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宸雙臂環胸,看著眼前這群看熱鬧的人,淡然開口:「張溫和二狗私自闖入女子院落,行不軌之事。就這一條,我砍他的手,他並不冤。」
「那也要由劉縣令判斷!你憑什麼濫用私刑!」那婦人捶著地,目眥欲裂,「你為了那賤人,不惜害人殘疾!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張溫犯下的只有這一樁事?」晏望宸聲音凌冽,「一年前,你們莊子上是否失蹤過一個十二歲出頭的女娃?你可知那女娃去了哪?」
圍觀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之前許麻子家生了一個挺漂亮的丫頭,莊子上的人都對她很是寵愛。許麻子的妻子去世得早,他一個人拉扯孩子,有事難免顧不上。莊子上的人便常叫那女娃去家裡吃飯,有時候天晚了,留宿在別人家裡也是有的。
也正因如此,那女娃失蹤三天後,許麻子才察覺到不對勁。報了官,也沒有任何頭緒。許麻子傷心欲絕,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沒多久,就離開了莊子,不知去哪裡了。
婦人有些慌亂,撇過頭心虛地說:「我……我怎會知別人家的女娃去了哪!」
「那可不是普通的別人,那是你家鄰居,許麻子的女兒。」晏望宸冷笑一聲,厲聲道,「你以為張溫行不軌之事,只這一次?一年前,他強了許麻子的女兒!又將那女娃賣到了春雪閣!賺了一大筆銀子!」
聞言眾人頓時炸開了鍋,驚訝地面面相覷。
「你血口噴人!你哪來的證據!」那婦人還不見棺材不掉淚。
「當初劉縣令查李管事的時候,就順便將這莊子上,往年亂七八糟的事都查了一遍!早就找到了張溫姦污、販賣女子的證據!」晏望宸渾身散發出暴戾之氣,「此事原本與我無關,等著劉縣令提審便是。可你那惡貫滿盈的丈夫,卻不知好歹,將手伸向我的人!」
莊民們嘀嘀咕咕道:「這販賣女子,可是要鞭刑的,姦污幼女更是要杖殺啊!只砍一隻手都便宜他了!」
「那女娃才十二歲啊!張溫也下得去手!」
「張溫平日裡人模人樣的,雖然脾氣沖了點,可也算是熱情老實。誰知暗地裡竟敢如此大膽!許麻子跟他做鄰居也是倒了血霉了!」
「許麻子的女兒也太可憐了!這張溫真是死不足惜!」
……聽著眾人一邊倒的辱罵,婦人的臉逐漸慘無血色,她跌跌撞撞地爬起,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直接羞愧地一溜煙跑掉了。
莊民見始作俑者跑了,也紛紛討論著張溫,三五成群地離開了。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全在許麻子的女兒和張溫身上,想不起為何晏望宸會從宋溫惜房中出來了。
晏望宸眼底泛起一絲疲憊,垂眸回了屋。
一開門,只見宋溫惜正蹲在窗戶下偷聽。
她聽得入神,沒來得及躲起來,被晏望宸抓了個現行。她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乾笑了兩聲。
「你……你還沒走啊。」宋溫惜撓了撓頭。
「你不是第一次偷聽了吧。」晏望宸沉聲道。
「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宋溫惜怕他又質疑自己偷聽是否有什麼目的,連忙解釋道。
「好奇心害死貓,沒聽過?」晏望宸不與她計較。
「我又不是貓……」她嘟囔道。
晏望宸沒有接話,只是又問:「你當真不同我一起走?這莊子十分偏僻,官府也甚少管理,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並不安全。」
宋溫惜咬唇。她豈會不知此處的兇險,當初宋府的大夫人將她和姨娘送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折磨她們的。若非此地過於偏遠,找不到醫館,姨娘也不至於病死。
可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和他走,受他庇護,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謝公子好意,我在這裡很好。」她淡淡回應。
晏望宸收回眼神,說:「你既然執意如此,我也不強迫你。今日我要回府中看看,怕是不能陪你了。」
「無礙,公子有事,去忙就是了。」宋溫惜垂眸道。
晏望宸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情慾,道:「只怕府中的大夫還未配出解藥,過兩日,還要辛苦姑娘。」
宋溫惜聽懂了他說的「麻煩」是怎樣的麻煩,頓時臉頰微紅,道:「公子府上的大夫竟這般不中用,公子還留著他們做甚。」
晏望宸聽出了她的嬌嗔,輕笑一聲,說:「你說得對,該拉出去砍了。」
那她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公子為何會中毒?」宋溫惜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的疑問。
晏望宸眼底閃過一絲陰冷,他沉默半晌,似乎是在猶豫說還是不說。
宋溫惜明白他是又犯了心生疑慮的毛病,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於是連忙說:「公子不願說也沒關係。」
晏望宸看著她清澈的眼眸,輕笑一聲,說:「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子,那也應該知曉現在宮中的太子之爭多麼激烈吧?」
宋溫惜微怔。
雖然她離皇城甚遠,可皇城中有任何消息,總是能傳千里。所以即使她住在這偏僻的農莊上,也常聽莊民們聊些宮裡的事。
例如,原本是太子候選人的大皇子,畢竟是皇后所出,教養嚴格,文武兼修,為人剛正。可前段時間他卻因為想娶一青樓女子,頂撞了皇上,被罰在自己殿中閉門抄書。後又結黨營私,打壓異己,被檢察官上報彈劾。
例如,宮中最小的四皇子,母妃雖然出身尊貴,但因犯下大錯,被打入冷宮,與自己的骨肉每逢佳節才能相見。四皇子不喜詩書,耐不住性子,成日往宮外跑,雲遊四海,總不見蹤跡。讓大臣們想巴結都找不到人影。
再例如,晏望宸這個三皇子。出身卑微,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撐,自己又不爭氣,被大臣稱為廢掉的皇子。
可即使這樣,宋溫惜還是有些不解,大皇子有皇后庇佑,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剩下兩個半廢的皇子吧?
見宋溫惜一臉疑惑,晏望宸冷笑著問:「怎麼,你覺得,除了大皇子就沒有人能當太子了?」
好像是這樣的。宋溫惜心裡暗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