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平局】(加更一)

  聞言,魚幼薇搖搖頭。記住本站域名

  輕咬其耳垂,見其耳根通紅,徐千秋笑道:

  「按家學淵源,你父親是上陰學宮稷下學士,你也算出聲書香門第。

  如此說來,你該喜歡那些文人騷客,士族子弟才對。

  可之前在北涼時,也未曾聽聞你與哪位才子有詩詞歌賦往來,莫非是尚未尋到能相合之人?」

  強忍著耳垂傳來的舒舒麻麻,電顫全身的異樣感覺,魚幼薇輕聲道:

  「你不是說過?

  那些文人騷客、士族子弟,口口聲聲「不事王侯不種田,君王下昭我獨眠」,卻大都是些口腹蜜劍之輩。

  若君王果真下昭,一個個都會變得癲狂起來,以筆作劍,不分善惡,刀出陰險。

  那些個窮酸秀才,詩詞歌賦之間,自稱一劍當空驚老龍,實則連殺雞都不敢。

  既如此,我與那等人物談何詩詞歌賦相合?」

  這話,徐千秋確有說過,只是不曾想,它果真記在了心裡。

  兩人騎於馬上,徐千秋觀城樓建築,魚幼薇觀春神湖,白貓呼呼大睡。

  離開釣魚台,帶著魚幼薇在城裡閒逛。

  忽然見一條巷子之中擠滿了人,其中擁擠之人,不乏青衫風流文士。

  走近一瞧,卻是在賭棋。

  蹲著,站著,坐著,整條巷道擁擠不已。

  便是偶爾被人踩了一腳,也分辨不出是何人所為,卻也顧不上這許多,看熱鬧要緊。

  襄樊,有條巷子,遠近聞名,外間傳聞「銷金窩」。

  聞其名,便知其意。

  可以說,襄樊的快速發展,銷金窩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其影響力,不可小覷。

  除此之外,與其齊名的,還有便是眼前的永子巷。

  外界稱其為「棋巷」。

  巷中,不少在野棋士國手,靠壁而坐,擺出棋墩棋盒,以己身棋力強弱下注不同數額,引誘那些技癢遊人和棋痴去上鉤。

  這種鄉間博弈,雖難入棋壇大家法眼,卻能消磨市井之徒與貧寒子弟光陰。

  幾枚、十幾枚銅板,小賭怡情。

  心機城府極深之人,善謀之輩,棋藝都不會太差。

  無雙國士李義山,便在聽潮亭下了幾十年的棋。

  聽潮亭十局,已近收官之戰。

  小時候,徐千秋常被二姐徐渭熊拉著下棋,偶爾也會和師傅李義山對局,棋藝自然不差。

  於棋巷之中下棋,有個潛規則,那便是不能以大龍為爽快,小贏几子,留點分寸,如此最好。

  擺棋也好,下注也罷,若是贏得對方丟盔棄甲,容易沒了繼續再下一盤的欲望樂趣。

  巷道之中太過擁堵,難免會有藉機朝魚娘子揩油之人。

  故而,徐千秋摟住魚幼薇腰際,扶搖直上,於屋檐之上行走。

  好奇之下,徐千秋亦參與落子。

  人卻不下來。

  坐於屋檐之上,雙指揮動,自然落子。

  聽聞棋巷有一白衣公子,坐於屋檐之上,懷抱美女,美女抱白貓,與人對弈,同時對戰十人。

  十盤同開!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

  十人之人,一人是瞎子,眼球被人挖去。

  盲人,如何落子下棋?

  聽聲落子,好本事!

  這名野棋士雖穿著寒酸,氣態卻不容小覷,舉手抬足之間,皆透著股正真世家子的儒雅古風。

  在其身前,空蕩棋盤之上,放著十顆黑棋。

  寓意,若輸了,一賠十。

  尋常賭棋,大都是兩三顆,五顆皆是難得一見。

  十顆,可見其人自信之盛。

  十局對弈,落子如飛,其中九局很快便決出勝負。

  只余盲人這局。

  盲人手執白棋,久久不落。

  思量許久,落於天元。

  平局!

  再下三局,仍是平局!

  徐千秋抬頭看了看天色,也到了晚餐飯店,收了九局銅錢,摟住美人腰肢,飛身而去。

  客棧之中,招手叫來舒羞,很快,一個大食盒就端了上來。

  楊清風試過無毒,舒羞這才端到徐千秋身前。

  徐鳳年也不客氣,直接開吃。

  大戟寧峨眉則是站著,眨眼功夫,幾口便將飯菜風捲殘雲般咽下肚了。

  飯桌之上,談及今日棋局,魚幼薇難得主動發言,道:

  「那盲人落子,擅長以棄為取,以屈為伸,視野開闊,能與你平手,如此棋藝,沒想過請到身邊做幕僚?」

  徐千秋搖頭道:「棋下得好,不意味著便能做官,今日之後,他自又前程,不用我勞心。」

  魚幼薇笑而不語。

  若非此番遊歷,她一路跟隨,說不定就信了這番話。

  相處時日久了,這位世子殿下與她說過的許多話,除了那句尚未說出口,欲把她占為己有,這句是真的。

  其餘之語,魚幼薇一句不信,也不敢信。

  永子巷,棋巷。

  黃昏之中,年輕盲棋士收起行囊,不過一個棋墩,兩盒棋子,外加幾本棋譜而已,卻已有些勞累不堪。

  盲人暗暗自嘲,百無一用是書生。

  卻又道,如今這世道,瞎了才好。

  眼不見,心不煩。

  他的眼睛,是自己刺瞎的!

  行到拐角處,盲棋士被攔下。

  馬車之中傳來一道威嚴嗓音,緩緩說道:

  「陸詡,青州海滄郡人士,祖父陸游乃前代儒道大家,一門三傑,卻被小人構陷,滿門抄斬。

  你自刺雙目,自絕前途,方逃過一劫,得以保全性命。

  隱姓埋名,十年如一日,苟活於這棋巷之中。

  賺了些銀子,夜間便去勾欄坊聽曲,逍遙快活。

  你可還記得自己滅門之仇?

  你的仇人,便是海滄郡郡守。

  這麼些年,你可還記得?」

  盲棋士沉默半響,平靜道:「勾欄坊姑娘,歌聲好聽。」

  馬車之中傳來笑聲,道:「聽聞你昔日曾說過一句話,我輩腹有千斤書,萬兩才,要賣,只賣帝王家。」

  盲棋士終於微微皺眉,道:「年幼無知,不過讀了幾本書,不知天高地厚,胡謅之語,當不得真!」

  那人卻道:「帝王家?如何才算帝王家,一個靖安王夠嗎?」

  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答答落於棋墩之上,許久,盲棋士輕道:

  「夠了!」

  靖安王趙衡扣動手中菩提子佛珠,哈哈大笑,道:

  「靖安王府,願給先生搭建平台,助你一臂之力,一展才華!」

  雨夜之中,黑暗角落,三個黑夜蒙面人,見那盲棋士上了靖安王的馬車,手中匕首飛鏢緩緩收回袖中,消失不見。

  .

  【下午繼續加更!】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