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他會死嗎?

  宋溫惜和晏時鳶撐到天色微亮的時候,才稍微小憩了一覺。

  宋溫惜睡得斷斷續續,並不安穩。她做了個噩夢,夢中晏望宸被一箭射穿了心窩,倒在了戰場上。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胸口和嘴角溢出,他看著她,嘴角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

  他戴著紅繩的手緩緩摸向自己的心口,對她道:「抱歉,朕食言了……」

  「不要!!」

  宋溫惜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喘息著。

  原來是夢,宋溫惜微微鬆了口氣。這樣的時候做這樣的夢,當真是不吉利。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看著營帳外的日照,似乎已經巳時。等了一夜,他們也還是沒回來。想起昨夜的夢,宋溫惜心中有些發慌。

  晏時鳶趴在圓桌上睡著了,嘴裡還說著夢話:「林策……我要吃那個……就……那個……」

  她緩緩支起身子,只覺得身上的傷似乎沒那麼疼了,不知是不是軍醫的鎮痛膏藥起了效果。

  她口渴得不行,又不想吵醒晏時鳶,於是非常緩慢地起身,儘量不牽扯到傷口,想去要給自己倒杯茶。

  剛端起茶,她就聽軍營忽然一陣喧鬧。

  「陛下受傷了!快叫軍醫……」

  「林將軍的手!軍醫……軍醫呢!」

  宋溫惜的心猛地慌亂起來,手一顫,茶杯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破碎之聲。

  晏時鳶嚇了一跳,驚醒過來,迷迷糊糊道:「怎麼了,怎麼了?他們回來了嗎?」

  「軍醫!快來看看林將軍!」營帳外一片混亂,這一句卻格外清晰。

  晏時鳶徹底清醒了過來,她猛地站起身,衝出了營帳。

  宋溫惜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後,營帳之外響起了晏時鳶悽厲的哭聲。

  「林策……林策你醒醒!林策!!你不要嚇我……」晏時鳶斷斷續續的哭喊聲從帳簾的縫隙中傳來。

  宋溫惜一步一步地挪出營帳,刺眼的光照讓她眯了眯眼。她抬起手遮住陽光,才勉強看清眼前的景象。

  晏望宸帶去的八百兵馬,回來的大概只有不到一半。

  回來的那些士兵,身上滿是血污,有的胳膊被斬斷,有的瘸著一條腿,有的躺在地上仿佛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營中的軍醫們正四處奔波,有條不紊地救治傷者。

  原本乾淨利落的軍營,此時仿佛修羅場般,滿是哀嚎。

  宋溫惜一時間有些耳鳴,不知是陽光太炙熱,還是她心慌,額頭竟冒出薄薄的汗。

  她朝眾人聚集的地方看去,正是晏時鳶的哭喊聲傳來的方向。

  她緩緩朝他們走去,一點一點撥開人群。只見林策躺在晏時鳶懷中,他胸前的鎧甲滿是刀痕,胳膊上數處刀傷,將銀色的鎧甲染得血紅,也將晏時鳶淡粉色的衣袍染紅。

  觸目驚心的是,林策的手心被利箭扎穿。

  「公主,林將軍失血過多才昏了過去,讓老奴將林將軍抬進營帳吧。」軍醫焦急地解釋道。

  晏時鳶這才放開了林策,啜泣著抬起頭。

  「晏望宸呢?」宋溫惜干啞的嗓音問。

  她通紅的雙目和宋溫惜對視上,道:「溫……晏望宸他……他被抬去西側的營帳了。」

  「他……他胸前中了一箭……」

  宋溫惜顧不得背後的刀傷,跌跌撞撞地朝西側的營帳跑去。為何不直接將他抬進他的營帳?思來想去,只能是因為她在裡面。

  他一定是不想驚擾她,亦是不想讓她擔心,才命人將他安置在西側。

  可是,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宋溫惜撩開西側營帳的帘子,正巧撞見軍醫端著一盆血水跑出來。兩人撞在一起,血水濺濕了她的衣袍,她卻恍若未覺。

  「沈世……沈姑娘,小心……」軍醫有些詫異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陛下……怎麼樣了?」宋溫惜顫聲問著,朝營帳中望去。

  她只能看見晏望宸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毫無生氣。胸口的箭似乎已經取出,營帳中的軍醫正焦急地用乾淨的布條為他止血。

  這樣疼,他都沒有醒來。

  宋溫惜渾身如墜冰窖,抓住帘子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沈姑娘,此地不宜讓姑娘進去,姑娘還是先回營帳吧。」軍醫擦了擦額角的汗。

  他們特地將陛下抬到這裡,就是因為陛下昏過去之前說,不想驚擾正在養傷的沈姑娘。

  「他究竟怎麼樣了?!」宋溫惜厲聲問。

  「陛下……」軍醫猶豫地看了營帳內,道,「陛下胸口中箭,雖然歪了一寸,並未傷及要害,但那處本就有舊傷,舊傷又讓陛下常常胸悶……」

  舊傷。

  是被趙遲語扎的那一刀。

  趙遲語假裝成她的樣子,讓晏望宸毫無防備地中了她那一刀。

  這一刀與她並無關係,可是好像又脫不了干係。

  為什麼假裝成她的趙遲語,能讓他放下戒備?那時候他不是應該很恨她嗎?

  「他會死嗎?」宋溫惜問。

  她渾身都在發抖。

  軍醫見她臉色慘白,想起她的傷,連忙道:「我們會全力救治陛下,沈姑娘還是回營帳中休息吧,姑娘在這,我們行事也不方便。」

  軍醫說著,將她推了出去,關在了營帳之外。

  帳簾被拉上的前一刻,宋溫惜最後看了一眼閉著鳳眸躺在那裡的晏望宸,眼中的淚奪眶而出。

  「究竟發生了什麼?」宋溫惜的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

  數時辰前,珈嵐宮殿中。

  林策道:「恐怕,抓了珈嵐王,也無法威脅整個珈嵐。」

  一旁被士兵扣押著的珈嵐王,突然陰笑起來。

  「你們以為,控制了我,就可以控制整個珈嵐?」

  晏望宸和林策都轉頭向珈嵐王看去。

  珈嵐王陰惻惻地看向晏望宸,「你不知道,整個珈嵐,最可怕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大兒子,釗群。」

  「他就是個好戰的瘋子!先前他一直勸我將臨川城打下來,我並非好戰之人,便拒絕了他。」

  「可是我真心實意想要與你們和親,你們卻背信棄義率兵攻城!!!」珈嵐王憤怒地嘶吼。

  他的雙手被鐵鏈束縛,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叮呤噹啷的聲響。

  晏望宸眸色一沉,問:「這麼說起來,偷運兵器,暗中派兵偷襲,準備同我們大戰一場餓,不是你?」

  答案其實顯而易見。

  珈嵐王年過半百,臉上已經有了滿滿的歲月的痕跡。此時他蒼老的臉上浮起一絲疑惑的表情。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