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開的藥方,雖然只能緩解村民的不適,不能根治瘟疫,但到底是讓大家都精神了許多。
然而,精神好些了之後,村民都開始感到飢腸轆轆,餓得兩眼冒綠光。
吳崢原本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同鄉吃那麼噁心的東西的,但眼下情況緊急,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宋溫惜將一筐蠶蛹同野菜一起爆炒。
先前宋溫惜說要燉湯,還是被吳崢拒絕了。這東西若是燉湯,恐怕更加噁心。
「我說……嘔……溫淮兄,這若是不好吃……嘔……這野菜可就也浪費了。」吳崢看著那黑黢黢圓滾滾的東西,汗毛聳立,一陣陣想要乾嘔。
宋溫惜白了他一眼,繼續翻炒著:「你沒聞見香氣嗎?」
吳崢搖著頭退後一步。他不聞。他不好奇,也不想吃。
桔梗已經蹲在地上抱怨起來:「這鬼地方,什麼吃的都沒有,從昨日下午開始我就沒有吃過東西了。」
宋溫惜直接忽視了她的抱怨,抬腳踢了踢她,伸出手道:「把野蔥遞給我。」
「……哪個是野蔥?」桔梗抬起頭無助地看著宋溫惜。
「……」宋溫惜的手僵在空中。
她看了看那形狀非常明顯是蔥的野蔥,又看了看滿臉無辜的桔梗,頓時有一個火想發。
吳崢見宋溫惜的臉色沉了下來,連忙走過去,將野蔥撿起。
他舀了一瓢水洗了洗,遞給宋溫惜,岔開話題問道:「溫淮兄,這……就算做好了?」
炒完還是黑黢黢的,看著不怎麼像能下口的東西。
宋溫惜拿起村民們東拼西湊的幾隻破碗,一一盛好,道:「拿去分給他們吧。」
吳崢端著碗,咂了咂嘴,一副嫌惡的樣子:「溫淮兄,你……你本事這麼大,要不搞點別的吃吧。」
「吃什麼?我去看過了,山上的田鼠洞都被掏空了,若不是水汶鎮的人沒吃過蠶蛹,恐怕這蠶蛹也得被吃絕。」宋溫惜拍了拍手,用指尖捏起一隻蠶蛹,扔進嘴裡。
「放心吧,能吃,沒毒。」宋溫惜推了推吳崢。
吳崢終究還是端去給了村民,原本餓得百爪撓心的村民們,見到有吃的東西,頓時都涌了上來。
可看清碗中的東西後,又紛紛後退:「這……這什麼?!」
「這不是蟲子嗎?這……這能吃嗎?」
「居然給我們吃蟲子?!那個白淨的公子哥,不是官府派來的人嗎?怎麼不帶糧食給我們?!」
「就是啊,他自己養得白白淨淨,給我們吃蟲子?!」
村民們不領情,繞開吳崢,跑到宋溫惜面前來抗議。
宋溫惜努力想要解釋,可她的聲音卻被村民的爭吵聲淹沒。若不是她站在土灶的後面,恐怕村民都已經伸手來抓她了。
桔梗原本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休息,卻被吵得不得安生。
她終於忍無可忍,從地上撿起宋溫惜方才用來切野菜的刀,憤怒起身,指著圍成一圈的村民,厲聲道:「看來你們的病是好了!有力氣跟姑奶奶鬧了?!再多說一句,把你們都殺了!」
一時間眾人紛紛噤聲,可還是有不怕死的嘀咕道:「官府來的人,居然敢這麼欺壓我們百姓?」
「我可不是什麼官府的人!姑奶奶我是被迫來這水汶鎮的!你們若是再敢圍在這裡,我就一把火把你們全燒死!」桔梗面目猙獰,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沈大人辛辛苦苦做的,你們愛吃不吃!不吃就等著餓死!」桔梗將刀狠狠砸在案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她又困又餓,手腕上的繩子勒得她皮肉發紅,她現在可沒什麼好脾氣。
這沈溫淮願意來當活菩薩,她可不願意。敢騎到她頭上,大不了都別活。
村民們被她的氣勢震得紛紛後退,四散開來,再也不敢上前一步。此時已經有人忍不住飢餓,咬了一口蠶蛹。
「哎!鄉親們!這東西……不,不難吃!」那人說完,幾大口便吃完了碗裡的東西。
村民們見狀,紛紛搶起方才嗤之以鼻的菜來。
宋溫惜見這場風波過去,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方才她的耳朵差點聾了。
沒想到桔梗看上去嬌媚柔弱,居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不愧是敢給晏望宸下迷藥的人,宋溫惜頓時肅然起敬。
「沒想到你還有點用。」宋溫惜挑眉道。
桔梗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男人,怎麼一點氣勢都沒有?」
因為她壓根兒不是男人。
宋溫惜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憨憨一笑:「你只聽說過潑婦,沒聽說過潑夫吧。」
「那都是偏見,男人就沒有潑的麼?」桔梗冷哼一聲。
下一瞬,她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宋溫惜看了她一眼,給她也盛了一碗。她猶豫半晌,纖細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隻,閉著眼塞進嘴裡。
下一瞬,她眼睛猛地睜開:「真的不難吃,只是有點奇怪……」
宋溫惜將碗塞進她手裡,道:「吃吧,不吃真的會餓死的。」
兩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小碗,可是肚裡卻沒什麼飽腹感。
「好想吃燒鵝啊。」桔梗砸吧著嘴,懷念道,「那時候在青樓,周大人就常常給我送燒鵝,還有話梅排骨,好吃得要命。」
「你不會是因為吃得好才嫁到周府的吧?」宋溫惜邊煎藥,邊調侃道。
桔梗忽然沉默起來。
宋溫惜反應過來,震驚地看著她:「不會吧?你當真是為了吃的?」
「不然呢?」桔梗輕笑一聲,「周大人雖然是個官,有點錢,但卻不能人道。不過,他願意為我贖身,又總是願意給我找來各式各樣的好吃的,他是個好人。」
宋溫惜驚得微微張開了嘴:「周知縣居然……那他娶那麼多老婆做什麼?」
「他雖然不能人道,但他喜歡收藏美女。」桔梗有些無奈地眨了眨眼睛,「不過,他不能人道,害得我至今還未破身。」
宋溫惜心一沉,頓時思緒萬千。
這世道未免有些離奇了,她一個未婚嫁的女子,娃都兩歲有餘了。
而這個青樓出身的女子,居然至今還未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