邊走邊找。
晏望宸看著走遠的宋溫惜,她朝著錯誤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嘆了口氣,還是對藏在陰暗之處的將晚道:「派人帶她回去,朕怕她……根本找不到路。」
……
宋溫惜迷茫地在御花園走丟了,正當她對著迷宮一樣的路發呆時,身後傳來劉公公的聲音。
「娘娘!皇后娘娘——」劉公公氣喘吁吁地喊道,「娘娘怎麼走到這裡來了?這方向不對。」
宋溫惜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對這宮中的路還不熟。」
劉公公笑道:「沒關係,娘娘慢慢就熟悉了。對了,娘娘,這是陛下賜給娘娘的婢女,名喚影兒。娘娘沒有個貼身服侍的人,往後就讓影兒伺候吧。」
「奴婢影兒,見過皇后娘娘。」影兒乖順地給宋溫惜行了一禮。
宋溫惜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什麼婢女,但既然是晏望宸塞給她的,那收下便是了。
她微微點了點頭,道:「麻煩公公帶路。」
有劉公公帶著,宋溫惜就輕鬆多了。
沒想到的是,後宮之路雜草叢生,像是許久沒有人打理。經過的幾處院落,也都十分寂靜。
偌大的後宮,只有她一個人。宋溫惜竟然感到有一絲寂寞。
劉公公將宋溫惜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這並非先前晏望宸帶她去過的那處寢宮。這處院落明顯比之前的小了許多,陳設也十分簡單。
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上面的牌匾,寫著「憐鏡宮」三個字。可晏望宸之前說要將春鸞宮給她。
「劉公公,我的寢宮,是這裡?」她問道。
劉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道:「陛下說,皇后娘娘犯了錯,自然是要在艱苦一些的地方閉門思過。待皇后娘娘反省夠了,便讓娘娘搬回春鸞宮。」
原來是要罰她。
宋溫惜心中瞭然,也沒什麼爭辯的欲望。她對於住在哪裡,並沒有什麼異議。
於是她淡然地抬腳,走進了憐鏡宮。
憐鏡宮的屋中,陳設雖然簡單,但應有盡有,倒也算不上是苛待。宋溫惜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她過過更苦的日子。
吃過苦的人,普通的日子也會覺得很甜。
劉公公囑咐了兩句就離開了,留下影兒服侍。他沒有說她什麼時候能出去,也沒有說晏望宸是否還會來看她。
影兒看著這樸素的地方,微微蹙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滿。
宋溫惜並不嬌氣,也不嫌棄。院中灑滿了落葉,走上去便揚起一陣灰塵。宋溫惜走到角落,拿起掃把,自顧自地開始收拾起來。
「娘娘,放著奴婢來吧。」影兒殷勤地上前,奪過宋溫惜手中的掃把。
宋溫惜見她這麼勤快,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去擦一下桌子。」
她遠遠就瞥見屋中的圓桌上,一層薄薄的灰塵靜靜地鋪在桌面。
影兒見她走進屋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了一句:「怎麼偏偏遇上皇后被陛下責罰,還想著在皇后面前服侍,能討些好東西呢……看這窮酸的模樣,也不像是有什麼好東西的……」
她邊念叨,邊憤憤地掃著院中的落葉。
快要入冬了,院中高大的樹上,葉子已經脫落了不少,只剩殘枝敗葉。
宋溫惜將屋中全都擦了一遍,便累得渾身冒虛汗。她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看了看陰沉下來的天色。
一陣冷風襲來,樹葉又淅淅索索地掉落下來。
「哎呀,我白掃了半天!」影兒攥著掃把,叉著腰,嬌聲發著脾氣。
宋溫惜裹緊了外袍。
馬上要冬天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冬天,似乎會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