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連城平日裡總是冷著臉,這些下人們怕他也是很正常的。
雲七夕理解地點點頭,「好。」
小丫頭走了,雲七夕走進院子,便聽見屋內傳來了戈風的聲音。
「爺,老顧下山去了,不然屬下還是找雲姑娘過來給您看看吧,就算讓屬下求她也無妨,總好過您自己這樣受罪。」
「不必,你下去吧。」單連城沉靜的聲音回道。
他怎麼了?受什麼罪?
雲七夕正在猜測著,戈風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了,看見站在院子裡的雲七夕,愣了一下,想說什麼,終於沒有說,離開了院子。
雲七夕正想往裡走,卻突然一個小丫頭歡天喜地跑來,邊跑邊喊。
「晉王殿下,晉王殿下,四皇子醒了。」
「真的?」雲七夕心中一喜,收回腳步,往來時的路跑了去。
此時單景炎已經被小丫頭扶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見到雲七夕跑進去,單景炎蒼白的臉浮起了一絲疲憊的笑容。
「聽下人們說有一個懂醫術的女子救了我,我猜到是你了。」剛剛醒來,他的聲音都是無力的,但他的眼睛卻仿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明亮了不少。
雲七夕琢磨著他的話,狐疑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會醫術?」
單景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了這個話題,「你怎麼會來的?」
「我,我追債來的。」雲七夕半開玩笑地道。
見單景炎一愣,雲七夕笑著擺擺手,「其實是這樣的,我聽說望岳山的水特別地養人,所以我想來試試。」
「你沒來過?」單景炎的眼中閃過詫異。
看著單景炎的神情,雲七夕心裡沒底了,難道二小姐以前來過?
她沒回答,單景炎倒也沒有追問,只是臉色蒼白地笑了。
「宮裡人人都知道,父皇特別寵愛雲家的二小姐,從前,到望岳山莊來避暑的時候,也帶來過好幾次,你不記得了?」
原來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雲七夕在面對單景炎的時候,內心總是想對他真誠,不想對他說謊。興許他給她的感覺是真誠的,甚至是純真。可是,這件事,她無從解釋。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軲轆的聲音,單景炎的視線看向門口,輕喚了一聲,「三哥。」
雲七夕回頭看去,只見單連城正坐著輪椅面容沉靜地緩緩進來。
「醒了?」他道。
單景炎語帶歉意地道,「三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輪椅停在不遠處,單連城淡淡道,「沒事就好。」
雖然語氣平靜,但云七夕卻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一絲疲憊。她想起戈風的話,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可他又仿佛恢復如常,看不出什麼異樣了。
阿嚏!雲七夕突然打了個大噴嚏。於是兩個男人同時向她看了過來。
「七夕,望岳山是個好地方,只可惜昨日突然冷起來了。你著涼了吧?」單景炎盯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種和煦的關切。
雲七夕有些訕訕地揉揉鼻子,「有一點,沒事兒,我生命力強。」
降溫是
個事實,她一直有感受,只是起先爬山越爬越熱,然後緊接著又忙著救人,就把冷給忘了。
不想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畢竟單景炎才是真正的病人,於是雲七夕扯開話題。
「四皇子,你以前也來過幾次望岳山莊,都沒有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
單景炎回憶道,「有時會覺得胸口悶悶的,有時會有點喘不過氣,其他都還好。」
在海拔高的地方,連正常人都會感覺到不適,更何況是本就有心臟病的單景炎。
雲七夕和單景炎說著話,無意間側頭,看到單連城一隻手撐著額頭,閉著眼睛手指輕輕地按揉著太陽穴。
「三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單景炎也看出了他的疲倦。
單連城睜開眼,點點頭,「好,你剛醒來,也多多休息一下。」
說完,他滾動著輪椅,慢慢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的背影,雲七夕心裡竟有那麼一絲觸動,覺得他在某些時候,有一種令人同情的孤獨和寂寞。
單景炎剛剛醒來,說上一會話就疲憊了,雲七夕叮囑他好好休息,也退了出來。
想了想,她又來到了單連城的院子裡。
從打開的窗口處,她看到單連城坐在書案後,背靠著椅背,閉著眼睛,撐著額頭。
「喂,你痛你就說啊,作為人,有血有肉的人,有個三病兩痛都是很正常的嘛,何必把自己豎立在神的高度呢?」
雲七夕斜倚在門口,懶洋洋地調侃他。
單連城睜開眼,抬起頭,瞄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順手翻開了桌子上的書,視線落在書上。
他不理她,雲七夕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走進去。
「我知道你頭痛,不如你給點診金,我幫你看看?」
「不必。」單連城頭也沒抬地道。
雲七夕嗤一聲笑了,「喂,我說你不至於這麼扣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桌案前,伸手把上了他搭在桌上的那隻手的脈。
單連城抬起頭,淡淡地看著她。
雲七夕聽了一會兒脈,笑眯眯地抄起手,「我知道你這會兒痛得厲害,你就不要強撐了,我有鎮痛藥,卻不是一般的鎮痛藥,你給個價唄。」
單連城的瞳孔眯了眯,那眼神有一種淡淡的嫌棄,好像在說,你鑽錢眼兒里去了?
「覺得我特別財迷是吧?咱們彼此彼此,到了還款的日子玩失蹤,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啊?」雲七夕不以為然地笑道。
單連城臉色未改,盯著她不語。
見他這麼鎮定,雲七夕瞪大眼睛,怪叫一聲,「怎麼?你不會得了失憶症,把這筆帳給忘了吧?當初沒讓你打欠條,是對你人品的信任,相信你堂堂一個王爺不至於坑我一個小老百姓,晉王殿下,做人是要講誠信的。」
看她急了眼兒,單連城的眼神卻反而突然柔和了幾分,淡淡一勾唇。
「你要跟爺算帳?」
「算什麼算,五百的一半等於二百五,不會算的都是二百五啊?」雲七夕因為緊張銀子,那種猛女的粗暴野性就暴露出來了。
單連城不慌不忙地提筆,揮筆如豪,在紙上刷刷刷地開始書寫。
幾筆寫完,一張紙遞到了雲七夕眼前。
雲七夕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欠你?有沒有搞錯?我什麼時候欠了你的銀子?」
「你的命值不值錢?爺幾次救了你,算不算你欠了爺的?」單連城淡定地解釋。
「你搶人啦,」雲七夕瞬間拔高了聲音,「我懷疑你上輩子是奸商是吧?你救了我,我不也救了你?當初在墓室里,若不是我救你……」
「你不救,爺一樣死不了。」單連城淡淡地接口。
在雲七夕看來,他真是有多可氣。
她磨著牙道,「我真想拿把米尺來量一量,你的臉到底有幾寸厚呢,你堂堂一王爺,就算國庫空虛,也不至於來壓榨我一女子吧?搞得比土匪還土匪。你怎麼不去搶銀行呢?你要這麼算帳誰不會?我還幫你砸了太子的婚禮,怎麼算?」
「那是你對二小姐的承諾。」
雲七夕噎住了,點頭磨牙,「那我還幫你隱瞞了你假殘廢的事實。」
「爺也隱瞞了你假身份的事實。」
「我還親自下廚給你做飯。」
「那是你願賭服輸。」單連城一直都那麼淡定。
雲七夕攢緊拳頭,直有那麼想揍他了,「你,你還奪走了我的初吻。」
單連城目光一凝,終於淡淡地向她看了過來,盯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彼此彼此。」
什麼意思?雲七夕的一雙大眼睛狠狠眨了兩下,他的意思是他也是初吻?
「你騙誰呢你?你明明,那麼地……」嫻熟!
見鬼!向來臉皮子厚的她竟然有點害羞了!想起那個夜晚,她的臉頰竟然有點發燒。
不知道單連城是不是猜到了她沒有說出來的兩個字,或者說他也想起了那個曖昧的晚上,看她的眼神突然帶上了一抹深意。
然後,她瞄到他敞開的領口處,凸起的喉結性感地滾動了一下。
兩道目光相接,就在她心率不齊的時候,她見到單連城的眼中划過一絲戲謔,聽見他醇厚的聲音有著不同以往的調侃意味。
「女人都喜歡得了便宜還賣乖?」
雲七夕的心猛然一堵,「誰得了便宜?」
問完,她覺得自己好像問得底氣不太足。
仔細想想,他是王爺,身份尊貴無比,他顏值高,是全京城少女的男神。而她自己,無身份可言,不過一個挖死人墓的盜墓賊,論長相,還過得去,不過卻是一個會時不時爆粗的糙女子。
好像真是她得了便宜。
「如果你的吻值十兩,那爺的吻算二十兩不過分吧?」
雲七夕一口血差點噴這位爺一臉。
再在這個房間呆下去了,她鐵定氣死。
「你可真自戀,還挺會算,你慢慢算,慢慢做你的發財夢吧。」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走到門口,她頓住,轉過身時臉上的笑容有些陰險,走回來,將一粒藥放在桌子上。
「姑娘我闊氣一回,鎮痛藥送你,可是你敢吃嗎?要知道,我莫名其妙欠下一筆巨債,無力償還,現在特別想把債主毒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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