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對他倒真是狠心

  宋溫惜沒回答,視線瞥了一眼他的身子。

  他似乎上藥上到一半便跑了出來,赤裸的上身只披了一件黑色綢緞的外袍,敞開的袍子之下是糾結的肌肉,和數道還未完全癒合的傷痕。

  他急得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光著腳踩在布滿碎石子的地上。

  微風吹起,將晏望宸的衣襟吹開,他肩膀的一處傷格外刺目。

  那傷口長達三寸,似乎是有人從上往下一刀砍在了他肩頭。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此時因為他劇烈的動作,又裂開來,滲出殷紅的血液。

  宋溫惜移開目光,神色淡然道:「殿下的東西,自然是要還給殿下。」

  「殿下!殿下的傷口還未包紮好!」沈悅從營帳中追了出來,她的面紗隨風飄起,手上還拿著藥膏和包紮用的布條。

  她看見宋溫惜,眼底浮起一抹恨意。

  原來是沈悅在幫他換藥,難怪不讓別人進。

  宋溫惜的心又冷了一寸,面上的笑容也帶了三分譏笑:「殿下快回去包紮吧,別讓沈姑娘久等。」

  說罷她想掙開晏望宸的手,可是他攥得那樣緊,一點縫隙都不留,讓她絲毫掙脫不開。

  「回答我!為什麼要還給我?」晏望宸雙目微微發紅。

  「這玉佩於我無用,是殿下的東西,自然要還給殿下。」宋溫惜淡淡地解釋道。

  「於你無用……」晏望宸輕笑了一聲,可眼中滿是痛意,「你當真不知我當初給你這個是什麼意思?」

  宋溫惜微微蹙眉。

  什麼意思,不是說,讓她有事可以拿著去找縣令?如今她也用不上了,還給他又如何?

  晏望宸見她表情涼薄,眸色更深,抓著她的手低吼道:「這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你怎敢還給我?!」

  宋溫惜微微一愣,視線又移到那枚玉佩之上。

  她從不敢為這枚玉佩賦予其他意義,一直只當是晏望宸一時愧疚,給她留下的護身符。

  宋溫惜沒想到,原來晏望宸是這個意思。

  她愣了片刻,看向站在營帳門口陰冷地盯著她的沈悅,她忽然嗤笑一聲:「既然如此,我更要還給殿下了。畢竟現在殿下心系旁人,我留著,多有不便。」

  眼下這情況,她若是拿著晏望宸的玉佩,只怕沈悅又要想方設法將她殺了。宋溫惜就算是瘋了,也不會留下這個燙手山芋。

  聽她這樣說,晏望宸的下顎緊繃,額角的青筋暴起。

  他不顧傷口傳來的劇痛,用力將宋溫惜拽回到營帳門口,冷冷地對沈悅說:「沈姑娘,我有事同宋姑娘說,你先回去休息吧。」

  「殿下,我……」沈悅早已收起兇狠的目光,此時泛著水光的眸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晏望宸。

  「該走的是我,你……」宋溫惜想要掙脫開,卻被晏望宸一把拉進帳中。

  帘子落下,沈悅被關在帳外。她狠狠咬著牙,眸光冰冷地盯著緊閉的帳簾。

  兩個守衛紛紛避開目光,儘量不讓她更加尷尬。

  帳內,晏望宸將宋溫惜抵在柱子上,唇貼上她的唇。她撇開頭避開他的吻,他便抬手將她的臉又掰正,並用力地咬了一口她的紅唇。

  宋溫惜痛得用力去推他的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

  他吃痛地鬆開她的唇,抬手捂住自己的肩。再放下手時,手掌中滿是血跡。

  兩個人都劇烈地喘息著,宋溫惜胸口劇烈地起伏,眼神不悅地盯著他,卻絲毫沒有心疼的意思。

  晏望宸勾起嘴角,輕笑一聲:「你現在對我,倒真是狠心。」

  她狠心?宋溫惜心中冷笑。

  當初在莊子上時,他眼睜睜看著她被村民欺負,後來他又趁她醉酒偷偷清空她的香囊,還誘惑香芙讓她替宋溫惜去交換人質,他又何嘗不是狠心的一個人?

  察覺到她眼底的冷意,晏望宸直起身子,將她拉到床邊,自己倚在床頭,道:「痛,替我上藥。」

  他面無血色,嘴唇也微微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宋溫惜微微撇過頭,不去看他流血的傷口,狠心道:「還是讓沈姑娘繼續為殿下包紮吧,我粗笨不堪,只怕會弄痛殿下。」

  晏望宸眼底泛起一絲醋意:「先前替陳卿安包紮時,怎麼不見你推脫?輪到我,就說自己粗笨不堪?」

  她沉默不語。

  「怎麼?看見沈悅在我帳中,吃醋了?」晏望宸心底泛起一絲希望,他嘴角微微勾起,解釋道:「不是我讓她來的,是她非要替我包紮……」

  「殿下若是不想要沈姑娘來,我就去找軍醫過來。」宋溫惜不想聽他狡辯,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說道。

  她知道他慣會蠱惑人心。

  就像他先是對香芙百般呵護,甚至不惜為了香芙處罰沈悅,然後再讓香芙心甘情願地為他涉險。這一環扣一環,不都是他設計好的?

  何況,他從未真的拒絕過沈悅不是嗎?

  她轉身想走,晏望宸卻死死拉著她的手。

  兩人對峙間,淄陽王突然撩開了帘子,走了進來。他一身戎裝,似乎剛從軍營外回來,還未來得及更衣,便來找晏望宸。

  他進晏望宸的營帳向來不需要通報,沒想到會撞見這尷尬的場景。

  他見帳中的兩人表情都不太對,挑了挑眉,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王爺來得正是時候,我正要走。」宋溫惜想要甩開晏望宸的手,可他仍舊抓著她,哪怕肩上的傷已經崩裂開來,血順著肩膀滴落在床褥上,染紅了半邊身子,他也不放手。

  淄陽王見晏望宸這副樣子,雙臂環胸感慨道:「還好殿下的毒已解,不然,還真是經不起這麼折騰。」

  淄陽王的話讓宋溫惜一愣,毒解了?是她想的那個毒嗎?

  晏望宸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慌亂,他焦急地給淄陽王使眼色。

  「什麼時候解的?」宋溫惜心中一緊,她盯著淄陽王問。

  淄陽王瞥了一眼晏望宸,忽視了他的眼神,慵懶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抿了一口茶,緩緩道:「在絕情峰時,我的人便替他解了毒,否則,萬一在戰場上毒發,豈不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