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不強求,只是放不下

  這些日子,皇上找尋皇后找得驚天動地,見證過程的每一個人都有很深的感觸。

  「當年大王與木錦蘿就錯過了一輩子,遺憾了一輩子,這種遺憾總是很讓人揪心,明明兩個人都很在乎對方,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珍惜呢?」

  由感而發後,婉兮抬起頭,卻發現戈風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睛裡藏著一絲難解的深意。

  婉兮猶如觸電般地低下頭,臉頰卻是微微地紅了起來。

  時間仿佛過得很快,他們下棋一直下到了天黑,還突然下起了雨來。

  雨絲吹進檐下,打在身上,略有些涼。

  婉兮抱著雙臂,縮了縮脖子,低聲說道,「我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戈風喊住她,「我送你。」

  婉兮已經走入雨中,沒回頭,說了一句,「不用。」。

  走了一段,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心頭存著期待,卻一直沒聽見腳步聲追上來,不免跺了兩下腳,暗罵了一聲「木頭」。

  頭頂的雨卻突然停了,婉兮扭過頭,戈風正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撐著傘。

  「我,我剛才去拿傘去了。」

  婉兮猜想他是不是聽到她罵的那聲「木頭」,所以才要這樣解釋一聲。

  戈風身材高大,一把小小的油紙傘根本不能同時遮住兩個保持著一定距離的人,所以他手中的傘傾斜得很厲害,只遮住她一人即可。

  雨下得有些大了,婉兮側頭看了他一眼,「你衣服都濕了。」

  戈風尷尬地笑了笑,「無妨,我是大男人,這點雨不算什麼。」

  婉兮皺了皺眉,又想罵他一聲木頭,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眉宇中泛起一絲不悅。

  「這點雨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說完,她大步走出傘下,戈風一把將她拉住。

  「女人不比男人,還是撐著吧。」

  婉兮回頭,板著臉瞪著他,「女人哪點兒不比男人?你小瞧女人。」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戈風慌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你什麼意思?」婉兮不依不饒。

  「我……」戈風嘴巴鈍得要命。

  要讓他上陣殺敵,他絕對乾脆利落,可,面對一個女人,怎麼比上陣殺敵還難呢?

  婉兮見她不說話,轉身就走。

  戈風再次將她拉住,「我不想讓你淋雨,著涼了怎麼辦?藥很苦,女人不都怕苦麼?」

  背對著戈風的婉兮唇角輕輕勾起,轉身時,卻已經什麼表情都沒有。

  「我連挨刀子都不怕,會怕苦?再說了,著涼是我的事,喝藥也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婉兮說完之後緊緊盯著戈風。

  戈風抿著唇,這一刻連看都不敢看她,總覺得她像是在刻意刁難他,可即便是刁難他,她這一刻的眸子在夜色下卻是晶亮動人,看一眼就莫名心亂。

  婉兮見他始終不語,正要轉身離開時,戈風匆忙開口了。

  「我寧願著涼的人是我。」

  緩緩地,絲絲甜蜜在婉兮的心裡蕩漾開來。雖然不是什麼動人的話,但能讓這根木頭說出這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概連老天爺也動容了,雨竟然停了。

  婉兮回過頭,眸光難得地柔和。

  「雨停了,回去吧,趕緊把濕衣服換了。」

  說完,她轉身很快跑入了夜色里。

  戈風忘了收傘,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站了很久。

  他越來越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正在發生著不一樣的變化,這變化不知何時起的,來得沒有預兆。

  頭晚下了雨,次日卻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單連城一大早穿了便裝出了宮,別的地方沒去,徑直去了南華寺。

  禪房裡,香爐裊裊,單連城盤腿坐在一方矮几後的蒲團上,面前放著小沙彌沏好的茶,可他未喝一口,雙手搭在膝蓋上,背脊挺直,如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耳旁傳來寺廟的鐘聲,還有隱隱的敲木魚的梆梆聲。這聲音仿佛能洗去內心煩雜,讓人心境平和。

  不知過了多久,禪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出家人邁步而入,徑直走過來,在他對面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伴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木魚聲,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單景炎長得好看,即便是沒了頭髮,穿著僧衣,他漂亮的五官依然是出類拔萃的。

  「她走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單連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語氣里夾雜著沉痛和無奈。

  單景炎神色寧靜,就像在聽著一個無關的人說著無關的事。

  他雙手合十,垂著眸子,語氣淡然疏離。

  「施主,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皆是命中注定,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單連城視線空洞,不知在望著哪裡,薄唇抿著一絲苦澀。

  「不強求,只是放不下。」

  單景炎終於緩緩抬眸,平靜地看著他。

  「放不下有時只是人的一種執念,當放下時須放下,放得下有時是無可奈何,當無可奈何成為一種習慣,也就真的放下了。」

  單連城跨出禪房時,耳邊還迴響著他的話。

  可是真能放下嗎?他覺得他不能,他的心已經被她填得滿滿地,誰也不能替代,即便日子再久,她也在他心裡,一直都在。

  這些日子以來,宮裡的每一個人都被壓抑著,大氣也敢喘,今日單連城不在宮裡,天氣又好,大家都走了出來。

  已是八月,桂花園的桂花都開了,後宮的女人們聚在桂花園的涼亭里,賞花談天。

  太后坐在涼亭里,眼睛一直盯著在園子裡一搖一擺邁著小步的鈴蘭。

  小孩子一學會了走路,就以為自己特別能,不願意呆在大人懷裡,也不願意傻傻坐著,就喜歡到處走。

  巧兒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瞅著她要摔跤了就趕緊將她扶住。

  「湘妃,你入宮也有些日子了,怎麼肚子還沒有動靜?」太后突然問道。

  此話一出,其他女人都朝著陳湘看了過來,

  陳湘低著頭,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要知道,她是他們這一批進宮的秀女里,位份最高的,也是唯一侍寢過的女人,若是讓她們知道,其實皇上根本就沒有碰到,她到現在都還是完璧,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母后,是臣妾的肚子不爭氣。」

  太后嘆了一聲,「也怨不得你,孩子這事兒也是看緣分的,有時你想要,他卻遲遲不來,不想要的時候,偏偏一次就有了。」

  在座的都還是少女,未經人事,可太后這話說得直白,大家羞紅了臉,同時每個人的心裡又都懷著一份期待。如今皇上只有一個小公主,若是誰能為皇上誕下皇嗣,想必一定母憑子貴。

  可是這些日子,大家也都看出來了,皇上對皇后用情至深。不過找遍天下也沒有找到皇后,她們相信皇后是回不來了,也許時間長了,皇上對皇后的感情也就淡了,她們這些女人也就有機會了。

  「母后,臣妾前些日子給公主做了一件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臣妾想帶著公主去試試,不知母后是否放心臣妾。」

  陳湘一開口,其他女人都暗地裡翻白眼,知道她是趁著機會親近公主,同時拍皇上和太后的馬屁。

  太后淡笑,「有什麼不放心的,鈴蘭大了,總需要一個母親來照顧,陳湘,平時你多與鈴蘭親近親近,你們啊,就是不知道怎麼去討男人歡欣,皇上除了在意皇后以後,不還有公主麼?」

  大家好似被太后點醒了什麼,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可這親近公主的事明顯已被陳湘占了先機,陳湘在太后看不見的角度看著她們臉上明顯的不服,神色傲慢。

  「不過話哀家可說在前頭,雖然如今皇后不在了,可皇后當初生鈴蘭吃了不少苦,皇上跟皇后是一路風風雨雨過來的,所以他們感情深,你們沒法比。皇上疼愛鈴蘭,哀家也是一樣,不因她是女兒身而嫌棄過她半分,讓你們為皇上開枝散葉只是江山需要人來繼承,你們懂嗎?若是讓哀家知道你們暗地裡耍什麼手段,讓鈴蘭受委屈,無論是誰,哀家絕不會放過。」

  太后這話說得嚴重了,陳湘的反應總是快人一步,趕緊起身跪下。

  「母后請放心,臣妾一定視公主如已出,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是啊,臣妾們不敢。」其他人也都紛紛表態。

  之後大家散去時,陳湘抱走了鈴蘭,心裡有些得意。

  太后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皇上可以不在乎別人,但不會不在乎公主,只要她能照顧好公主,與皇上親近的機會自然就多些。

  「鈴蘭,乖,叫母妃。」

  陳湘在御花園裡將鈴蘭放下,蹲在她身前,迫不及待地教她改口。

  鈴蘭正是學說話的年齡,模仿能力很強,大人教什麼她自然就學什麼。

  陳湘教了幾遍,她果真跟著她學,雖然吐詞不是很清晰,但已讓陳湘欣喜若狂。

  「鈴蘭乖,再叫一遍,叫母妃。」

  「爹。」

  鈴蘭沒喚母妃,卻脆脆地叫了一聲爹。

  陳湘渾身一震,膽戰心驚地回頭,卻看到單連城正負手立在她身後,深邃的眸子裡有暴風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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