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若即若離

  第623章 若即若離

  同沈家一行人走出清蓮寺,林楚淺欠身行禮與其道別,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臨行前只平靜的掃過沈幃一眼便坐上來時的馬車悄然而去。

  哪怕只是這漫不經心的一眼,也足夠讓沈幃心神蕩漾,反覆回想。

  沈夫人瞥見已然深陷其中的兒子,不知該喜該憂。

  男女之間,往往誰陷得越深便誰更容易受傷,若是對方來去自如,若即若離,那最後的結局便是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林府的馬車緩緩的駛離清蓮寺,掀開車簾看著沿路茂盛的樹木,她不由心生感嘆。

  想她上次前來還是和葉昭君同行到寺廟外給災民施粥,如今瘟疫已過,災民被妥善安置。

  之前的餓殍遍野仿佛只是一場噩夢。

  午後的陽光已開始有些炎熱,沿路樹葉反射的光線有些刺眼,林楚淺連忙放下車簾,感受到手中的有些硌手的雕像,她低頭望著與她神似的雕像若有所思,

  「小姐,你果真要嫁入沈府?」香果小心翼翼的問道。

  「沈公子實屬良人。」林楚淺淡淡的開口,有些心不在焉。「想來與他成親定能相敬如賓,和和美美。」

  「可是小姐,你喜歡他嗎?」

  「喜不喜歡又如何?」林楚淺將雕像隨手放在一旁,語氣依舊平淡。「人與人相處最主要看的還是彼此的秉性,沈公子為人正直坦誠,與他這樣的人生活想來不會互相猜疑,他頗為寬厚也定能容忍我諸多的毛病,從各個方面來看,他都是個合適的人選。」

  香果聽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疑惑:「何丞相難道不行嗎?」

  「是啊,為何沈幃可以,他卻不行?」林楚淺喃喃低語,自問自答:「也許是因為日後與沈幃無論是幸與不幸,我都能坦然接受。」

  ——

  邊關戰事吃緊,久攻不下的邑洲城消磨著辰國士兵的耐心,焦急萬分的甄尤溟見到戰報當即下令增派士兵前往邊關,同時輸送了大量的糧草輜重。

  表明了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奪回邑洲城的決心。

  由此看來,邑洲城重歸辰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前方戰況良好,也不知是不是林斐澤忙於軍中事務,出征數十日都從未送回家書。

  林府對林斐澤的現狀全部都是四處打聽得來,其中也不知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就連臨行前林楚淺叮囑他若是碰上葉昭君定要替她好生照顧,此事他也不知是否記得。

  林楚淺心中對他多有埋冤,心想他若是放不下臉來寫封家長里短的書信,那寫封有關葉昭君下落的字條也是可以的啊!

  烽火硝煙的邊關路途遙遠,消息一來一回的傳遞也要耗費數日。

  但辰國士兵一路勢如破竹的消息早已坊間四處流傳,林斐澤英勇善戰被人津津樂道,紛紛感嘆虎父無犬子。

  都城之中,林楚淺的日子平靜如水,時常待在府中,偶爾外出與沈幃見面。

  林品契和衛寧蘭都以為與沈家的婚約是板上釘釘,只是林楚淺尚未正面答覆,便也欣然的任由兩人繼續發展。

  天高氣爽,一向喜好開府設宴的高夫人再次遞帖子邀她前往府上賞花。

  高府的後花園養著各種名貴花卉,在都城之中是獨一份。

  聽說有一些品種連宮內都沒有。

  高夫人悉心呵護澆灌,每到百花齊放時總會開府設宴邀請眾人共賞。

  林楚淺看到帖子,想著近日也在府里待了許久,出門赴宴也不錯。

  而且這次想來也不會再殺出一個張花絮來尋她麻煩。

  精心挑了身翠綠色的衣衫,自認為該是很應景,頗有種萬花叢中一點綠的心思。

  驅車前往,剛踏進宴會只覺得奼紫嫣紅的各種花卉令人眼花繚亂。

  林楚淺終究不是如林黛玉那般能做出葬花這等雅事的人,見眾人圍著幾株名貴的蘭花交頭接耳的發出讚嘆,她只默默的尋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茶水很快便端了上來,她輕抿了一口,溫度適宜,口感甘醇。

  想來高府的茶水定不會差的。

  只是她訕訕放下茶水,總惦記著那杯溫熱的清秋。撐著腦袋漫不經心的看著宴會上行行色色的眾人。

  高夫人忙於應酬,赴宴的賓客各有各自的人際圈,三三兩兩的聚攏在一起,或飲茶閒聊,或漫走賞花。

  坐在眾人之中,她只感到孤單突兀。

  又再次想念葉昭君。

  心不在焉的林楚淺獨處一角,正覺得無聊便看到王夫人帶著一個年輕女子踏進宴會。

  說來那女子在當世人看來也不算年輕了,該是有二十六歲,面容冷若冰霜,氣質清雅,穿著寬鬆的衣袍卻依舊難掩她微隆的小腹。

  何明雪?

  事隔多年重新見到她,林楚淺深感複雜,只覺得之前那個驕傲的何家大小姐仿佛是前世才有的故人。

  王夫人帶她來赴宴並不奇怪,痴情等候的王榮彥等到了結束三年守孝的何明雪,雖一波三折,但最終還是如願以償。

  何明雪是王夫人的侄媳婦,帶她來赴宴理所應當,只是之前王榮彥下放到地方去了,怎麼會突然回都城?

  王夫人有心帶著何明雪結識都城的大臣女眷,將她引薦給幾個與她相識的夫人以後,兩人想來是有些乏累,抬眼張望一番,最後將視線落在林楚淺身上。

  這滿園四處皆坐滿了人,也就她坐的位置看起來清淨。

  王夫人帶著何明雪穿過人群,徑直朝她而來。

  「阿淺,沒想到今日你也來高府湊熱鬧,近日見你閉門不出,以為今日不會來呢。」

  「嬸嬸。」林楚淺連忙起身行禮,乖順的笑道:「今日正好清閒,便想著來湊湊熱鬧。」

  王夫人與衛寧蘭的關係很是親近,時常登府拜訪,她有素來喜歡林楚淺,兩人一見面自然熱絡。

  「是該多出來走動。」王夫人笑道:「有空也可常到府上去尋明珠,那個孩子近日也不知為何情緒低落,沒日沒夜的折騰那些草藥。」

  何明珠心情低落?

  林楚淺甚是懷疑,因為小豬的情緒歷來不表露出來,也不知道王夫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差點忘了介紹。」王夫人微微抬手,輕拉了何明雪一把。「這是王大娘子,近日與我侄子回都城赴任,今日帶她來不過混個眼熟,喔對了,她與明珠還是異母同胞的姊妹。」

  何明雪與她欠身行禮,林楚淺微微抬頭,淡笑著說:「昔日的何家大小姐,我自然知道。」

  何明雪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明艷動人的女子,看著不過十幾歲,但舉手投足落落大方,而且莫名還隱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林小姐,我們可曾見過?」

  林楚淺笑著搖頭。「想來是不曾見過。」

  三人落座,王夫人拉著她噓寒問暖,關心著衛寧蘭的身體狀況,林楚淺耐心應答,眼神常掃過一旁淡然處之的何明雪,只發現後者常低頭輕撫肚子,冷淡的面容上也多出了幾分為人父母的柔情。

  片刻過後,王夫人起身去尋宴會上的熟人,何明雪不愛交際便委婉推脫了,王夫人沒有強求,只笑著讓她們兩人好生交談。

  王夫人一走,林楚淺便忍不住側過頭去打量她。

  想來她這幾年她過的甚是滋潤,面容姣好身材窈窕,幾乎與十年前無異,王榮彥待她定是視若珍寶,也不枉費了當年她與王夫人的穿針引線。

  「王大娘子這是第幾胎了?」林楚淺看著她隆起的肚子問道。

  何明雪摸著肚子,側過頭微微一笑。「已有一兒一女,此次是第三胎。」

  原來已經湊成一個好字。

  想來她與王榮彥的感情定是十分恩愛,否則一向冷淡的她也不會在回答的時候面色柔和,眼含笑意。

  曾聽人說過,一個幸福的女人哪怕無所事事的坐著,她散發出來的光芒與她眼底的笑意都能渲染到你。

  林楚淺不由露出笑意。「看來如今你過的不錯。」

  何明雪覺得她這話有些奇怪,好似之前真的認識她。

  「林小姐,我們真的不曾見過?」

  「真的不曾見過。」

  林楚淺笑意盈盈,突然想起當時何明雪急於擺脫何府與柳姨娘的控制,好似不得不接受了王榮彥的求親。

  當時自己是如何勸她的?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正在林楚淺出神時,高子漓突然闖入宴會,雷厲風行的她四處亂走,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仔細去聽,竟發現她嘴裡正嚷嚷著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高子漓終於看到了角落裡的她,坐過來異常興奮。「阿淺,你果真來了,我以為你要在林府里憋一輩子呢。」

  林楚淺好笑的看著她滿頭大汗,遞上手帕給她。

  高子漓用手帕胡亂的擦了擦汗,這才發現身旁還有一個人,她微愣,張了張嘴不知如何稱呼。

  「高小姐。」何明雪起身行禮,頗為疏遠客氣。

  高子漓自然認得她是何長笙異母同胞的姐姐,喊她王大娘子太過陌生,可喊明雪姐姐又太過親熱。只能訕笑的對她點頭,匆忙還禮。

  何明雪倒是沒有將她的魯莽無禮放在心上,禮貌地打過招呼便起身離開,將地方留給了她們。

  「阿漓,我又不會跑,你何必如此著急?」林楚淺忍不住調侃:「莫不是幾日不見,想念得緊?」

  「是啊是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高子漓難得沒有回嘴,抬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她咽了咽口水,好似有些心虛。

  她說:「這裡好吵,我們到我屋裡坐會。」

  林楚淺正有此意,便欣然的跟著她起身離場。

  今日的高子漓似乎有些焦躁,拉著林楚淺腳步急促的直往她院中走去,生怕她突然反悔要扭身而去一樣。

  「阿漓,我們可以慢些走,後面又沒有人追趕我們何必如此著急?」

  聽到林楚淺的抗議,高子漓腳步不停,卯足勁兒拉著她走,大汗淋漓的她只回頭含糊的說道:「我有些口渴,想快些到屋裡喝水。」

  林楚淺狐疑的皺了一下眉,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片刻以後,兩人便來到高子漓的院子,大步踏入屋內,高子漓關上門,拉著她坐下。

  林楚淺托著臉笑她:「不是說口渴嗎??」

  高子漓眼神飄忽,諾諾的點頭倒了一杯水胡亂的倒進嘴裡。

  「阿淺,你果真要嫁到沈家嗎?」

  林楚淺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淡笑道:「沈公子是個極好的人選。」

  「極好是有多好?比…比長笙哥哥還好嗎?」高子漓小心的問道。

  林楚淺微愣,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倒完卻沒有喝,而是看著杯中的盪開的漣漪若有所思。

  「沈公子出身名門,為人正直敦厚,自然是要比他好的。」

  她這話倒是說的很客觀。何長笙雖然靠著自身努力年少成名的當上了一國之相。但要論起出身,自然是比不過樹大根深,享有數代尊榮的沈家。

  高子漓聽到她這話心都提到嗓子眼,還未等她繼續開口,突然屋內傳來一聲響動,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慎掉落。

  林楚淺一驚,連忙回頭。

  只見一團毛線從屋內滾落出來,她心生疑惑,以為是被風吹落的,結果一抬頭,便見屋內月牙色衣擺晃動。

  何長笙從屋內緩緩走了出來。

  兩人對望,林楚淺率先收回視線,只覺得他眼神幽幽隱有痛色,她不願再看。

  想來剛才她與高子漓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我…我好似聽見阿娘在喊我,我且先出去看看,你們慢慢聊。」高子漓見氣氛微妙,胡亂尋了個藉口便起身溜走,臨走時還不忘將門關的嚴嚴實實。

  屋內窗門緊閉,陽光阻擋在屋外,光線明暗相間,只讓人心神不寧。

  「你怎麼會在這裡?」林楚淺打破沉默。

  「若非如此,又怎麼見得到你?」何長笙走到她身邊坐下,拿過那杯她還沒喝的茶水喝了起來,看起來好似在埋怨她。

  自那日游湖回來以後,林楚淺便甚少出門,除了曾在湯爐與他匆匆對視,此後便沒有再與他碰面。

  她是有意躲著不想見他,就算偶爾赴宴也是故意挑些沒有機會碰見他的地方。

  而他以湯爐和悅旦屏及其名義寫的各種帖子皆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水花。

  來回十數日,久久沒有得到任何提示與回應的他心如油煎一般難熬。

  原以為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卻不想聽到了她與沈家三公子的事情。

  「你剛才你與阿漓所說的可是發自內心的真話??」他喉結微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深怕錯過她的一絲神情。

  林楚淺感受到他炙熱的眼神,垂著眼帘偏偏不去看他,只抬手若無其事重新給自己倒茶。「自然是真話。」

  「我不信。」何長笙有些激動,伸手便要去拉她。

  林楚淺連忙起身避開,低垂眼帘依舊不去看他。「不管你信與不信,事情便是如此。」

  屋內一片死寂,何長笙看著她面不改色垂眼沉默的模樣,只覺得她雖站在自己面前,卻已將他拒之千里之外。

  「你總是待我這般狠心。」他低聲細語,帶著隱忍的傷痛。

  她確實狠心,否則也不會明知他的心意還與沈幃頻頻接觸。

  否則先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認他的感情,更是不會裝聾作啞的企圖矇混過去。

  否則更不會在知道他對她思念成疾,終日在她所遺留的房間裡緬懷過往的時候假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若非她自己露出破綻讓他認得出來,她此生此生都不會想與他相認,若是如此,還真應了她先前所說的,他做他的何丞相,她當她的林家小姐,兩人可能終其一身都在擦肩而過。

  心頭如針扎般疼痛,何長笙微微蠕動嘴唇,聲音低啞:「為何沈幃可以,唯獨我不行?」

  林楚淺看著地上月牙色衣擺,只感到氣血上涌,窒息感襲來。

  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自己,為何她可以接受沈幃,卻唯獨不敢回應何長笙?

  在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在府里望著天空發呆時,在她泡了無數茶葉終究喝不出想要的味道時,她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了原因。

  若是嫁給沈幃,哪怕兩人日後發生任何事情,不管是他另有所愛,還是她再次無故離開,結果如何她都能坦然的接受,可以將一切當作是一場夢。

  她可以平靜從容的將一切遺忘。

  但若是換成何長笙,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不到。

  她無法想像與他在一起以後會什麼事情,因為無法預料所以期待,所以膽怯,所以不敢嘗試。

  她往後晃動了一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我以為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

  「因為他出身名門望族?」何長笙苦笑,起身非是要靠近她。

  「我知道你並不重視家世樣貌,你只需告訴我你心中可是真的喜歡他?」

  他步步緊逼,林楚淺連連後退,最後被逼到角落,想轉身逃開,卻被他困在身前。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息,林楚淺低垂著頭望著兩人的腳下。

  「我心中自然是……」

  「你說謊。」何長笙厲聲打斷她的口是心非,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仰頭與他對視。「你根本就不喜歡沈幃。」

  林楚淺被迫抬眼,發現他面色沉痛,眼角發紅,一向冷靜自持光風霽月的他此時失控瘋狂,她心頭微顫,突然冷靜了下來。

  「喜不喜歡又有什麼要緊?長笙,你應該知道我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可能隨時都會消失。」她語氣平靜,無視著他眼中的深情殘忍的繼續開口:「於我而言,只要婚後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已心滿意足。」

  「可我也能與你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何長笙俯首靠近她,滾燙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帶起一陣酥麻。

  他說:「為何不能是我?淺淺,為何偏偏不能是我?」

  林楚淺別過頭避開他的靠近,翻湧的情緒湧上心頭,如鯁在喉。

  「不是你說的嗎?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本就沒有道理可講。」

  「我不信你心裡沒有我。」何長笙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語氣克制的說道:「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

  陽光從縫隙中滲進來,光影重重,兩人互相僵持著。

  終究是林楚淺承受不住開始用力的掙脫他的手,何長笙如何肯輕易放手。

  她此時只想儘快離開,如此面對著他實在太過煎熬,她抬手拼命的推桑著他的身體,努力的想擺脫他身上讓她心跳錯亂的氣息。

  可她如何努力,最終都逃不開他的手心。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林楚淺氣的又踢又咬。

  「我不放,除非你告訴我是實話。」

  「什麼實話,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你還想我說什麼?」掙脫不開的她有些失控,一開始的強作的從容鎮定蕩然無存,掙扎間髮絲垂落,拂在她潮紅的面頰之上。

  何長笙毫不費力的將她困在懷裡,皺著眉頭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喉結滾動,聲音暗啞:「你明知我想聽到什麼!」

  「我不知道!」林楚淺情緒激動,突然抬頭杏眼猩紅的望著他,隱隱有些崩潰。「你為何總是逼我?何長笙,你非是要逼我,那我就告訴你為何沈幃可以,唯獨你不行。」

  「因為我害怕。」她聲音嘶啞的對著他大喊:「我害怕失去,害怕離別,害怕最後又只剩我自己。」

  何長笙呼吸一窒,心口一陣鈍痛,他伸手將渾身戰慄的她擁入懷中,低頭帶著濃濃的占有欲覆上她緊咬的嘴唇。

  小心翼翼的安撫,溫柔纏綿的深入。

  林楚淺大腦一片空白,瞪著濕潤發燙的杏眼對上他眼角泛紅的目光,滾燙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彼此的聽到了對方錯亂的心跳聲。

  想起上次在碧天湖的情景,林楚淺眼神微動,恢復了些清明,不想重蹈覆轍的她推不開他的胸膛,便只能暗暗發狠,用力的咬破了他的嘴唇。

  濃濃的血腥味隨著他的氣息瀰漫開來,以為他會鬆開,誰知他不過悶哼一聲,任由她繼續發狠的咬破嘴唇,低頭只輕柔的汲取她的氣息。

  腥甜的鮮血滑過喉嚨,林楚淺心頭直顫,抬眼對上他深情的目光頓時心軟,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帶著羞怯和生澀的緩緩回應他。

  門窗上的陽光星星點點地落在他們身上,衣擺晃動,髮絲微揚。

  其實有些事情林楚淺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過,在她身為白晶晶因為半夜毒發痛的直打滾的時候,那時她其實內心驚恐不已,她害怕自己就那樣死去,那樣的痛苦與不堪的死去,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而後來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成了女主林楚淺,當時她只感到一陣無力和絕望,在漫長歲月中她慢慢失去自我,逐漸的分不清是現實與夢境。

  她知道所有人的人生,卻唯獨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是林楚淺,又不是林楚淺。

  一切都是她親身經歷,但又好似鏡花水月一般隔著一層朦朧的玻璃。

  她不敢接受他的感情,是真的害怕。

  害怕偶然有一天自己會突然消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既然結果註定終將失去,那一開始又何必擁有?

  「淺淺…別哭……」何長笙低聲喃喃,抬手輕柔的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當他溫柔的俯身舔舐她臉頰的淚水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臉。

  其實她很少落淚,常覺得那不過風花雪月的故事情節中的一種渲染手段,眼淚沒有任何用處。

  哪怕林府陷入危機時她睡在破廟過夜都不曾哭過,可她今日卻不知為何心如刀割,淚流不止。

  她自認為強大的內心隨著眼淚一同崩潰決堤,她上前撲倒他懷裡,埋在他胸口嗚咽的哽咽道:「長笙,我真的好怕。」

  「我也怕。」何長笙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手掌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耳鬢廝磨般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好怕你心裡真的沒有我。」

  ——

  油點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