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殿下當真能讓宋姑娘留在臨川城,或許我會考慮考慮。」淄陽王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戲謔的口吻道。
晏望宸瞳孔猛地一縮,聲音裡帶了一絲怒氣:「我已經應允了淄陽王許多,請淄陽王不要打宋姑娘的主意。」
淄陽王輕笑一聲,道:「我並不在乎你說的那許多,若是宋姑娘能陪在本王身邊,也算是了了本王一樁心愿。我與她母親相識相知多年,卻沒能好好守住她。如今,她女兒出現在我面前,或許是天意。」
「斯人已逝,還請淄陽王放過活著的人。」晏望宸眉頭緊皺,「何況,宋姑娘年紀尚輕,若是留在臨川城,恐怕會耐不住性子。」
淄陽王似乎很喜歡看晏望宸生氣的樣子,戲謔道:「將宋姑娘留在淄陽王府,本王自然不會虧待她,怎麼聽三殿下的意思,留在臨川似乎對宋姑娘來說是種折磨?」
「臨川城常年寒涼,又偏僻衰落。宋姑娘自小生長在都城,恐怕無法習慣臨川城的氣候和吃食。」晏望宸臉色微緩,解釋道。
「宋姑娘自己都說願意,你又何必替她拒絕。難不成……」淄陽王頓了頓,輕笑一聲,問,「難不成三殿下喜歡宋姑娘?」
晏望宸一時啞然,他沉默半晌,聲音里多了一絲溫柔,道:「是,我很喜歡她。」
宋溫惜聽到晏望宸這樣說,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他頓了頓,又恢復了清冷的聲音,說:「但正因為這樣,我才不願利用她來換王爺出兵。」
晏時鳶看了一眼宋溫惜,低聲道:「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還有點良心。」
宋溫惜抿了抿唇,她原本以為他為了太子之位,會無所不用其極。就好像他會為了鞏固勢力而娶自己不愛的人,也會為了隱藏實力而硬生生吃那一箭。
屋中一陣沉默,窗戶外看不清兩人的表情,只聽淄陽王突然輕笑出聲:「堂堂三殿下竟會承認自己喜歡一個庶女,那本王倒是想要問問,為何她今日被人害得掉落懸崖,你卻不敢對翰林學士之女興師問罪?」
宋溫惜一怔,淄陽王竟看出了她是被人陷害?他難道一早便在校場看著他們了?
晏時鳶顯然也有些驚訝,瞪大了眼睛仔細聽著。
「我……」晏望宸緩緩開口,要說出的話似乎有些艱難,「因為沈姑娘的父親,在大皇子謀反之日,為了救我,死在了黑甲衛的劍下。」
宋溫惜猛地抬眸,晏時鳶也滿臉驚訝地同她對視一眼。
沈大人死了?為何從未聽晏望宸提起?難道這就是為什麼他總是對沈悅百般忍耐,在西郊軍營時還對她悉心呵護?
晏望宸繼續說道:「沈姑娘的父親臨死前,曾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我,讓我照顧好她。可她卻為了護我,而在臉上留下了一道傷疤。我本就愧對於她,又害她毀了容……」
淄陽王聞言,沒有再追問,只淡淡說:「原來沈姑娘臉上的傷是這樣來的。可就算如此,宋姑娘也不該受這無妄之災。」
「是,宋姑娘與此並無關係。此事皆因我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晏望宸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澀,他輕輕笑了一聲,道,「原先我還不知她為何不肯嫁給我,偏要另嫁旁人,今日我終於明白了。」
淄陽王皺眉道:「三殿下竟求娶過宋姑娘?」
晏望宸卻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又說回出兵的事情:「淄陽王,我想你能好好考慮考慮,這件事並非只為了我,對百姓亦是有益。」
淄陽王沉吟片刻,淡淡道:「知道了,本王會慎重考慮。」
宋溫惜和晏時鳶剛準備走,書房的門便突然「吱」地一聲被打開來。兩人立刻躲到書房的側牆之後,避開了正走出房門的晏望宸。
「三殿下,你會娶沈姑娘嗎?」淄陽王忽然出聲問道。
晏望宸似乎沒有想到淄陽王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沉默片刻,道:「我已經答應了沈大人,會助他的女兒嫁給心儀之人。」
淄陽王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殿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晏望宸沉默半晌,緩緩道:「如果沈姑娘執意認為我就是她想要的那個人,那麼我會娶她,給她一個交代。」
……
宋溫惜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屋子,只知道晏時鳶一路都在嘰嘰喳喳。
她先是說:「聽起來沈悅也是個可憐人,年紀輕輕就沒了爹,聽說她母親死得早,父親的續弦對她很差。」
一會兒她又改口說:「但說到底,沈悅還是太奸詐狡猾了!方才就是她推你下去的吧?雖然我沒看清她是如何🦵推的你,但以我對她的了解,不會有錯!」
過了會兒,她又說:「最可惡的還是晏望宸,欠下這麼多人情債!我看他還是廢物一個!」
宋溫惜終於有些忍受不了了,她打斷了晏時鳶的喋喋不休,道:「公主殿下,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待一會兒。」
晏時鳶見她臉色有些蒼白,連忙道:「哦,好,今天你也受到不少驚嚇,趕緊回房休息吧。」
宋溫惜終於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她顧不得脫髒掉的外衣,就重重地躺在床上。先前不覺得,此時回過神,忽然覺得渾身酸痛,大概是之前用力過猛的過。
宋溫惜邊揉著自己的胳膊,邊回想著晏望宸的話,心底後知後覺地湧起一陣鈍痛。他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只要沈悅非他不可,他便會娶她。
難怪這麼多天以來,他從未對沈悅說個不字,之前宋溫惜還為此生了怨懟,可眼下,似乎也生不起他的氣了。
只是……他說終於明白了她為何要另嫁旁人,是什麼意思?是終於肯相信沈悅要殺她了嗎?
夜幕降臨,梳洗完的宋溫惜,思緒依舊十分混亂。
今日聽到了太多消息,又經歷了生死,一時間竟有些睡不著。她想起了陳卿安的香囊,便將它從腰帶上取下,放在枕邊。
輾轉反側了片刻,宋溫惜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