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寧願趴著做人,也不願站著做狗

  吃完午飯的時候,雲七帶著村民去山上取水了,雲七夕去小河邊散步,沒想到向飛也坐在河邊。

  原本的好心情突然沒了,她轉身往回走,不想向飛卻突然衝到了她的眼前,攔住了她。

  心中認定他就是那個製造恐慌的殺人狂魔,雲七夕心裡除了憤恨,也多少有點忌憚,謹慎地盯著他,以及他手上的劍,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她不想在壞人面前輸了氣勢,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足夠鎮定,。

  「有何指教?向總兵。」雲七夕扯了下唇角,口氣卻實在沒辦法好起來。

  向飛沉著臉,上前一步,瞳孔眯了一絲陰冷盯著她,沉沉警告,「聰明的就不要多管閒事,當心引火燒身。」

  雲七夕愣過之後,突然覺得好得意,他特意來警告她,至少說明她確實對他造成了一定的阻礙。

  她抬手將耳邊的頭髮捋到耳後,笑得雲淡風輕,「向總兵說什麼呢?我讀書少,聽不懂,不過我也有一句話想跟向總兵分享一下,」她刻意頓住,看著向飛依舊陰沉的臉,笑得眼睛眯起,一字一句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

  見向飛的臉瞬間崩緊一股怒氣,雲七夕卻反而越發笑得開心,不再理他,越過他,往回走去。

  她知道,逞了一時嘴巴上的痛快,並不代表勝利,但她在心裡默默為自己打氣,她相信,惡勢力終究是會被打倒的,她一定會堅持到底。

  除了給村民們做飯,她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練習丟掉支撐走路。驚喜地發現自己其實可以不需要木杖了。一直不肯丟,只是因為痛過,所以一直對木杖有一種依賴。而如今雖然還是有點痛,可那種痛是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的。

  看見雲七回來,她站在院子裡沖他揮手,開心地笑,「雲七,你看。」

  雲七放下手中的桶,遠遠地看她,陽光下,她的唇角梨渦很深,她開心得就像一個急著炫耀成果的孩子。她的笑容很能感染人,於是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並讚賞般地遠遠沖她豎起了大拇指。

  大家平安地又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下了。

  雲七夕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她記得早上她說過的話,晚上她守夜。於是她大睜著眼坐得筆直,對雲七說,「昨晚你沒休息,今晚你好好睡吧,我一定好好看著,一隻蒼蠅都不讓飛進來。」

  雲七原本是坐在她旁邊的,聽見她的話笑了,突然湊近她,笑容裡帶著幾分邪氣地盯著她。

  「你的意思是你來保護我?需要女人保護的男人會不會顯得太沒用了?」他柔和的聲音與任何時候都不同,帶著一股子別樣的魅惑。

  憑良心說,雲七長得特別好看,只因這幾日朝夕相處,了解他性格隨和,所以覺得彼此的距離不遠。其實他真的遠的好像天上下凡的嫡仙,當這張好看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她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的。

  「這就被我迷倒了?」雲七略帶調侃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雲七夕推他一把,「去去去,少自我感覺良好了。最討厭這種大男人的思想,女人怎麼了?別小瞧女人。」

  雲七順著她推的力道重新坐下來,靠著牆,俊美的臉笑容隨性,「我沒有小瞧女人,我只是覺得女人天生就是需要保護的。」

  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聽見這樣的話,多少還是有些動容的,但這個話題卻莫名讓雲七夕情緒低落了起來,因為她想到了自己悲哀了一生的母親。

  「男人這樣想,是因為一種大男子主義的思想,可是女人自己不能這樣想,女人必須自主獨立,不能過分依賴,這樣,離開了誰,都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因為男人的承諾都是屁,今天還承諾要保護你一輩子的人,明天就有可以轉身去對別的女人說同樣的話。輕易相信的女人都是傻子。」

  雲七側過頭,目光很深看著她,似在探究,又似帶著抹心疼,可隨後,這些情緒都不見,只變成了一種調侃的聲音說了出來。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感悟?」

  經他一提醒,雲七夕猛然驚覺,自己剛才有感而發,儼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在這裡高談闊論男人女人的話題。

  輕咳下,她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到我的母親而已。」

  二小姐的母親木錦蘿,也是一個悲哀的女子,她的一生,又何嘗不唏噓短嘆?

  雲七整個身體都鬆弛下來,懶洋洋靠著,目光無意識地盯著某處,似乎有些失神,但嘴角勾起

  的半絲笑容,卻又透著一種不羈。

  「如果有一天,我喜歡上一個女子,她肯嫁給我,我一定只對她一個人好,好一輩子。」

  男人能說出這樣的話,確實很動人,但云七夕接口的話卻有些煞風景。

  只見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男人的話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雲七滿臉鬱悶地看著她,眼神里甚至有那麼一點小委屈。

  雲七夕打著哈哈笑了笑,「好了好了,瞧你那受氣的小媳婦模樣,無論你說的是否能做到,至少你這樣想過,已經不錯,以後嫁給你的那個女子,是幸運的。」

  「受氣的……小媳婦?」雲七似乎承受不住,差點兒崩潰。

  雲七夕趴在腿上,艱難地忍著笑聲,肩膀狠狠地抽動著。若不是大家都睡著了,她想她一定會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

  雲七畢竟昨晚一夜沒睡,今天白天也一直在為村民做事,大概真是累了,玩笑了一會兒,他就安靜地睡著了,頭靠著牆,呼吸很均勻。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感覺周遭特別安靜。因為一種使命,雲七夕不敢睡,她知道,這安靜的背後也許正有危險的因子在浮動。

  不知過了多久,雲七夕眼皮子正在打架時,她似乎看見周公在向她招手。卻突然聽見外面有了細微的動靜,於是她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的聽力極好,她確信她沒有聽錯,是腳步聲,儘管很輕微,她仍然聽見了。只是這腳步聲並不是向著他們而來。

  她看了眼一邊睡得沉沉的雲七,緩緩地站了起來,躡手躡腳越過橫七豎八睡著的人,輕輕地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從門縫裡看出去,只見幾個黑影正匆忙地走向向飛的院子,並毫無阻攔地進了屋。

  果然,向飛真的有問題!

  將門打開,雲七夕悄無聲息地閃了出去。

  向飛的屋子裡亮起了燈,還隱隱傳出了說話的聲音。

  雲七夕的腿傷並沒有完全恢復,所以仍然不夠靈活,如果被發現,她肯定跑不掉,但她的好奇心太重,對向飛的好奇,對整個瘟疫事件的好奇,她顧不了太多,輕手輕腳地慢慢接近了向飛的屋子。

  鄉村裡的房子,隔音效果都不太好,她貼著牆根,就能聽見裡面的聲音了。

  「向總兵,做人可不能太固執。」

  這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雲七夕總覺得,在哪裡聽到過,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們不必再費心機了,我向飛雖是一個粗人,但做人的準則還是有的,寧願趴著做人,也不願站著做狗。」

  向飛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張力,還有一股倔強和不屈。

  雲七夕有些茫然不解,這話是一個正直的人才能說得出來的話,莫非她誤會他了?

  起先那個聲音冷笑了幾聲,「向總兵,都是替人做事而已,說白了,都是做狗的,既然已經做了狗,又何談什麼做人的準則呢?」

  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雲七夕到這個時代的時間並不長,認識的人也不多,她確信,這個聲音,她一定聽過。

  看到窗口透出來的光,她屏著氣,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突然,一個黑色的小東西以極快的速度竄過她的腳背,毛絨絨的觸感讓她渾身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察覺自己的嘴巴發出了聲音時,已經晚了。

  事後,雲七夕想,在當時,她實在已經表現出一個女子最大的鎮定,沒有尖叫,喉嚨里憋出的一聲只是條件反射。

  「誰?」裡面一聲喝問,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緊接著,腳步聲大步朝外面走來。雲七夕第一反應是快跑,可她大概太過賣力,剛一跨出去,腿一痛,就身不由已地軟了下去。這一刻,她已經飛快地想到了自己很快被抓住,然後在這個寂靜的夜裡,被悄無聲息地滅了口的結局。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她腳下一空,兩具身體一同滾進了屋後的叢林裡。

  「是誰?出來!」一個人影衝出屋子,衝著夜色大喊。

  周圍很黑,很靜,連風聲都很微弱。

  月華下,茂密的叢林中,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兩道強有力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一股熟悉的薄荷香鑽入雲七夕的鼻子裡,她猛然抬頭,愣住了。眼前這張銀狐面具離她很近,面具下的那雙深遂的眼睛帶著一絲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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