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整,電視裡春節聯歡晚會倒計時結束,清脆的報時鐘聲咚咚響起。遠處的高樓頂上,巨大的電子時鐘也跳到了零點零分零秒。江邊的天空上同時綻放出絢爛的煙花,點亮了半片天空。漢城區的家家戶戶也響起了短暫的鞭炮聲。
城市裡已經禁了煙花爆竹,但是靠近郊區的人們還是會悄悄的放上小盤的鞭炮熱鬧熱鬧,仿佛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這個新年才算完整。
屋裡的牌局也散了,榮富拎著一小盤鞭炮出來,放在門口的空地上,用菸頭點了,紅色的鞭炮就噼里啪啦的炸響。
先前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的年獸被鞭炮聲嚇得四處亂竄,最後暈頭暈腦的撞到了榮歲的腿上,嗅到了熟悉的氣味,才偎在他腳邊瑟瑟發抖。
榮歲察覺到腳邊的動靜,低頭就看見一小團紅色緊緊蜷著。他這才想起來年獸應該是害怕鞭炮聲的。彎腰將發抖的年獸抱起來,榮歲把它揣進了放著暖手寶的暖和口袋裡。
羽絨服的口袋綿軟暖和,空間並不大,顫抖的年獸被軟綿綿的布料包裹著,反而漸漸安心下來。榮歲用手心包裹住它,動作輕柔的安撫著。
鞭炮放完,眾人回了屋裡,牌局已經散了,夜行游女喜滋滋的把自己座位上的抽屜拉開,裡面放著厚厚一沓卡紙,再看看同桌的其他三人,抽屜就不是空空如也就是只剩下零星幾張。
夜行游女一家贏三家,那厚厚一沓家務券估計都能讓她半年不幹活了,她開心的不得了,美滋滋的跟朱芷回去數贏回來的「賭資」去了。
守完歲,其他人也陸續回去休息。
榮歲回了房間,換衣服時才感覺到口袋裡沉甸甸的重量,將口袋拉開一看,年獸已經蜷著身體在口袋裡睡著了。
榮歲想了想,去柜子里把之前給奢比屍做的小窩找了出來。布窩不大,還是奢比屍剛來的時候榮歲給做的,現在奢比屍受著供奉,越長越大,用不上之後布窩就被榮歲收了起來,現在倒是正好可以給年獸用上。
將年獸從口袋裡掏出來,將還散發著熱量的暖手寶一併放進窩裡,再把年獸放進去,蓋上一條圍巾,也是個溫暖的小窩了。
被吵醒的年獸警惕抬起頭,等看見是榮歲時豎起的耳朵又貼回了腦袋上,睏倦的打了個哈欠,抱著暖融融的暖手寶睡著了。
…………
……
過了大年初一,之後就是走親訪友的日子。今年除了常有來往的幾家,榮歲還跟著榮富出門給甲方爸爸們送禮。
兩人拖著一滿車的節禮出門,回來時裝滿了回禮。榮歲跟著應酬到了初七,才終於能緩一口氣,因為榮富要開工了。
今年漢城區要重點扶持的消息已經在政府網站上公示了,東城的荒地也要儘快開發。榮富每天早出晚歸,帶著幾個工程師去荒地上測量數據,做規劃設計。
不用跟著榮富應酬,榮歲閒下來了,就又開始看書。有空的時候就逗一逗年獸。
按殷燭之的說法,年獸還有幾天就該消失了。它似乎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從榮歲給了它一個小窩後,每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就都待在小窩裡睡覺。
偶爾暖手寶不熱乎了,才會小心翼翼的跑到榮歲腳邊去,扯著褲腿讓他幫忙充電。
榮歲看著它又乖又懂事的樣子,想著它僅剩不多的時間,對年獸也越發好起來,特意做了不少小點心給年獸吃。
年獸的肚皮像個無底洞,榮歲餵多少它都吃,肚皮也不見鼓,因此榮歲就餵得越發勤快起來。
年獸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夢裡,每天能吃飽飽的睡覺,也不擔心有人揍自己。要說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就是隔壁的鄰居總喜歡趁它睡覺的時候把它脖子上的毛毛燒焦。
榮歲最近對年獸的偏愛,終於引起了火精的不滿。從有了小樹苗以後,火精每天都是守著小樹苗的。年獸來了以後,小窩就放在他旁邊,火精最近沒有粘著榮歲,等回過神來,發現榮歲竟然已經有了新歡!
火精感覺自己快要氣死了。
但是他又不能說話,不能跟榮歲表達自己的不滿和生氣,只能憋著氣去欺負年獸。
偏偏年獸是個軟性子。怎麼欺負都不會反抗的那種,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反倒把一拳打進棉花里的火精氣了個倒仰。
榮歲隔了一兩天才注意到兩個小東西之間的矛盾,他看著年獸小心的舔著自己燒焦的毛毛,用手指戳了戳歇在小樹苗葉子上的火精,「是不是你乾的壞事?怎麼又欺負年獸?」
火精在他指尖蹭了蹭,不高興的落到他手心,用力的蹦躂了兩下。
榮歲琢磨了一會兒,想著這小東西該不會覺得年獸搶了他的地盤,所以才不高興了。他沉吟一會兒,抓著火精出了屋子。
兩人去了客廳,榮歲小聲把年獸的遭遇給火精講了一遍,安撫道:「到十五年獸就要消失了,你也別欺負它了,知道嗎?」
火精安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在榮歲手心蹭蹭,表示同意了。
隔壁的鄰居不再欺負它,年獸每一天都過的開開心心的,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晚上,榮歲還特意做了一個小的奶油蛋糕,蛋糕上用果醬畫著一隻卡通的紅色小獸。
年獸被榮歲放在桌子上,睜大了眼睛盯著香甜的蛋糕,它不確定的回頭看了看榮歲,在榮歲鼓勵的眼神下小心的靠近蛋糕,眯起眼睛用力的嗅了嗅。
香甜的奶油味道瞬間充盈鼻腔,年獸高興的唧唧叫了兩聲,它長得不大,聲音也嫩嫩的,榮歲用手指沾了奶油,在它鼻子上點了點,笑道:「嘗嘗味道。」
年獸伸出舌頭,將鼻尖上的奶油舔乾淨,才蹲坐下來,謹慎的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這是它第一次吃奶油蛋糕,甜蜜的奶油入口即化,年獸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大口大口的將整個蛋糕都吃進了肚子裡。
吃完還意猶未盡的舔舔爪子,小跑過去蹭了蹭榮歲。
榮歲摸摸它的頭,想起殷燭之說的,每年都會誕生一隻新的年獸。也不知道新的年獸還是不是這一隻,會不會記得這段時間的事情,但榮歲還是認真的囑咐道:「要是明年也沒地方去,就再來幼兒園吧。」
年獸聽懂了他的話,歪了歪腦袋,唧唧叫了兩聲,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牆上的時鐘滴答走著,分針跟時針重合在十二點的位置,年獸若有所感,最後在榮歲手心舔了舔,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榮歲望著空空的蛋糕托盤,一時有些悵然,「也不知道明年還會不會有年獸來。」
殷燭之倒是見慣了這樣的離別,將桌子收拾乾淨,淡淡道:「據說年獸也會有傳承記憶,它們的記憶會一代代的傳承下來,如果明年還會誕生新的年獸,說不定還會記得你說的話。」
榮歲聽說年獸還會記得,心裡也釋然一些。跟殷燭之一起收拾了桌子,才去洗漱休息。
……
二月中下旬的時候,榮富終於忙過了一陣,可以暫時休息了。而幼兒園也開了學,過了一個年的幼崽們長得圓圓胖胖,快活的被家長們領來學校報導。
生活大抵就是日復一日的過著相同的日子,但是每個相同的日子裡又有些獨特的溫暖。新的學期,夜行游女終於持證上崗,成為了幼兒園的第七個老師。不過雖然是順利考了教師資格證,但要想照顧好幼崽,還得學習很多的知識。夜行游女倒是樂在其中,白天帶著幼崽們做遊戲,晚上就讓朱芷給她補課。
在幼兒園偏居一隅,過著無人打擾的安靜生活時,漢城區卻悄悄炸了鍋。重點扶持漢城區的政策在年後已經公布,但是正式的新聞報導,卻到二月底才報導出來。
這一下整個漢城區還有周邊都轟動了,無人問津的漢城區忽然房價飛漲,短時間內就翻了五倍,沒人要的空置老小區也變得搶手起來。甚至連幼兒園,都有人上門詢問,是否願意出售土地。
榮歲閉門不見客,讓夔加強了守衛,不許任何陌生人進出。上門拜訪的孫正群就這麼吃了閉門羹。
他無奈給榮富打了電話,夔接到榮富的消息,才把人放進去。
孫正群提著兩瓶茅台,看見出來接他的榮富立刻收起臉上的陰沉,熱情的笑了笑,「榮兄。」
「孫總怎麼有空來做客?」榮富一挑眉,看著他手裡的茅台。
榮富之前還聽他吹噓過,家裡收藏了一對年份很久的茅台。現在人來了正好又提了一對酒,沒法不讓他多想。
果然下一刻就聽孫正群道:「聽說你好酒,我把家裡收藏的兩瓶茅台帶來了,這年份的現在可不好弄,等會我們哥倆喝兩杯。」
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況是帶著這麼貴重的禮,榮富眼中的笑容淡了些,面上卻還是熱情的將他迎進了屋裡。
榮歲見有客人來,就倒了兩杯茶過去。孫正群看見他,客氣的笑了笑,卻沒有進入正題。等榮歲端著茶盤走開了,才打開了話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