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回家
機械廠，原來的一個汽修車間，在增加了不少設備之後，改造成了汽車試驗室。
陳凡給的麵包車和高檔轎車，都在這裡進行試製。
他考試完回家，在家裡休息了一陣，趁著下午還有點時間，便來到機械廠，看看汽車生產有沒有什麼問題。
這邊他被幾個技術部的工程師、幾個車間八級工、幾個新組建的汽車公司其實就是原來汽修車間的老師傅，共十幾個人圍在裡面，捧著圖紙一起討論「技術難點」。
其實圖紙已經畫得很完善，要討論的無非就是生產過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某些工藝問題。
近幾天一直盯著汽車試製的楊廠長卻沒在跟前。
旁邊不遠處，他手裡拿著作協工作證，兩條眉毛扭在一起，良久之後，轉頭看了看李副廠長，「老李，怎麼搞？」
李副廠長手裡拿的是作協會員證，看上去比老楊還愣，等聽到楊廠長的話，才幽幽呼出一口長氣，轉頭看向工會趙主席，「老趙，怎麼說？」
趙主席晃了晃手裡的大學本科畢業證，滿臉嚴肅地說道，「按照規定，拿到中專、大專、本科畢業證的，工資分別調升……，」
不等他說完，李副廠長便嫌棄地甩甩手，「得了吧你，一到關鍵時候就和稀泥，這是調工資的事嗎？」
旁邊其他兩位副廠長，以及團委張書記、婦聯錢主任等幾位領導都毫不客氣地咧嘴鬨笑。
趙主席也不尷尬，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反正你問我意見，我是說了，采不採納都與我無關。
可不能再問了啊！
楊廠長抹了把臉，轉身看了看被圍在人群中的陳凡，心情很複雜。
當初省公安廳的同志找上門來調查陳凡身世情況的時候，他心裡格外開心，本來以為老兄弟一家人都沒了，沒想到還有一根獨苗在世，當天他就跑去墓地告訴他們夫妻這個好消息，還拍著胸脯保證，會把這孩子照顧好。
卻沒想到，費盡心思把這孩子拉進了機械廠，以為自己可以照顧他，結果是他為廠子做了好大的貢獻，若是一切順利，機械廠肯定會有跨越式的發展。
現在更離譜。
小小年紀，才剛過17周歲，就已經憑本事成為省作協的領導幹部，還是副處級，只比自己低一級而已。
相比之下，那個剛到手的大學本科畢業證，就有點不值一提了。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以後也不知道是誰照顧誰。
可惜，就是這小子已經跟棉紡廠姜恆家裡的孩子定了親，要不然自家閨女其實也挺合適，誰不夸咱家閨女漂亮。……嗯，就是沒姜家的娃子好看。
現在的年輕人，太膚淺！
楊廠長神遊物外，李副廠長左思右想之後，輕聲說道，「小陳畢竟不是咱們廠的正式職工，無論是漲薪，還是升職，都用不上。」
聽到他的話，楊廠長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那你說怎麼辦？人家小陳現在可是省作協的外聯部歐美分部主任，副處級幹部，到你這個破廠子當顧問，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周圍其他人聽到這話，一個個臉色古怪之極。
你可是堂堂機械廠的書記兼廠長，就這說自己廠子的？
李副廠長乾脆翻了個白眼，「我什麼時候說沒表示了？」
他看了一眼還在討論的陳凡，壓低聲音說道，「我是這麼想的，雖然小陳成了作協會員，還是省作協的領導幹部，但是在衛生處那邊依然兼著技術顧問，而且他的醫師證還掛在地區第一人民醫院，所以咱們廠這個衛生顧問的名頭，還可以繼續兼下去。」
楊廠長「嗯」了一聲，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心裡卻微微嘆了口氣，第一醫院那邊怎麼就那麼摳呢，明明就是個掛靠的醫師證，還死活不肯放，要不然小凡也算是機械廠半個職工了，如此一來，現在就可以給他升個主任或副院長，雖說級別比不上作協那個，卻也可以名正言順升職加薪啊。
李副廠長見楊廠長沒說話，便繼續說道，「只要小陳還兼著咱們廠的顧問，那他成為作協會員的事，咱們就可以大肆表彰。」
他說著聲音又壓低了一些，害得其他人也忍不住往這邊湊。
「我的想法是，一方面在廠里和廠外掛橫幅，熱烈慶祝小陳成為省作協會員，並給與一定的物資獎勵，這是給他揚名。」
旁邊趙主席哼唧了兩聲，「他還需要咱們給他揚名？」
李副廠長不耐煩地轉過頭，「那你來！」
趙主席連連伸手，「繼續繼續，我不插嘴。」
李副廠長翻了個白眼，回過頭繼續說道，「物資獎勵看著給就行，這種事反正廠里有先例，對標獲得省級個人榮譽就可以。」
楊廠長沉吟兩秒，最終點了點頭，「嗯，我沒意見。」
他沒意見，旁邊幾位領導倒是有點想法。
趙主席，「會不會少了點？畢竟小陳是顧問，不屬於咱們自己單位的職工，很多日常福利是沒有的。」
李副廠長緩緩呼出一口長氣，輕聲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
他轉身指了指不遠處的陳凡，「那不是還在幫助研發汽車麼，另外還有好幾種小家電生產線的建議，等每落實一樣，咱就獎勵一次，都按照外援最高規格獎勵，總歸虧待不了他。」
給外援的獎勵可比對內獎勵高多了，內部獎勵給個一兩百就算頂格，給外援的獎勵卻連一兩千都不罕見，比如上次給陳凡獎了一大堆電器就是。
這種獎勵方式，一方面是出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另一方面，卻是內部獎勵雖然少，但會記入檔案，未來升職加薪都會優先，屬於是細水長流，而外援做的是一錘子買賣，自然會多些。
只不過，陳凡的錘子有點多，在機械廠里已經鐺鐺敲了好多下。
聽李副廠長這麼說，楊廠長也滿意地點點頭，「嗯，你這個建議不錯，我沒意見。」
李副廠長見楊廠長也同意，便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倒不是怕得罪頂頭上司，他的級別只低一級，而且背後的靠山不同，還真不怵這位領導。只是兩人在生產經營上的理念有點差異，也就是現在情況特殊，不適合搞爭鋒相對，這才維持眼前和諧的局面。
不過等廠子繼續發展壯大，只要兩人都有上進心，就遲早有硬碰硬的時候。
但都是為了工作，談不上私人恩怨。
既然是為了工作，那麼在某些事情上有共同點，也很好理解。
恰好，交好、拉攏陳凡，就是兩人的共同點之一。
楊廠長是一半私心一半公心，而李副廠長就是一片公心，甚至比楊廠長還希望陳凡能長期留在機械廠，以前是為了蹭名氣、賺點能入領導眼的成績，現在則是希望能多薅點技術上的羊毛。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看向陳凡，眼裡滿是迷惑，難道真的是龍生龍鳳生鳳、生個老鼠會打洞？
老陳是個技術大佬，當年在機械廠技術部屬於獨一檔，生了個兒子更不得了，才十幾歲就吊打整個技術部，畫了圖紙都不能完全吃透，還得人家回來講解？！
都沒處講理去！
陳凡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給技術部和老工人解釋清楚其中的技術要點和工藝要求，隨後便讓他們自己去研究，「先造零件，機械廠不缺材料，反覆多試製幾次，總能找到最優解。
等按照現有的機械設備條件確定好最優工藝標準，就可以開始製造生產線，麵包車儘量實現機械化操作，轎車沒辦法，以我們目前的條件，幾乎不可能實現生產線量產，還是只能依靠高級工老師傅的本事。」
一位八級工當即咧嘴直笑，「小陳老師的意思，是我們就是高級生產設備，這是瞧得起我們啊。」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笑聲一片。
忙完之後，陳凡便提出告辭。
楊廠長拉著他不放，「怎麼剛來就要走？這都已經快晚上了，無論如何得吃晚飯吧。」
陳凡湊近一點小聲說道，「又不是外人，我幹嘛要客氣？真是有事，盧家灣那邊有個朋友，本來是前天結婚，結果我臨時跑去了省城，也沒跟他打聲招呼，我得回去看看什麼情況。」
楊廠長恍然點了點頭，可又隨即說道，「也不差這一晚吧，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伱回去。」
陳凡聲音又低了幾分，「連夜趕回去，不顯得心誠嗎，要不然我下午就不來這裡，直接回盧家灣了。」
楊廠長頓時滿臉無語，原來你個優秀青年，還有這麼多花花腸子？
不過這種事他也不陌生，便不再多說，轉頭對著李副廠長招招手，「叫人拿一份過年福利品來。」
李副廠長打了個哈哈，「早就準備好啦。」
話音未落，旁邊就有兩個人拎著好多東西走過來，直接給送上小吉普後備箱。
幸虧之前清理了不少紀念品，要不然還放不下。
一袋大米、一小桶豬油，另有一箱蘋果、一罐麥乳精、一袋子肉罐頭、魚罐頭、水果罐頭，都是難得一見的狠貨。
不知道這麼多東西是什麼級別的標準，反正普通職工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福利品的。
陳凡也沒推辭，笑呵呵地道過謝之後，便啟程出發。
之前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和姜家姐妹打過招呼，現在便也不用再回去，直接開車去城北貨運碼頭。
幾天沒來，加上貨運碼頭上灰塵比較多，小遊艇上落了厚厚一層灰，陳凡先找出水桶將遊艇甲板沖洗乾淨，又拿著抹布把裡面擦了幾遍，這才將車上的東西轉移到船上。
隨後給了管理處的管理員兩包煙，將車子停在管理處旁邊，這才開著船離開。
等回到盧家灣6隊的小碼頭，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看看時間，卻還不到晚上6點。
陳凡看了看天色，搞不好又有雪要下。
將船停好，拎著幾個袋子跳上碼頭，往家裡走去。
結果剛走了幾步，頭頂就傳來燕隼「啾啾」聲音。
陳凡抬起頭，笑著打了個呼哨，燕隼立刻俯衝而下，穩穩停在他伸出的左臂上。
如今燕隼已經成年，體長超過40厘米，比普通燕隼36厘米左右的長度要多了近十分之一，而且爪子粗壯、眼神銳利，一看就是一隻凶禽。
不過此時兇狠的燕隼卻很乖，停在陳凡手臂上，眼睛半眯著，似乎很是享受，不時發出「啾啾」的叫聲，跟陳凡聊著天。
陳凡也很有耐心，嘴裡發出聲音，問起燕隼家裡的事。
不過燕隼畢竟沒有太高的智商，只是說著小馬它們搬家了，從前面搬去了後面，八哥很調皮，經常去找滾滾的麻煩，特別是趁滾滾睡覺的時候「喊陳凡回來了」，滾滾醒來卻沒看見人，惹得滾滾看到它就生氣。
陳凡哈哈大笑，「八哥呢？怎麼沒見它出來。」
燕隼，「睡著了。」
好嘛，果然是調皮小子，白天玩累了，挨黑就睡覺。
一人一鳥聊著天，不一會兒便下了大堤。
最近的知青點裡悄無聲息，也沒有任何光影，陳凡動了動耳朵，發現裡面似乎被搬空了，聽不見絲毫呼吸聲。
他也沒在意。
之前干湖捕魚的時候，他就跟楊隊長說過，要把知青點裡的動物都遷走，把這裡空出來，給即將到來的新知青留著。
只是他沒想到楊隊長這麼快，自己出去才一個星期，他就已經把事情辦完了。
繞過知青大院，順著長坡上去，便到了家門口。
燕隼這才振翅而起，扯著嗓子「啾啾」叫了好幾聲。
這一下子不得了。
八哥最先從鳥窩裡飛出來，等它看見陳凡的身影，立刻大聲喊道，「小陳回來啦、小陳回來啦。」
陳凡臉色一黑，當即撿了一顆石子便彈出去。
八哥記吃不記打，噗通一聲掉在地上，立刻不動了。
接著便從屋子後面傳來陣陣馬兒嘶鳴的聲音，伴著陣陣狗叫聲，兩條狗子從屋子旁邊的小路竄了出來，纏著陳凡的雙腳來回打轉。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在客廳茶桌旁看書的幾個女生，她們迅速跑出來，黃鶯最先拉開大門，看見陳凡在逗狗，不禁滿臉驚喜，「陳老師回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