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讓你列陣又何妨
布雷卡小鎮，位於安斯巴赫城西南二十多里的位置。
作為周邊幾個村莊的物資交換點，和經常有商隊光顧的小鎮，布雷卡一度還算生機勃勃，未來很有機會發展成一個還不錯的小城。
只可惜，布雷卡的安穩發展，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符騰堡公國內戰給打亂了。
由於符騰堡聯軍急於攻下安斯巴赫城，便從四周強征民壯和給養，距離不算遠的布雷卡，自然也沒能逃過。
小鎮上的居民，十之八九都死在了殘酷的安斯巴赫攻城戰，剩下的幸運兒，則有幸跟著駐防到這裡的符騰堡聯軍，返回了家鄉。
不過，哪怕返回了家鄉，這也不代表著他們的噩夢就結束了。
一同前來駐防的近四千士兵，可沒拿他們當人看。
符騰堡聯軍不僅要求每家每戶提供補給，還要求他們加班加點的趕製一些簡易的長矛和盾牌。
聽聞瑞士公國的援軍是全騎兵隊伍，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長矛步兵方陣對抗了。
這一夜，小鎮家家無眠。
與布雷卡小鎮的局面相比，同樣住在距離安斯巴赫不遠處一個村莊的約翰就幸運多了。
作為一名光榮的徵召兵，他不僅得到了不少平常也很少見的食物，甚至還和同村的士兵霸占了一間房屋，美美的休息了一晚。
這一切，都要歸根於他的領主，那個平常老是動不動就喝罵村民的老男爵，在情況不對時，及時投靠了符騰堡聯軍。
否則，安斯巴赫城下的屍體，說不定就有約翰一個。
不過這一切，第一次上戰場的約翰，可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還認為，打仗的日子也挺不錯的。
至少，伙食全包了。
「讚美諸神，打仗的日子也不是這麼難過嘛。」
約翰啃著從小鎮居民家裡搜刮來的蘋果，含糊不清的讚美著，和同伴去排隊領取長矛和盾牌。
「切.」村裡的老鐵匠諾伊看著他，不屑的搖搖頭。「年輕的小伙，你根本不知道戰場的恐怖，呵呵.祈禱你自己能活下來吧。」
「老諾伊你說啥呢，咱們這麼多人，還打不過一千人。我們一人丟塊石頭，都要砸死他們了。」聞言，約翰非常不屑。
由於沒真正上過戰場，約翰對於戰爭的印象，完全停留在和村裡的夥伴打架時的場景。
在他想來，打架和打仗，區別也不是很大，都是對打，只不過人數規模不一樣罷了。
但不管怎樣，人數多的一方，肯定能占據優勢。
「呵.」鐵匠老諾伊正準備說話，突然感覺大地傳來了一陣顫抖的感覺，讓他瞬間臉色一變，該說的話也全部忘了。
同樣，負責帶領約翰他們這支小隊的男爵親衛，也收起了看樂子的神色，一臉嚴肅的吼道。
「快！快去領取武器，然後到鎮子門口集合，快！」
約翰還沒反應過來，他身後的同伴立刻就朝著前方不遠處的長矛和盾牌發放點跑去。
不知道誰路過約翰身邊的時候，撞了約翰一下，他還未吃完的半個蘋果，就很掉在了地上。
「我的蘋果！」約翰大叫一聲，下意識的就想重新撿起來。
但是，很快就有約翰不認識的人，一腳踩在那個蘋果上，險些摔了一跤。
「草！都什麼時候，還想著蘋果。」老諾伊一把抓住了約翰，半拉半拽的把約翰帶到了領武器的地方。
約翰路途上不是沒想過掙扎，只是雖然他比老諾伊年輕，但對方作為村裡的鐵匠，氣力哪是他能相比的。
約翰還在想老諾伊的這份力氣，在村里能排第幾的時候，手上就稀里糊塗多了一把長矛和一塊門板。
「草！這也能算武器？」老諾伊低罵了一句，又拽著約翰來到了小鎮外。
此刻，小鎮外符騰堡聯軍正在集結，而在離他們兩三百米的距離外，一支浩蕩的騎兵正緩緩的停住前進的步伐，就這麼看著他們列陣。
「草！完蛋了！」
約翰有些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從老諾伊嘴中聽到草了，但是，老諾伊顯然沒有善罷甘休的樣子，一邊帶著約翰進入步兵方陣中，一邊繼續喋喋不休。
「完蛋了，對面的騎兵是精銳中的精銳。
咱們這幾千人說得好聽是幾千軍隊，說不好聽的，其中能打的估計三分之一都沒有。
這一仗肯定敗了，諸神保佑，我還想活著，還想見見我親愛的女兒。」
這一長串話，讓約翰終於不再那麼迷糊，回過了神，打量了自己的武器，又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最後把目光留在了老諾伊身上。
「老諾伊，還沒打呢，伱怎麼就說自己要輸了。」約翰壓低了聲音，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被前方不遠處方陣的指揮官，那名他根本不認識的騎士聽見。
「白痴！」老諾伊低罵了一聲，隨即道：
「這還不簡單，你看他們的裝備就知道了！」
約翰看了一眼遠處密密麻麻的騎兵，在清晨的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如果不是距離太遠，約翰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會被閃瞎。
「這.這.」約翰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身上穿的，是極其簡陋的皮甲。
而他所在的整個步兵方陣，和他的情況一樣，除了少數幾個人有鐵甲之外，其他人都是皮甲，有的，甚至連皮甲都沒有。
他的皮甲，還是當初出征的時候，男爵老爺好心發的。
約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艷羨的說道。
「這得多少錢啊！」
「蠢貨，就知道錢，你沒看見那些騎士的戰馬都有甲嗎？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了，這支騎兵，基本可以說是黃金打造的都不為過。」上過好幾次戰場的老諾伊，忍不住搖頭嘆息道。
「諸神保佑，祈禱這些騎兵最後才衝擊我們的方陣吧。」
聽老諾伊這麼說，約翰也有些慌了，連忙問道。
「老諾伊，你.你說這次，我們.我們能活著回家嗎？」
「那就只有諸神知道了！」老諾伊沒好氣的說道。「如果那些騎士向我衝過來，我肯定活不下來。」
「如果你能活下來，我回去之後就把我的女兒諾娃嫁給你。」
想到老諾伊那女兒魁梧的身軀，想到對方揮動大錘的身影，約翰連忙搖頭。
「不了不了，那我寧願去死！」
「草！你小子別給臉不要臉啊。」老諾伊罵了一句，隨後認真的說道。
「小約翰，記住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見識不妙，記住，第一時間躺在地上裝死，這樣，你才有機會活下來。」
老諾伊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就在對方身邊的約翰，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開口，心情複雜的問道：
「所以，這就是您能參加那麼多次戰爭活下來的秘訣嗎？」
只是，他並沒有等到老諾伊的回答，對方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緊緊的盯著前方。
約翰忍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隨後死死的握住了手上的長矛和盾牌。
他在心中，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這一方會敗，雖然對方裝備好，但己方人數更多啊。
不過，他卻把老諾伊說的話，記在了心中。
畢竟，諸神在上，保住自己的性命，裝死也不算丟人吧。
約翰方陣右側，是符騰堡聯軍為數不多的騎兵，由諾德高公爵的侄子哈尼伯爵親自指揮。
哈尼伯爵的臉色，這會兒也十分難看。
事實上，他並不想帶隊來布雷卡狙擊亞歷山大，這危險係數實在是太高了，尤其是，在得知對方的軍隊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重騎兵之後。
但是，這卻由不得他。
經過一系列權衡後，最終他諾德高公國的一千精銳，連同其他軍隊，頂在了布雷卡，這個幾乎是亞歷山大支援安斯巴赫的必經之路上。
雖說哈尼伯爵作為第一道防線，但並不代表他被放棄，在他身後不到十里的地方，駐紮著剩下的其他聯軍部隊。
在發現敵情後，哈尼伯爵第一時間就往後方派去了求援的信使。
哈尼伯爵可沒自大到，憑藉著自己手上這幾千人，就能攔住武裝到牙齒的千人重騎。
而他之所以選擇在小鎮外列陣迎戰亞歷山大，而不是憑藉小鎮防守。
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此前為了攻擊安斯巴赫，布雷卡小鎮原本簡陋的木製城牆也遭到了拆除，變成了攻城武器。
可以說，布雷卡根本就不具備防守的條件。
在小鎮中依託街道防守，是可以阻滯騎兵的發揮。但如果你不出來，人家完全可以不管你，繞開你去攻擊後方的聯軍部隊。
那麼，哈尼伯爵在布雷卡駐軍的意義，就完全沒了。
而當哈尼伯爵看見對方的騎兵，在沒有趁著自己整頓陣型的時候衝過來，而是耐心等待的時候，他的心中，是既害怕又憤慨。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指揮官是誰，但從對方的舉動中，哈尼伯爵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那種蔑視的態度。
仿佛是在挑釁般的告訴他，你陣型不整擊敗你，算什麼本事，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
這是何等的自信以及瞧不起人啊！
他哈尼伯爵，也不算是戰場上的新人了。
但是，仔細望了望對方騎兵的模樣後，哈尼伯爵心中的不甘也少了幾分。
這些年，奧托公爵手底下有一支戰鬥力驚人的重騎兵，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對於這支騎兵戰場上的表現，大家都是非常認可的，好歹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經過無數次戰爭檢驗的。
只是，大家一直不知道的是，奧托和哈布斯堡家族，到底有多少這樣的騎兵。
眼下，這個答案有了，千人。
千人的重騎兵.想到這裡，哈尼伯爵都能深深的感受到哈布斯堡家族的實力之恐怖。
這是多少錢啊，換做一般的貴族家族，估計維持這麼一支部隊都做不到，更別說哈布斯堡家族是從零開始打造的。
「騎兵就不上了，待會兒情況不對，咱們就跑路吧。
通知我們自己的步兵，一旦失利，就四散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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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伯爵想了想，對身邊的騎士命令道。
騎士一臉愕然，顯然是沒想到自家伯爵會下這個命令。
「沒聽到嗎？」哈尼伯爵又再問了一遍。
「好的伯爵大人！」騎士回過神，連忙點頭。
「伯爵大人，您就這麼不看好我們的軍隊嗎？」
騎士有些不甘心的繼續問道。
「呵呵.當年奧托公爵旗下的伊沃伯爵帶著重騎兵去波美拉尼亞平叛的時候，我可是親眼目睹過重騎兵戰鬥力的。
而現在，對方的戰鬥力明顯提高了一些，就手上這三百騎兵，你想帶著他們去送死嗎？」
哈尼伯爵淡淡的說道，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感波動。
事實上，在看見對面騎兵一個個手握騎槍的時候，哈尼伯爵覺得此前聯軍擋不住，是很正常的。
頂尖的裝備，外加維京騎兵的戰術，在這個時代，基本快要等於無敵了。
除非是數量差不多的純騎士軍隊，否則一般的騎兵，真沒有資格和對方打對沖。
千人的純騎士大軍？現任義大利國王都不一定能湊得出，帝國或許就只有皇帝陛下才行了。
哈布斯堡家族這種軍隊都拿出來了，那自己輸一場，又怎麼了。
很快，隨著混亂的步兵方陣逐漸整齊，開始在各個指揮官的指揮下，緩慢朝著對方推進的時候，一直等著聯軍一方列陣的哈布斯堡重騎兵，也動了起來。
在那頂代表哈布斯堡家族的單頭鷹旗幟的帶領下，一個英俊的黑髮青年，衝鋒在前！
兩百多米的距離，對於騎兵衝鋒而言，完全就是眨眼的功夫。
很快，這個時代的鋼鐵洪流重騎兵隊伍，撞上了聯軍的第一個長矛步兵方陣。
沒有任何意外，重騎兵的速度只是稍微被減慢，五百人的步兵方陣，頃刻間倒地大半，剩下的也瞬間逃散開。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步兵方陣，基本上都是同樣的命運。
約翰所在的方陣，是第四個步兵方陣。
當看見那一名臉上掛著鮮血的黑髮英俊青年，帶著重騎兵朝著己方方陣衝過來的時候，約翰已經止不住的雙手顫抖了。
下一秒，兩軍相撞。
無敵的重騎兵再一次鑿穿了這第四支步兵方陣，這第四支步兵方陣的人員，本就是符騰堡公國各地小貴族的徵招兵，裝備和戰鬥力都堪憂，自然不可能抵擋。
「殺！」
被鮮血染回了鎧甲的，半邊臉都沾著鮮血的亞歷山大，舉著劍大吼著，繼續衝鋒。
朝著戰場上最後一支，也是最精銳的諾德高公國本部士兵的方陣衝去。
在他身旁，是最精銳的重騎兵，穩穩的扛著兩面哈布斯堡家族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