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青青子衿

  第639章 青青子衿

  香果不在身邊,林楚淺覺得有些不適應,一大早起來啞著嗓子喊人,叫喚了半天也不見往日那慢吞吞的身影走進來。

  她睜開眼睛愣怔了片刻,捂著酸澀的眼睛自嘲。「哎呀,都忘了香果正新婚燕爾,可不顧上她家小姐我。」

  拖拖拉拉的起身,梳洗一番以後坐在檐下用早膳。

  少了香果,整個院子都感覺冷冷清清的,如今晨時老管家也不再急急忙忙的拿著府里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尋她。

  百無聊賴得很。

  起身在府里轉了一圈,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越加清晰深刻,她忍無可忍,命人備馬打算去葉府找葉昭君。

  驅車趕到葉府,結果很不巧,葉昭君不在府里。葉夫人見到她來深感詫異,反而問她:「昭君沒去府上尋你?」

  「興許是碰巧錯過了吧!」

  林楚淺訕笑著告別葉夫人離開。

  葉府與林府之間就只有一條路線,若是葉昭君果真去林府尋她,兩人在半道定是能碰上的。

  孤家寡人的林楚淺無奈,只能命令車夫回府,走到半道,掀開車簾見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街道兩側還多了許多遠道而來的商販,買著些稀奇的小玩意。

  「這街上可真熱鬧。」

  「過兩日便是乞巧節,街上當然熱鬧。」趕車的車夫殷情的同她解釋:「小姐先前不在都城可能不大清楚,這每年除了上元節,就屬乞巧節最熱鬧,到時候夜裡大夥都會帶上面具,遊街放花燈,還有各種新奇有趣的玩意。」

  林楚淺點了點頭,只笑了笑便放下帘子坐回車廂內。

  這乞巧節再熱鬧又與她何干?

  何長笙不在都城之中,香果又剛出嫁,高子漓與葉昭君有都在為情所困,她孤身一身,又能有什麼搞頭?

  想到這裡,她心下微動,連忙讓車夫改道。

  突然,她想去悅旦屏看看。

  很快馬車停在悅旦屏前,牌匾上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甚是風雅灑脫。

  她踏進悅旦屏,一樓大堂兩側三三兩兩的坐著許多文人雅士在討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在這權利紛爭不斷的天子腳下,在這人潮洶湧的都城之中,能有一方淨土可供消遣和抒發那些無處安放的情懷與想法,這算是大雅之事。

  踏進門檻,環視一圈後下意識的抬頭,入眼便是那繾綣旖旎的詩句。

  她頓時面頰發燙,心虛的掃視一圈,發現那些沉迷於詩詞歌賦之中的文人並不大在意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

  「林小姐。」

  夏淵明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兩人客氣的行禮以後,他熱情的邀請她上樓。

  林楚淺本就閒得發慌,自然沒有拒絕,低著頭隨他上樓。

  依舊是那件堆滿公文雜書的房間,安靜偏僻。

  「林小姐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夏淵明端上茶水,忙笑著問道。

  「閒來無事,正好路過便想著進來看看。」

  林楚淺心不在焉的望著屋內亂中有序的擺設,忙笑著說:「夏先生若是有事不必在此陪我,我自己坐會便會自行離開。」

  夏淵明點了點頭,竟是真就關上門走了。

  屋內只剩她一人,寂靜的可怕。

  這裡這麼多公文書冊,興許還有很多緊要的東西,這夏淵明就這麼放心大膽的將她獨自留在這裡了?

  林楚淺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屋內有些悶熱便起身推開窗戶,和煦的陽光和微風迎面而來。

  望著底下人來人往的街道,她突然想起之前她與香果去漱芳齋買蜜餞果子,回來時經過悅旦屏掀開車簾恰巧見到何長笙站在窗前。

  當時兩人對視,她內心驚惶不安,面對他炙熱深情的目光不知所措。

  若非他後面過於強勢,非逼著她做決斷,她還真會一直裝聾做啞下去。

  今時今日站在窗前,回想先前發生的點點滴滴,只覺得當時他內心該是既無奈又失落。

  若是她滿懷期望的捧上一顆心,而那人卻假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她定是非常失望難過。

  以她的性子,沒準被對方一冷落便將自己的心給收回來了。

  倒是沒想到他這般執著。

  突然又想起沈幃到林府是同她提起的那三個問題。

  此生是否曾日思夜想的等待過一個人?

  是否真的確信此生非她不可?

  這世上過客匆匆,是否能篤定她便是為他而來?

  不由站在窗邊出神許久,直到一陣風吹拂而來,將她的髮絲揚在臉上,她按下心頭的悸動抬手將其撥到耳後,微微的虛掩上窗台,轉身走回屋內。

  一室安靜。

  漫不經心的走到何長笙平常辦公的書桌前,摸索著上面光滑的表面,坐在他曾經坐過的椅子上,內心深處突然生出一份無法言喻的情感。

  擺滿公文的桌面上突兀的多出一個捲軸,林楚淺忍不住好奇的展開來看。

  畫中遠處是水天一色的湖面,兩岸垂柳依依,近處的湖面飄蕩著一葉輕舟。

  輕舟之內半躺著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滿頭青絲隨意散落,杏眼瀲灩,朱唇微啟,整個人洋溢著一種慵懶灑脫。

  不由微愣,那畫上所描之人便是她。

  畫中題詩: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林楚淺呼吸一窒,不知他寫下此詩時是帶著怎樣的心境?

  是念念不忘的相思縈懷,還是猶如望穿秋水的惆悵幽怨?

  恍惚間她好像又看到他隱忍深情地站在她面前,語氣溫和的責怪她:「淺淺,你對我總是這般狠心。」

  她心慌意亂的收起捲軸,將其放回原位,狼狽的起身,拿起桌上茶水一飲而盡。

  沉吟半晌,只暗嘲這微涼的茶水也澆滅不了她此時悸動不已的內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