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歲帶著一串魂魄衝進白霧之中,他待在白霧裡,依稀能看到外面沖天火光。還有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聲,間或還伴隨著火精連珠炮一樣噼里啪啦的罵人聲。也不知道那些罵人的詞彙是從哪裡學的。明明主人是個話都沒幾句的悶葫蘆,養出來的火精打起架來卻活像個小流氓。
榮歲神情帶笑,聽著外面的吼叫聲漸漸微弱下來。
這時被綁在藤蔓上的人也漸漸恢復了神智,最先醒過來的中年男人發出一聲慘叫,「這是哪裡?!」
隨著他的叫聲,更多人清醒過來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他們先是驚疑不定的掙脫藤蔓,而後看到一旁的榮歲又氣怒起來,「是你綁架了我們?!」
榮歲看著為首的中年男人,他挺著個啤酒肚,滿臉油光,但是態度卻十足的傲慢,「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榮歲:「……」
最早清醒過來的年輕男人縮在角落裡,同情的看著那個氣勢洶洶的胖子,努力的跟他劃清陣營:「大師,只要你能帶我離開這裡,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話的中年男人回頭瞪他一眼,抬著下巴斜眼看榮歲,「小伙子,我勸你一句,有些錢,就怕有命賺,沒命花。」
榮歲看著他面露同情。中年男人被他的眼神看的發毛,色厲內荏的道:「你要是現在把我放了,這事我就不追究了。不然……」
「不然什麼?」火精揍完了畫妖,一進來就聽見又有人在欺負他家榮歲,聲音立刻就陰沉起來。它的聲音本來就細細的,陰沉下來後還帶了點陰森森的尖銳,中年男人被耳邊的聲音嚇得腿一軟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頭看。
火精簡直要氣炸了!
榮歲冒著危險把這些人救出來,他們不但不感謝竟然還欺負榮歲!人類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火精氣的脹成一個大火球,然後嘭的一下炸成了十幾個小火球,氣勢洶洶的將中年男人圍在中間。
中年男人被這詭異的畫面嚇得癱在地上,口中連連求饒,其他人看見他的慘狀都畏懼看了榮歲一眼,離他遠遠的,生怕這詭異的火球把他們也算進去。
火精將中年男人狠狠揍了一頓,中年男人都被嚇傻了,只能抱著腦袋瑟瑟發抖的求饒,也就是魂魄沒有屎尿,不然他估計都已經嚇得尿褲子。
生氣的將中年男人頭上為數不多的頭髮也燒了個精光,火精哼了一聲,乖巧的飛到榮歲手心落下,細聲細氣的說:「我幫你出氣啦,我們回去呀。」
榮歲瞥一眼中年男人的慘狀,嘴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它,「你怎麼這麼厲害。」
火精的火光閃了閃,羞答答的說:「我要保護榮歲呀。」
榮歲臉上的笑容更大,用手指按著它輕柔的揉了揉,「這些人怎麼送出去?」
「把他們扔在這裡好了。」火精要是有五官,臉上的嫌棄肯定都溢出來了,細細的聲音氣呼呼的,「人類不值得!」
榮歲被它逗笑,說:「那我不是白救了一回人。」
火精想了想,覺得好像也有道理,便道:「等人皮畫燒完了,他們就能出去啦。」
「那我們就先走吧。」知道他們能出去後,榮歲便不操心了,握住火精閉上了眼離開。
…
再睜開眼睛,榮歲就對上了一雙光華熠熠的眼眸。
殷燭之蹲在他旁邊,垂首定定的看著他。眼底沉澱著濃厚的讓榮歲看不明白的情緒。
「我回來了。」榮歲眨眨眼睛,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對視。
殷燭之看著躲進榮歲頭髮里的火精,抿抿唇,「處理完了?」
「嗯,」外面天還是黑著,榮歲張嘴打了個哈欠,「有火精幫忙,畫已經燒掉了,那些人應該沒事了。」
殷燭之點頭,身體放鬆下來趴在他身邊,低聲道:「那睡吧,明天再過去看看。」
…………
……
連著兩個晚上沒休息,解決了人皮畫之後,榮歲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中午才起來。剛洗漱沒一會兒,三隻小狐狸就被胡青領著找了過來。
胡紅請假陪著兩隻小狐狸玩了兩天,今天必須要去拍戲了,就讓胡青帶著他們。
榮歲換好衣服去開門,三隻小狐狸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他的腿,糯聲叫老師。
殷燭之穿著跟榮歲一樣的衣服走出來,胡青看到他愣了一下,微微低了頭退到門邊,三隻小狐狸還懵懂,仰頭問榮歲,「這是誰呀?」
榮歲瞥殷燭之一眼,想了想道:「是老師的朋友,叫哥哥。」
於是三隻小狐狸就乖巧的齊聲叫了一聲哥哥。胡青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他們普普通通的狐狸精可不敢高攀。但是三個小崽子並不理解他的心情,親熱的圍到殷燭之腿邊,一邊手抓著一個,把胡青賣了個乾淨。
「爸爸來叫老師跟哥哥去吃飯。」
於是三個大人一人牽著一個小崽子,去酒店的餐廳吃午飯。
吃過午飯,胡青要去劇組裡,狐狸崽子們嫌劇組無聊,就纏著榮歲,榮歲想了想有殷燭之可以幫忙照應,就將他們三個也帶上了。
兩人一手牽著一個小崽子,胡白白夾在中間,仿佛一家五口一樣去了昨天的攝影棚。
幾人跟觀光似得進去的時侯,門衛跟見鬼一樣看著他們,忍不住提醒道:「這裡邊出了事情,還來了好多道士,小孩子就不要帶進去囉。」
「已經沒事了。」榮歲牽著好奇的小崽子進去,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們到的時候,書房門口多了不少人,幾個穿著灰色道袍的年輕道士守在外圍,書房門口設了祭壇,幾個穿著黃色道袍的白鬍子道士正在做法,而站在白鬍子道士之前的還有一個紅袍的中年道士,他似乎是這群道士的領頭人,正對著祭壇拜首。
年輕道士攔住榮歲幾人,「幾位留步,這裡不讓參觀。」
「我們來找人的。」榮歲瞥見了趙聞道的身影,伸手指了指,道:「趙道長叫我們過來的。」
年輕道士聽他這麼說,猶豫了一下過去跟一旁的趙聞道耳語幾句,趙聞道回過頭,看見榮歲,立刻大步走了過來。
「榮小友。」
「趙道長。」榮歲跟他問好,奇怪道:「這是在做什麼?」
趙聞道回頭看了一眼,將他們引遠了一些說話,「蔡觀主他們正在做法超度亡魂。」
榮歲:「亡魂?」
趙聞道道:「是呀,昨天我不是去市里求援嗎?蔡觀主帶著人隨我一同過來,因為天色已晚,就準備今日再來尋那妖物,結果半夜的時候書房裡的一幅畫忽然自燃,將整個書房都點著了。我們好不容易滅了火,卻發現燒毀的書房裡,密密麻麻的全是冤魂。」
這些冤魂被禁錮在原地,有的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他們只得連夜又從觀里調了人手過來,做法超度亡魂。
沒想到這畫還會在書房裡燒起來,榮歲抽了抽嘴角,神情自然的關心道:「那真是辛苦各位道長了。」
趙聞道笑道:「不過也算因禍得福,那妖物已經死了。醫院裡也打了電話過來,說昏迷的三個人都醒了過來。」至於最開始失蹤的那個,趙聞道也在那些冤魂里找到了,只能生死早有定數。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將妖物除了。」他感慨一聲,又試探的問榮歲道:「榮小友昨日來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榮歲眼睛也不眨炸將手心攤開,道:「我一早起來發現手心的紅痣沒了,這才過來看一看。」
趙聞道見問不出來個什麼,也拿不準到底跟他有沒有關係,便當了一回老糊塗,笑眯眯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辭別趙聞道,榮歲徹底放下了一樁事情,側過臉問殷燭之,「再去逛逛嗎?」
殷燭之牽著幼崽,冷著一張臉,矜持的點了點頭。
兩人牽著三個幼崽走在路上,引來許多人好奇的圍觀,榮歲開玩笑道:「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家五口?」
殷燭之腳步踉蹌了一下,耳朵整個紅了,聲音低沉透著一絲沙啞,「一家五口?」
榮歲指指他,又點點三個小崽子,想起什麼又改口道:「還有火精,應該是一家六口才對。」
他說完這句話,手背上的印記就開始發熱,明顯是火精也聽到了他的話。
殷燭之耳朵發燙,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只能沉默的轉過頭,露出來的通紅耳朵卻泄露了情緒。
榮歲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視線落在他耳朵的緋色上,眯眼偷偷笑起來。
誰能想到,堂堂鐘山神君,原來臉皮這麼薄,開個小小的玩笑也會害羞。
沿著街道一路逛過去,榮歲又買了不少東西,他忽然想起來似乎什麼也沒給火精買,便問了一句,「火精有喜歡的東西嗎?」
殷燭之微楞,沉吟了一會兒道:「喜歡的東西……你?」
這倒是沒說錯,如果讓火精自己選,最喜歡的肯定也是榮歲的。
榮歲笑出聲,想起火精活潑的性格,笑道:「都說物似主人形,火精怎麼跟你一點也不像?」
殷燭之可疑的沉默了一會兒,彆扭道:「可能長歪了。」
作者有話要說:火精:瞎說!長歪的明明是殷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