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藏得再深都是然並卵

  雖然整個晉王府都是單連城的,可閒雲閣更是他的專屬,他的臥房和書房都在這裡。

  走進閒雲閣的大門店,雲七夕的視線掃了一圈,很快便知道書房是哪一間了。因為她看見了門匾上蒼勁的黑漆大字。

  寧靜致遠!

  雲七夕眯著眼盯了好一會兒,腦海里浮現起那個孤冷的背影來。身在帝王家,能做到這四個字並不容易。

  「姑娘,爺平日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書房,你就在外面等他吧。」見雲七夕著書房的大門愣神,童喜忍不住提醒她。

  雲七夕回過頭,理解地沖他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就在這裡等就好,你去忙吧。」

  「可是,」童喜皺眉看著她的腿。

  雲七夕明白過來,單腿跳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沖他一笑,「你看,沒有問題的,我就坐這裡等就好,而且晉王殿下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回來,你一直陪我在這兒等,萬一你師父找你怎麼辦?」

  童喜想了想,也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點點頭,「那好吧,那姑娘在這裡等會兒,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雲七夕點頭如搗蒜。

  童喜走了之後,雲七夕鬆了口氣,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閒雲閣來。

  整個院子裡,圍滿了很多的綠葉植物,卻沒有一朵鮮花,嚴肅得讓人想哭,但十分符合那貨的氣質。

  刻板,冷漠,無趣!

  看了一圈,最後,雲七夕的視線還是又回到了「寧靜致遠」四個大字上。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怎樣的心性才能配得上這四個字?雖然她與單連城已經不是第一次認識了,但她此刻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她似乎還並沒有真正的認識他,或者是並沒有真正的認識真正的他。

  她猛然發現,她竟然開始對他產生好奇了。而最大的好奇,從眼前這間書房開始。

  他為什麼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書房呢?難道是有潔癖?又或者是有什麼軍事機密?又或者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承認,她已經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隨童喜一路走來,雲七夕也用心觀察了,這閒雲閣地理位置很偏,足夠清靜,平日裡一般應該是沒有人來打擾的。

  想必府里上下都知道單連城的規矩,應該是沒人敢接近他的書房的。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心動不如行動,雲七夕扶著石桌站了起來,一步一挪地往書房方向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她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確定無人後,又回過頭,抬起的手在門板前停留了一陣,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地推開了書房門。

  門的質量很好,打開時完全靜音。

  大概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她的心跳竟然快了起來,但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她忘記了有一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手扶著門框,輕輕地挪了進去。

  書房裡,依舊嚴肅刻板,顏色是青一色暗沉的古樸色,唯一的一絲點綴,就是書桌上的青花瓷瓶里,插著的幾根青竹。

  好歹是王爺,這書房也……太過簡樸了一些,能再低調一點嗎?

  還沒來得及更近一步,她就隱約聽見了腳步聲。

  於是也屏氣凝神,仔細地豎起耳朵,憑著她敏銳的聽覺,她基本可以確定,腳步正是向著閒雲閣的方向而來。腳步輕快,不像是男人,應該是女人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女人。

  飛快地掃了一眼書房,雲七夕看到了那張書桌,於是提腳快速跳了過去,往書桌下一縮。

  果然,腳步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兩雙繡花鞋一前一後進來了,其中一個人手裡拿著幾根新鮮的竹枝,兩人一同朝著書桌走近。

  「青黎姐,你說那個女人她走了嗎?」

  這聲音有幾分熟悉,似乎是起先在青竹園遇到的那個小丫頭的聲音。

  那個女人?是指她嗎?

  「走與不走,都跟我們沒有關係。」青黎聲音清淡,似乎漠不關心。

  兩雙繡花鞋停在了書桌前,此刻她們離她近在咫尺,雲七夕緊緊盯著眼前那兩雙腳,本能地又縮緊了一些。

  「青黎姐,珠兒剛剛才得來一個消息,說是皇上要把那個女人指給咱們爺。你聽說了嗎?」珠兒放低了聲音。

  果真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這是皇上的事兒,咱們做丫頭的,管不著。」青黎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珠兒心有不平地道,「我說這位雲二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怎麼這麼不要臉呢?這皇上才剛剛指婚,就上趕著來找咱家爺了。」

  你丫的才不要臉!雲七夕在心裡啐罵。

  青黎道,「爺的事兒不是咱們該管的,爺娶誰,不娶誰,都是爺的事兒,爺若真的娶了她,以後她就是咱們的主子,咱們一樣得好好伺候著。」

  「但珠兒覺得,青黎姐倒是不必擔心,我看爺對她也不怎麼樣,連面都不想見,又何談喜歡呢?青黎姐你就不同了,平日爺對你就好,在我們這些丫頭的心目中,您遲早是要做晉王妃的。」

  聽到此處,雲七夕再傻也明白了,敢情是這麼回事。若她真的得嫁給單連城,這青黎還成了她的競爭對手了?

  「珠兒,下人們議論主子的事,是最大的忌諱,仔細禍從口出,我只想伺候好爺,不敢肖想別的,爺好,大家都能好,以後可不准再說這樣的話,沒得讓爺反倒反感了。」

  呵,她可真是有些佩服青黎了,從頭到尾,語氣平平淡淡,似乎是不在意,不關心,心性修煉得不錯!比起珠兒的浮躁,她要淡定冷靜許多,長得又端正,果真是有可以做夢的資本。

  「走吧,不准再低下亂說這些,聽見沒有。」青黎低低地警告她。

  珠兒應了一聲,拿著換下來的竹枝,兩人一同走出了書房,雲七夕那顆提著的心落回了實處,正想鑽出來喘口氣,卻突然聽見院子外響起了齊齊的一聲「爺」。

  「下去吧。」這是單連城一慣冷沉的聲音。

  「是!」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兒,雲七夕剛準備抬起來的身子一下子又縮了回去,神經猛然崩緊。

  擅闖他的書房,被逮個正著,這後果一定十分不美妙。

  還沒來得及細想,雲七夕就從書桌下看到,那輪椅已經進得了屋裡來。

  雲七夕不禁又向里縮了縮,還好,輪椅並沒有朝書桌這邊來,而是走到了另一邊的矮几旁。

  緊接著,是茶蓋一下下碰茶碗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書房裡,顯得尤為清晰。雲七夕甚至都可以通過這個聲音,想像出單連城一手拿著茶蓋,一手端著茶碗,慢條斯理地一下下用茶蓋撇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的樣子。

  不一會兒,只聽砰一聲,應該是茶碗被重新放回了矮几上。

  他進書房來,不會只是喝個茶這麼簡單吧?雲七夕心裡突然生起一個似乎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她期望他今日能忘記練字這回事。

  果然,她這真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只聽見車軲轆聲響起,那輪椅正朝著書桌的方向移過來,越來越近。

  移了一段距離,輪椅在書桌不遠處停了下來,再也沒有移動。

  從雲七夕的角度,可以看見輪椅前的一雙黑色皂靴,鞋面正對著她的方向,也就是說,單連城此刻正面朝著書桌。

  寂靜!令人壓迫的寂靜!

  雲七夕能越來越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像是夜深人靜時,在籃球場拍打籃球所產生的回音,快把胸腔給撞破了的感覺。她用手壓緊胸口,卻仍然無法讓心跳減速。她心虛地覺得,即使是兩米開外的單連城,興許都能聽見她的心跳。而且她還有一種可怕的第六感,覺得單連城的視線有穿透力,能透過厚實的梨木桌面,看到此刻正蜷在書桌下,緊張得快要尖叫的她。

  她多希望自己能有那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本事,變成一隻蝴蝶,飛出去。

  「出來吧!」低沉的嗓音突然在這寂靜的環境裡響起。

  雲七夕腦袋一嗡,卻是一動也不動動。

  淡定!不一定是在叫她,不要自己先暴露了目標。畢竟她躲得這麼好,他應該是不會這麼快發現她的。

  「雲二小姐。」單連城又道,語氣比起平日的冷,倒是多了幾分耐心。

  我勒個去!藏得再好都是然並卵。

  不知怎的,知道被發現了,雲七夕的心卻反而平靜下來,不如之前那般緊張了。就像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在被通輯期間,總是成天提心弔膽,一旦被抓,卻反而出奇平靜,因為掙扎無用了。

  從書桌下磨蹭著站起來,雲七夕衝著輪椅上那張冷臉呵呵地笑了。

  「那個,我就是聽聞晉王殿下您有個雷打不動的規矩,就是每日練字,我這不是被殿下您批字太醜嘛,所以就想著來學學您的字。」

  她這討好的語氣,連她自己都嫌棄了。但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又讓自己的笑容越發誠懇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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