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東窗事發

  第400章 東窗事發

  陳凡帶著姜麗麗上樓,從書櫃裡拿出自己的畫板,轉身遞給她,笑道,「這塊畫板送給你了。」

  姜麗麗眼睛裡放著光,滿心歡喜地接過去,手指在畫板上輕輕摩挲。

  過了兩秒,她抬頭看向陳凡,臉色又有些猶豫,「那,你呢?」

  陳凡笑了笑,「你忘了這個畫板就是我自己做的?過幾天我重新做一個不就行了。」

  姜麗麗甜甜一笑,「謝謝。」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你幫我抄了幾十萬字的書稿,我不也沒說謝謝?」

  陳凡擼起袖子,又從書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帆布帶,「以前的袋子有點破,這個是前幾天我自己重新做的,你把袋子換上吧。」

  原來的袋子是用土布做的,用了還不到半年,就已經松松垮垮,前幾天去地委買農機配件,就順便買了一塊帆布,給她做了個新的袋子,關鍵部位還用了皮革包裹,絕對結實耐用。

  姜麗麗放下畫板,雙手接了過去,看著手工縫製的帆布帶,眼裡滿是驚訝,這個手工?已經比自己還要好很多了啊?

  她抬頭看著陳凡,抿了抿嘴,輕聲說道,「無論以後我有沒有機會設計衣服,我都會好好保持這個畫板。這是我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

  陳凡故作驚訝地看著她,「咦,你最喜歡的禮物不是蛋糕嗎?」

  姜麗麗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還用力瞪了他一眼。

  不解風情的傢伙!

  可惜這個瞪眼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陳凡不疼不癢地咧著嘴笑道,「把新袋子換上,原來袋子裡還有一點工具,也一起挪過去。」

  姜麗麗撅了撅嘴,隨即歡天喜地的忙碌起來。

  先把舊的土布袋拆掉,將畫板、畫架裝進新袋子的格子裡面,再將舊袋子裡的工具全部拿出來,有畫筆、畫紙、橡皮擦、夾子、削筆刀……,這些東西有新有舊,新的顯然是剛買的。

  將所有物品分別放進新袋子外面的小格子包里,全都收納得整整齊齊。

  然後她在畫袋內包裡面發現了一疊差不多和課本一般大小的素描紙。

  偷偷看了一眼陳凡,只見他正從抽屜里拿出一疊又一疊的書稿,那些全是自己幫他謄抄的,隨時都可以寄走。

  姜麗麗收回視線,眼珠微微轉了轉,悄悄的翻看他畫的素描。

  這些素描大多都很簡單,畫的也是村里常見的景物。

  有花草樹木、有田野里的莊稼、菜園裡的瓜果,廚房的灶台、轉角的水缸和陶坯架,也有多多、球球、小母馬、小馬駒和兩隻小羊,其中自然少不了滾滾和它的兩個寶貝,還有陳凡的新房、遠處的樹林、河水長堤、……

  等翻到最後,姜麗麗的視線突然頓住。

  最後一張,竟然是自己?

  16開的紙上,是姜麗麗的半身畫像,相比其他素描的簡單幾筆便勾勒出景物的神韻,這張畫像明顯複雜了許多。

  從髮絲到睫毛、從五官到眼神,每一個部位都經過最仔細的描繪,連每一根髮絲、每一根睫毛都栩栩如生,眼神中也似乎有光芒綻放。

  如此畫功,甚至用精雕細琢已經不能形容其精細。

  手裡捧著畫,姜麗麗感覺自己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得飛快,臉上火辣滾燙,好像隨時都能燒起來,以至於有點頭暈目眩。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地清醒過來,情不自禁地喘著粗氣,慌亂地看了一眼陳凡,同時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畫像塞到最底下。

  聽到動靜,陳凡轉頭看著她,眼裡滿是奇怪,「你怎麼了?」

  剛才不都還好好的麼,怎麼突然臉就紅得跟被煮過的螃蟹似的?

  姜麗麗眼神慌亂地亂飄,根本就不敢去看他,「沒、沒什麼。」

  陳凡眉頭微皺,眼裡滿是狐疑,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落在她手裡的畫稿上。

  這下他終於明白了。

  得,東窗事發,還是被「事主」抓了個正著!

  不過陳凡臉皮早已鍛鍊得比城牆還厚,當即乾咳一聲,對著她攤開手掌,「這是我平時練習的作業,忘了收起來。別的素描都沒關係,不過最後一張要還給我。」

  姜麗麗臉上的紅暈又濃了三分,不自覺地將素描抱在懷裡,嘟起嘴說道,「不給。」

  這傢伙,偷偷畫自己也就算了,被發現了竟然還理直氣壯地要回去,哪有這樣子的?

  陳凡呵呵笑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說道,「你聽我解釋,那張畫呢,其實是之前我第一次學素描的時候畫的,當時不是技術不行嗎,就留著慢慢畫。等我哪天畫好了,這幅畫就送給伱,行不行?」

  他這話還真沒騙人,就第一次學畫素描那天,他回到院子裡,正好看見姜麗麗在院子裡勞動,當時便忍不住拿筆畫了一副簡筆畫。

  不過畫完之後又覺得畫得不好,後來重新找了張紙,先畫了個輪廓,再一點點的勾勒,最終才畫成今天這個樣子。

  本來還想在她離開前畫完,沒想到被她提前翻出來了。

  姜麗麗滿眼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頓了一下,又感覺不對勁,趕緊搖頭說道,「我是說,你可以畫別的呀,為什麼……」

  說到這裡,情不自禁放低聲音,「要畫我呢?」

  陳凡煞有介事地說道,「因為當時院子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啊,要練習人物畫,當然要畫你,難道畫我自己啊?」

  姜麗麗感覺有點暈,偷偷畫別人的畫像,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她鼓了鼓腮幫子,喃喃說道,「那你也要跟我說一聲啊。」

  陳凡嘿嘿笑道,「這個當時肯定不能說,要的就是那種自然的狀態,如果我提前跟你說了,就算你肯答應,動作神情也不會這麼自然,你要知道,學畫畫既要能畫形,也要能畫出神韻,我這是也是為了畫得更好看。」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你看看,我們不是朋友嗎,除了你之外,我也不好意思畫別人啊,對不對,當然只能畫你了。」

  姜麗麗歪著腦袋,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陳凡說著站了起來,笑道,「這樣,我現在就教你畫畫,等你學會了畫畫,就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了。」

  姜麗麗眨眨眼,遲疑了一下,「行吧。」

  陳凡乾咳一聲,背著雙手說道,「你先把架子支起來,畫板放上去。」

  姜麗麗不假思索地放下畫稿,就去拿架子。

  陳凡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最底下那張畫抽了出來。

  姜麗麗一看,頓時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你幹嘛?」

  畫稿到手,陳凡先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拿錯,才淡然地拿出一本畫冊,將畫稿夾進去,笑道,「還沒畫完,等畫完了再給你。」

  姜麗麗紅著臉,是又好氣又好笑,就為了一張畫稿,連聲東擊西都用上了,至於嗎?

  再想到自己的畫像在他手中一點點的誕生,一股羞澀又湧上心頭,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陳凡將畫冊塞進抽屜,鎖好之後拔掉鑰匙塞進褲兜,隨後背著雙手走出來,得意地笑道,「來吧,陳老師教學時間正式開始!」

  姜麗麗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可惜某人臉皮太厚,依然不為所動,她也就只能作罷,按照陳凡的吩咐擺弄畫架。

  調節畫架、固定畫板、……

  陳凡教學光環全開,只針對她一個人,將美術門裡門外的東西,由淺及深一一道來。

  耳朵里聽著陳凡的聲音,姜麗麗不知不覺便將剛才的羞澀遺忘在腦後,全神貫注地從零開始學習繪畫知識,從一竅不通,到漸漸入門。

  不知不覺,半天時間過去,直到黃鶯上來叫他們吃飯,姜麗麗才從學習中醒轉過來。

  有外人在,姜麗麗習慣性的給自己套上一層偽裝色,和平時一樣低著頭默默收拾東西。

  只是在收拾畫稿的時候,心裡忍不住顫動了一下,先瞟了一眼等在門口的黃鶯,發現她沒有注意這邊,再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陳凡,以示抗議。

  可惜某人臉皮太厚,抗議無效。

  陳凡正得意地笑,看到姜麗麗要將畫板背在肩上,他立刻說道,「不用帶下去,這裡視野最好,以後你就來這裡練習畫畫。」

  黃鶯也在門口說道,「對對,千萬別帶出去,要不然被隊裡人看見,我爸媽又該問我有沒有學畫畫了。」

  她說著一張臉就垮了下來,「我們在一起學習,本來都好好的,他們非要什麼都拿來比,我們選的方向都不一樣,以後大隊部組織選拔考試的時候,考試的題目肯定也不一樣,比來比去的,有什麼意義嘛。」

  陳凡認同地點點頭,「嗯,確實沒什麼意義。」

  關鍵是高考不考畫畫啊。

  黃鶯轉頭看著他,眼睛突然一亮,笑著說道,「陳老師,要不你幫我去給我爸媽說說?」

  陳凡兩手一攤,「我去說一聲倒是沒什麼,關鍵是,你覺得有用嗎?」

  黃鶯當即臉色就垮了下來,煩躁地晃了晃腦袋,「哎呀,不想了。」

  說完便往下跑,「你們快下來吃飯吧,待會兒菜都涼了。」

  陳凡回頭看了看姜麗麗,她已經放好畫板袋,快步走了出來,這才轉身下樓。

  從幾天前開始,黃鶯她們就不在下面的知青點裡做飯,而是啟用了這裡的廚房。

  畢竟一天到晚都在這裡學習,總是往下面跑,也挺浪費時間。

  一排三間的屋子,緊挨著主樓的是餐廳,有風雨廊相連,中間的便是廚房,不僅面積更大,功能區也更多,不僅有儲水池,甚至還有一個比較大的魚池,其他的碗櫃、置物架、洗碗池等等都一應俱全,做飯的時候比在知青點的廚房方便多了。

  再往裡、靠著熊貓園的那間便是浴室。

  現在天氣正在漸漸轉涼,估計離啟用的時間不會太遠。

  餐廳有點大,他們幾個人吃飯用不上大圓桌,便沒有將餐桌搬出來,只坐在靠窗的八仙桌上。

  四個女生分別坐兩邊,陳凡自然單坐一邊。

  他的位置上,碗、筷都已經擺好,另外還有一壺正在加熱的黃酒。

  古法溫酒是架一盆熱水,下面有炭火給熱水加溫,將酒壺放在熱水裡面。

  不過這種方法比較繁瑣,而且每次倒酒都要擦一下瓶身,陳凡便學著後世浙菜館的做法,區別是人家用小蠟燭給酒壺加溫,他用的是燃燒的木炭。

  效果也還行。

  陳凡喝口酒潤了潤嗓子,剛夾了一塊肉,便聽見黃鶯問道,「陳老師,你說以後會經常投稿,是要投別的雜誌嗎?」

  陳凡點點頭,等嘴裡的東西咽下,才笑著說道,「全國的文學雜誌可不少,不是只有本省的《江南文藝》。」

  楊菊立刻說道,「我知道有《人民文學》、還有《BJ文藝》,這些雜誌在新華書店都有得賣。」

  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又好奇地問道,「還有哪些雜誌啊?」

  陳凡伸出左手掰起了手指,「那可就多了,比如說《中國青年》、《收穫》、《萌芽》,這些都是非常棒的雜誌,像《收穫》就是巴金先生創辦的嚴肅類文學雜誌,在全國都具有非常高的影響力。」

  楊菊像是接觸到新天地,驚訝地睜大眼睛,「原來還有這麼多雜誌。」

  頓了一下,她又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麼新華書店裡面沒有呢?」

  姜麗麗、黃鶯、劉丹也都眼巴巴地望著陳凡,連飯都忘了吃。

  這裡有個冷知識,在1950年以前,全國所有報刊的發行工作都是自己做的,直到那一年,二流報紙和郵電部郵政總局簽訂了一份重要文件,《關於報紙發行工作的協定》。

  從此以後,二流報紙的發行工作都交給郵局去辦理。

  有了這個例子,全國各地的報刊便開始跟風,當年郵局便與30多種期刊簽訂協議,負責他們報刊的發行工作。

  到了52年底,準確的說是12月28日,郵電部與出版總署頒發《關於改進出版物發行工作的聯合決定》,決定將原由各書店發行的雜誌全部移交郵局辦理,新華書店的期刊發行部門也與郵局合併。

  至此,全國範圍內正式實施「郵發合一」體制。

  從那以後,報刊雜誌便可以同時在郵局和新華書店兩個地方購買。

  至於其他書店,大多已經不再經營報刊雜誌的售賣業務。

  除非是特種書店相關的特種期刊,也就是專業類學術期刊。

  一般情況下,新華書店也不會進這種期刊,要買的話只能去專業書店購買,或者通過郵局預訂。

  所以常規的雜誌,新華書店裡面一般都有得賣。

  陳凡經常去新華書店轉悠,自然知道那裡面都有些什麼書。

  聽到楊菊的話,他便微微一笑,說道,「那是因為,這些雜誌都還沒有復刊吶!」

  《BJ文藝》(80年改為BJ文學)是1973年復刊,差不多是全國最早復刊的,《人民文學》也在1976年1月復刊,新華書店裡便有這兩種。

  至於其他文學雜誌,就只有諸如《江南文藝》這種省級文聯創立的刊物,有部分復刊。

  所以今年復刊的《江南文藝》,屬於不早不晚,卡在中間剛剛好的那種。

  早的比如《浙江文藝》,75年5月就已經復刊,而且將在78年改回以前的名字《東海》,再後來叫《品味》。

  晚一點點的比如《上海文學》,就在前幾天才剛剛復刊,名字也改成了《上海文藝》。

  至於另外兩本、在後世大名鼎鼎的《花城》和《滇池》。

  抱歉,這時候還沒創刊呢。

  包括還沒有復刊的《中國青年》、《收穫》、《萌芽》,以及還沒有創刊的《十月》、《當代》、《小說界》……

  陳凡表示通通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

  他只是提升了精神力,可以回憶起很多事,但不知道的事怎麼回憶都沒用。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反正現在的文學期刊已經夠他薅羊毛的。

  等他話音剛落,黃鶯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所以你是要給《人民文學》和《BJ文藝》投稿嗎?」

  陳凡抿了口酒,笑著說道,「不止。」

  他說著伸出手指,「什麼《浙江文藝》、《上海文藝》、《長江文藝》、《黑龍江文藝》、《松江文藝》、《湘江文藝》……」

  一連數了十幾個,隨後笑道,「這些全部都和《江南文藝》一樣,是一個省的最好的省級文學刊物,並面向全國徵稿、發行。既然他們要徵稿,那我也可以投稿嘛。」

  等他說完,四個女生都呆呆地望著他。

  給全國十幾個雜誌社投稿,這是人幹得出來的事?

  頓了兩秒,黃鶯突然噗呲一下笑出聲來,「呵呵呵呵……」

  姜麗麗驚訝地看著她,似乎在問,你在笑什麼?

  又笑了兩聲,黃鶯才勉強停下,咧著嘴說道,「我是在想,要是陳老師的投稿全部都被採用了,然、然後,全國的讀者一看,不管買的是哪本雜誌,上面都有陳老師的文章,會不會嚇一大跳啊?」

  聽到這話,姜麗麗、楊菊和劉丹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倒是陳凡眉頭緊皺,「這倒是個麻煩事啊。」

  真不是吹,以現在「文學青年」的寫作水平,他完全可以做到全方位碾壓。

  比如路遙在插隊的地方創辦了一份草根文藝小報《山花》,後來還弄出了一個「山花作家群」,從曹谷溪到路遙、再到史鐵生、陶正,還有聞頻、海波、遠村等等,都是這個群的人。

  可當時,……其實就是前幾年,他們的創作水平怎麼說呢?

  時任縣通訊組組長的曹谷溪評價海波,原話就是「當時水平差得可憐,在《山花》上發表的第一首詩歌幾乎就是幾個編輯『做』出來的」。

  就是這麼接地氣!

  即便如此,從《山花》走出來的青年作家們,依舊是各大報刊奢求的投稿人。甚至有許多外地的文學青年奔赴那裡,向他們學習寫作。

  而陳凡用的卻是後世的寫作方式,從技巧上就甩開他們一大截,再加上歷練出來的文筆和豐富的文學底蘊,幾乎不存在被退稿的可能性!

  到時候真如黃鶯所說,十幾本全國和當地最好的文學期刊上面,全都有他的文章、還寫著他的名字,怕不是要出大事。

  四個女生笑著笑著,見陳凡眉頭緊皺,便不自覺地收住笑聲。

  姜麗麗默默想了想,小聲說道,「要不,你少投些?」

  陳凡看著她,突然靈光一閃,笑著說道,「不用。」

  他重新端起碗筷,哈哈笑道,「用本名太高調了,不符合我低調的性格,從今天起,除了《在希望的田野上》這篇小說,其他文章我統統都用筆名!」

  一本雜誌用一個筆名,十本雜誌就用十個,只要不公布作者信息,除了編輯誰都不知道我是誰!

  稿照投、錢照賺,還沒有任何影響。

  我就是這麼低調的人,完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