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眼前一亮,道:「還是沈世子有主意,老奴一定勸住陛下。」
沒過一會兒,宋溫惜帶來了怒氣沖沖的丞相。
劉公公沒想到宋溫惜竟然會將此人帶來,一時間有些慌亂。
「沈……沈世子,你說的竟然是……是丞相大人?」劉公公有些磕巴。
早知道是丞相,還不如不讓她喊人來了……
宋溫惜坦然道:「丞相大人乃文官之首,宜妃娘娘的父親先前更是丞相大人的摯友,如今宜妃娘娘有難,丞相大人自然要宜妃娘娘撐腰。」
「話雖如此……」劉公公背後一陣冷汗。
可是,陛下最不喜歡丞相為宜妃娘娘撐腰啊……
「怎麼?不歡迎本相?」丞相有些不悅地問,「聽說陛下好不容易寵幸了宜妃,卻要賜宜妃避子湯?這是什麼道理?」
不等劉公公說話,晏望宸暴怒的聲音已經傳來:「劉貴泉!你還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快些進來!」
劉公公擦了擦腦門的汗,稟報導:「陛下,丞相來了。」
屋中頓時一陣沉默。
「陛下,不可賜宜妃避子湯啊!」丞相悲切的聲音響起,「陛下要為江山社稷著想啊。」
宋溫惜有些佩服宰相,什麼都可以往江山社稷上扯,選秀女是為了江山社稷,生子嗣是為了江山社稷,如今不能灌沈悅避子湯,也是為了江山社稷。
她抿著唇站在一旁,垂眸不語。
眾人沉默了半晌,終於聽到裡屋的人用帶著怒意的聲音,沉聲道:「都進來!」
劉公公連忙打開了門,丞相和宋溫惜齊齊走進屋中。
只見沈悅雖然衣衫已經理好,但髮髻凌亂。她的雙眼已經哭得紅腫,看上去淒楚可憐。
而晏望宸,穿著長褲,披著外袍,結實的胸膛裸露在眾人面前。他眼底泛青,似乎沒怎麼睡好。
看見宋溫惜跟著丞相一起走了進來,晏望宸的面色更是沉了幾分。
宋溫惜微微垂眸,避開了晏望宸炙熱的視線。
「伯父,你要為悅兒做主啊!」沈悅跪在地上,面朝丞相,哭得淒涼。
她的髮絲黏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可她顧不得這麼多,撲上前扯著丞相的衣角,可憐地央求:「伯父,求求你,悅兒不要喝避子湯……」
宋溫惜冷眼看著沈悅,沒想到她為了不喝這避子湯,會露出如此卑微的一面。
丞相連忙上前將沈悅拉起,道:「地上寒涼,宜妃娘娘快起來!當心身子。」
說罷,他自己倒是跪下:「陛下,臣斗膽想問問陛下,為何要讓宜妃娘娘喝避子湯?」
晏望宸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似乎仍舊宿醉未清。
他自然是不會告訴丞相,為什麼要餵沈悅避子湯。
他也並不理會丞相的問題,而是看向宋溫惜,問:「沈世子,昨夜,朕醉倒前,分明是在你房中。為何今日朕醒來,卻回到了自己房中?」
宋溫惜微怔,在場的眾人紛紛看向她,神色各異。
沈悅更是不可置信地問:「昨夜陛下是在跟你飲酒?」
宋溫惜朱唇輕啟,道:「是。不過陛下醉後,臣便將陛下扶回了房中。」
「怎麼可能?!朕分明——」晏望宸瞳孔驟縮,可他卻突然止住了話。
分明什麼?宋溫惜有些疑惑。
難道……他還記得昨夜的事?可是他那時候分明已經醉得神志不清,應該分不清做夢還是真實才對。
於是宋溫惜淡聲道:「分明什麼?陛下難道做夢了?」
只要她一口咬定昨夜她將晏望宸送回了寢殿,便無人能質疑什麼。
畢竟,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裕王和她,再無第三人。
晏望宸眸中蘊起怒氣,他死死盯著宋溫惜,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陛下與愛臣飲酒作樂,臣可以理解,只是……陛下還是沒有解釋,究竟為何要灌宜妃娘娘避子湯。」丞相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晏望宸卻仍舊問宋溫惜:「沈世子,你說,宜妃娘娘這個避子湯,究竟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宋溫惜毫不猶豫地開口:「臣認為……」
「你想好了再說!」晏望宸怒聲警告道。
宋溫惜被打斷,抿了抿唇,繼續道:「臣認為,宜妃娘娘不該喝這避子湯。」
沈悅猛地抬眸看向宋溫惜,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但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了一瞬。
「宜妃娘娘國色天香,又正值恩寵,若是能為陛下誕下子嗣,再好不過。」宋溫惜毫不示弱地回望著晏望宸。
她忽視了他眸中搖曳的怒火,也不在乎他青筋暴起的額角,直言道:「丞相說得對,陛下要為江山社稷考慮。」
她說完,看著晏望宸鐵青的臉色,心中甚至有一絲爽快。
原來當壞人是這麼痛快的一件事。
或許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倒戈,晏望宸眼底情緒翻湧,久久盯著宋溫惜,一言不發。
終於,他突然怒極反笑,垂眸看著沈悅,道:「既然沈大人說,宜妃不用喝避子湯,那就罷了。」
沈悅驚喜地抬眸,眼底瞬間蘊起濕氣:「謝陛下隆恩!」
雖然這一次並不一定會懷上龍子,但不喝避子湯,便能有機會。
在場所有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除了晏望宸。
沈悅在丞相的攙扶下,走出了晏望宸的寢殿。她跪了太久,以至於步履有些蹣跚。
宋溫惜剛想跟著一起出去,晏望宸便叫住她:「站住,沈溫淮,朕沒說讓你走。」
宋溫惜只能止住腳步,看著回過頭有些疑惑和警惕的丞相和沈悅,她只能笑著說:「看來陛下還有公事要同臣談。」
丞相和沈悅這才相視一眼,離開了寢殿。
劉公公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晏望宸,偷偷對宋溫惜道:「沈世子,悠著點,陛下身子不好……」
這是擔心她把晏望宸氣死?
宋溫惜恍若未聞,等劉公公關上房門,她才緩緩轉過身。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問晏望宸還有什麼事,晏望宸已經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質問道:「沈溫淮,你究竟打什麼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