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她還了你的恩情

  軍醫割下一塊已經腐爛的黑肉,香芙疼得一陣哆嗦,哭喊著奮力掙扎了起來。

  宋溫惜緊緊將她抱住,低聲唱到:「月牙彎彎,白露茫茫,風吹青草香,孩兒啼哭響,夢裡念爹娘……」

  香芙啜泣著,逐漸冷靜了下來,停止了掙扎。她眉頭還是緊皺著,疼痛讓她渾身濕透,額頭的汗一滴一滴地滑落。

  宋溫惜心疼地用袖子替她擦了擦汗,忍不住鼻尖一酸,滑落一滴淚。

  一滴,又一滴。

  她的淚落在香芙的臉上,香芙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昏了過去。

  「香芙?」宋溫惜心中一緊。

  「無礙,宋姑娘,香芙姑娘只是疼暈了過去,我已將她的創口清理乾淨,塗上藥便好了。」軍醫安撫道,「往後每日吃一味解毒的湯藥,將體內的餘毒排清即可。」

  他手腳麻利地為香芙抹上了藥,然後有些尷尬地說:「這個……香芙姑娘畢竟是女子,包紮需要脫去上衣,我……」

  「我來。」宋溫惜知道軍醫怕冒犯香芙,便接過他手中的布條。

  軍醫識相地帶著小兵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宋溫惜與晏時鳶。晏時鳶和宋溫惜配合著,替香芙包紮著傷口,香芙依舊昏睡著,眼角還掛著淚珠。

  宋嫣然撩開了帳簾,咬了咬唇,猶豫地開口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宋溫惜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同她較勁,便道:「麻煩你打盆熱水來。」

  宋嫣然見宋溫惜肯同她說話,連忙應道:「好。」

  晏時鳶見宋溫惜冷著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宋溫惜,大家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其實,是香芙自己提出要替你去的,她求我們不要告訴你。」

  宋溫惜垂眸不說話,手上依舊在幫香芙包紮。

  晏時鳶見她似乎不想說這個話題,晏時鳶也默默地閉了嘴。

  宋嫣然很快便打來了熱水,宋溫惜耐心地幫香芙擦拭著身上沾著的黑色血漬。

  香芙原本白皙嫩滑的肩頭,此時被剜掉了一塊肉。好好的女孩子,以後肩頭留了疤,不知道她自己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

  幾人沉默無言地在營帳中,忽然聽外面傳來一聲驚喜的呼聲:「殿下回來了!平武侯退兵了!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晏時鳶一喜,連忙撩開帘子問:「可有傷亡?」

  奔走相告的小兵立刻回答道:「少部分人受傷,幾人不幸戰亡!」

  宋嫣然也起身,激動地說:「還好……還好……」

  說著她看向宋溫惜,只見宋溫惜冷著臉起身,撩開帘子走了出去。

  「哎……」晏時鳶想叫住她,她卻頭也不回地朝軍營大門走去。

  「剛才看著還在生晏望宸的氣,現在這麼著急地迎上去,難道這就氣消了?」晏時鳶有些疑惑,她想了想,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轉身又鑽進了營帳之中。

  宋溫惜大步往軍營門口走去,陳卿安也走了出來,碰見了她,憂心忡忡地道:「我都聽說了,香芙姑娘如何了?」

  宋溫惜恍若未聞,依舊朝著門口走著。

  碰巧晏望宸也在往她的方向走,兩人在中間碰上了面。只見晏望宸髮絲凌亂地飄落,臉上數道髒污,身上的盔甲也滿是刀劍划過的痕跡,顯然是進行了一場拼命的廝殺。

  宋溫惜卻顧不得那麼多,上前用盡全力給了晏望宸一個耳光,打得他側過臉去。

  晏望宸的舌頭頂了頂臉頰,眉心微皺,同樣冷著臉看向宋溫惜。

  周圍原本歡呼雀躍的士兵們頓時驚得噤了聲,紛紛看向他們二人。

  陳卿安也被宋溫惜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想要上前拉住她,可看著對峙的兩人,又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此時宋溫惜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嘶啞:「晏望宸,香芙的命是你救的,她今日還了你的恩情,從此之後與你再無瓜葛。你不得再要求她做任何事!」

  說完她轉身就走。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晏望宸黑色戰袍的衣擺處,正源源不斷地滴著殷紅的血。

  ……

  晏望宸這一戰大獲全勝,損失甚少。平武侯的兵潰散的潰散,逃跑的逃跑,不得不退到英霞關之後,縮頭不敢出面。

  或許是因為喪失糧草,軍中士氣本就有所崩潰,加上對面的晏時鳶竟一箭射中了他們的大將趙遲禮,軍中將士無一不惶恐不安,廝殺時更是亂了陣腳。

  淄陽王帶了一批人馬乘勝追擊,試圖一舉將餘黨全部殲滅。但是平武侯躲到了英霞關兩旁的山上,淄陽王擔心平武侯設伏,便先退兵回來,從長計議。

  過了兩日,有一個壞消息傳入軍中——趙遲禮並沒有死,只是重傷。

  得知這個消息,晏時鳶氣得拍桌:「要不是離得太遠!我必要他的狗命!」

  「把你能的。」躺在床上養傷的晏望宸冷冷地開口嘲諷道,「不過是同林策學了點箭術,真以為自己是女俠了?」

  晏時鳶瞥見他輕蔑的眼神,拿起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故意戳他的肺管子:「怎麼?宋溫惜還沒來看過你?」

  晏望宸聽見宋溫惜的名字,臉色微沉,垂眸不語。

  「她知道你受傷了嗎?」晏時鳶又故意問道,「就算她打你時不知道,現在也應該知道了吧?她還不來看你,看來是真生氣了。」

  晏望宸被她說得一陣煩躁,便開始不耐煩地下逐客令:「晏時鳶,你去找林策再去練練你那破箭術吧。什麼破箭術,人都殺不死。」

  晏時鳶冷著臉,拿著啃到一半的蘋果,起身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剛剛趕走了沈悅是吧?我走,我這就走。」

  她撩開帘子走了出去,營帳中頓時又恢復了寧靜。

  晏望宸收起來原本漫不經心的模樣,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都兩天了,他受傷了她也不來見他,是要氣到何時?

  他摸了摸肩上的傷,想了想,艱難地起身,披上衣服。

  罷了,她不來,他就去看看她吧。畢竟他傷好了些,也該去看看香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