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這東西你哪兒來的?」她說著就要去奪。
虎子飛快地將東西藏在身後,怯怯地看著她,支支吾吾。
「這是我,我撿的。」
「撿的?」雲七夕滿臉狐疑。
虎子手裡的是一隻草蚱蜢,雲七夕清晰記得,昨天她去看鐵柱的時候,他手裡拿著一模一樣的一隻草蚱蜢。
雲七夕指著跟隨其後的戈風,對虎子說,「虎子,你把這隻給我,我讓這個哥哥給你編十隻。」
虎子使勁兒搖頭,並站了起來,大聲說。
「我不。」
「給我!」雲七夕急了,就要去奪。
虎子拔腿就跑,邊跑邊喊,「這是我撿的,但是是我爹留下的,我不要給你。」
跑到營帳外,戈風把他抓住了,他掙扎個不停。
雲七夕強硬地從他手裡奪走了那隻草蚱蜢,隨手就扔進了旁邊的火堆里。
虎子哇的一聲就哭出來,虎子娘聽見哭聲也趕了過來,戈風鬆了力,虎子掙脫了他,撲到了他娘的懷裡。
「娘,她扔了爹給我編的東西,她是壞人,壞女人。」
虎子娘驚慌下捂住虎子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話已出口。
在場有好些人,大家在震驚之下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
虎子娘當即撲通一聲跪下,哭求道,「皇后娘娘,虎子不懂事,他胡說八道,求皇后娘娘開恩,您,您原諒他吧,虎子他爹已經沒了,虎子是我的命啊……」
虎子儼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雙眼睛依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瞪過來,竟把雲七夕給瞪笑了。
「我以為在你們的眼裡我應該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沒想到卻只是動不動就要人命的活閻王,原來一直是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這時單聰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著雲七夕說,「童言無忌,如果皇后娘娘跟一個孩子計較,她就不是她了。」
雲七夕扯了一個無奈的笑,回頭對戈風說,「戈風,給虎子編十個。」
戈風愣了一下,方點點頭,「是。」
「我不要!」虎子的脾氣也上來了,在他娘的懷裡留著淚,哭著吼了起來。
「十個有什麼用,又不是爹的。」
虎子娘抱歉地看了雲七夕一眼,雲七夕只是淡淡一笑。
她知道,她今天的行為無疑是在孩子受傷的心靈里又劃了一道,這孩子一定是狠狠的記住他了。
「阿朗!」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激動的聲音。
大家同時朝聲音源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女人不知從哪裡沖了過來,直接從後面抱住了單聰。
這一下衝擊力不小,單聰沒站穩還往前沖了一步。
不過,他像是知道站在她背後的是誰,神情也微微地僵住了。
「阿朗!我終於見到你了。」
阿善那雙手抱得緊緊地,竟是在他的後背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聽著她的哭聲,單聰的神色也一下子柔軟了不少,緩緩轉過身,伸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好了,別哭了,沒事了,我就猜到你會在這裡,可是一直沒找到你,我好擔心。」
阿善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真的嗎?你真的很擔心我?你還在找我?」
單聰
含笑點頭,「當然是真的。」
阿善顧不上旁邊有多少又眼光,再一次撲進了他的懷裡,把眼淚都往他身上蹭。
「阿朗,我真的好想你,沒有你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早就想來找你的,可我又有些害怕,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沒想到又遇到了這種事,我都懷疑是不是老天爺都在阻攔我。」
雲七夕輕咳了一聲,似笑非笑,「瑞王殿下,我看阿善公主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你帶她去營帳里,你們慢慢說吧再說了,總不至於要在這裡說給我們大家聽吧?」
聽雲七夕這樣一說,阿善才驚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紅著臉鬆開了單聰,瞧見他手中的拐仗,表情一痛。
「阿朗,你的腳怎麼了?」
單聰無謂地一笑,「沒事,進去慢慢說。」
「等一下。」阿善回頭朝之前跑來看方向看了一眼,那裡還站著好些人。
阿善指著他們,「阿朗,他們也是從水災里逃出來的難民,當時我們一起逃到了山上的一間破廟裡。」
「原來你上了山,怪不得我們四處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我也真是笨,怎麼就沒想到上山找一下呢?」單聰有些懊惱地樣子。
阿善卻突然「咦」了一聲,小聲嘀咕,「好像少了兩個人。」
少了別人她可能會不記得,可是那兩人給她的印象很深,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我記得我們都是一起下山的,怎麼就不見了呢?」
阿善帶來了一大群人,總的應該有二十來個,單聰讓人將他們一一安頓。
阿善出現在大家視野里的時候,樣子有些狼狽,衣服也髒了,臉也花了,可是那臉上的笑容卻特別真實動人。
大概也餓了,一連扒了兩大碗飯,想來如她這樣的公主從不缺衣少食,應該從沒有餓得這麼不顧形象的時候。
看來真是餓極了!
單聰在一邊看著她吃,不時勸她慢一點,阿善一邊吃一邊講述她這一路來的辛苦歷程。
「阿朗你知道嗎?我又餓又渴,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公主,誰讓你把水給那個不認識的人的。」珠兒忍不住在一邊插了嘴。
阿善白了她一眼,意在指責她多事,看單聰詢問地看著她,這才解釋道。
「那個人吧,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跟你長得有幾分像。」
說到這裡,她自己先就笑了,「大概是我一直與你不得見,所以把對你的感情轉嫁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我看到他很難受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去同情。」
「哦,竟然跟我長得有幾分像?」單聰的眸光眯了眯,轉頭與坐在另一邊的雲七夕對視了一眼。
阿善篤定地點點頭,「對了,就是我說不見了的那兩個人,一男一女。」
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細問,石小六突然匆匆起來,面色不好。
「皇后娘娘,瑞王殿下,不好了,那個孩子,虎子突然發熱,看起來,看起來跟那些人的症狀有些像。」
雲七夕心狠狠一縮,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來到了虎子所在的營帳里。
虎子娘在一邊哭得都快斷了氣,「虎子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爹剛走,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大家都出去。」雲七夕冷聲吩咐完,大步走向虎子。
看著躺在床上的孩子,心裡一陣揪心。她沒來得及戴手套,口罩,就把上了他的脈,同時吩咐童喜,把藥端過來。
虎子的症狀不算是太嚴重,可是他是孩子,抵抗力自是不如大人。
早上時他還頂撞她,還瞪她,此刻就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眼神渙散。
雲七夕拍了拍他的臉,力道不輕,虎子的視線定住她,突地就直往床里縮。
「你是壞女人,你走開,我不要你碰我。」小子沒什麼力氣嘴卻還硬得很。
雲七夕見他還有力氣頂撞她,不由鬆了一口氣,笑道,「好啊,你不想讓我碰你,那你就自己好起來,用你自己力氣來把我攆出去。」
那虎子果真過來推她,虎子娘忙上前想要阻止他被雲七夕攔了下來。
「沒事,虎子娘,你也出去吧,你放心,我不會把虎子送到隔離區,但是這裡你們任何人都不要再進來,由我來親自照顧他。」
「不可以!」石小六和戈風同時表示不同意。
單聰沉吟了一陣,也道,「確實不妥,你若有什麼閃失,我可不知如何向皇兄交代。」
雲七夕起身就要攆人,誰的面子也不給。
「你們統統都給我出去,這裡我最大,我說了算。」
她挺不喜歡拿權力來壓人的,尤其是這些與她關係不錯的人,可眼下,她只好這樣做。
「那我留下來幫您吧。」童喜說。
雲七夕搖頭,「不用,你只需要每天把藥送到門口就可以了,誰敢不聽話邁進來一步,我……」
她的喉嚨好似突然被堵住了,她想起她離開前的那一夜,她說,他若不答應她,她就一輩子不理他了。
可是這種威脅,大概只對他一個人有效吧,她還真不知道如果他們一個個地都不聽話,她要怎麼辦。
「總之,你們不能再進來說是了。」
有一點她說對了,她是這裡最大的,她最終還是把所有人都清理了出去。
可她沒想到虎子有那麼不好對付,又是推她罵她,又是砸碗。雲七夕耐著性子哄他,她發誓,如果對方不是一個生著重病的孩子,她早一耳光煽過去了。
可是,他畢竟只是個孩子不是麼?還是一個對她有怨恨的孩子!
聽見營帳里的動靜,石小六忍不住有探進頭來,又被雲七夕給瞪了回去。
虎子坐在床的最裡面,怨恨且戒備地盯著她,雲七夕站在床前不遠處,面前的地上全是碗的碎片。
兩個人一坐一躺,雲七夕看著他雙眼中那兩簇小火苗,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你這個壞女人。」
虎子舉起枕頭就又要砸過來。
雲七夕抱著雙臂,笑得怡然自得。
「虎子,你還有力氣砸東西我很高興,你繼續砸,你越砸我越開心,好久沒看到這麼暴脾氣的孩子了,小子,你很有前途嘛,我看好你。」
虎子聽她這樣一說,手中的枕頭緩緩放下,反而不砸了。
他恨她都來不及,又怎麼能做讓她高興的事呢?
「虎子,你也看見了,這裡的所有人,包括你娘,他們都很怕我,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雲七夕開始下套路。
單純的虎子盯著她,倔強地不肯說話。
雲七夕就自問自答,笑道,「因為我是最厲害的人。」
虎子不屑地一哼,「我才不相信,你是最壞的人。」
雲七夕也是一笑,「不信啊,要不我們來比比?看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m.laiyex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