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你的仇不報了?

  承乾宮,昏黃的光暈透出。

  尤萬山匆匆從進得殿內,眉開眼笑地說道,「皇上,五皇子去鐘樓了。」

  躺在床上的單燁欣慰一笑,「那是他從小最喜歡的地方,他自然是會去的,說明他從未忘記過。」

  下了鐘樓,單聰由太監送回了永安宮,雲七夕打算去怡月宮裡看一看惠妃。

  惠妃見到她特別高興,一直拉著她說話,只是多少有些責怪她隱瞞了單連城沒死這件事。

  奇怪的是,這大晚上的,青黎竟然不在。

  不見也好,反正她們彼此都不待見。

  然而還有一件事情是惠妃不知道,那就是太子府的單雲其實是她和單連城的孩子。

  她暫時不準備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打算等到把鈴蘭抱回來的時候再說,免得她擔心。

  永安宮裡,單聰遣退了所有的太監宮女,諾大的宮殿裡只餘下自己一個人靜靜獨坐。

  昏黃光暈下,永安宮的里熟悉的一景一物,朦朧中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曾無數次設想過有一天他會回到這裡,可如今已經真真實實地站在這裡,那種感覺卻是無比虛幻。

  事隔十年,他再回來,此時此刻,他竟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好像這十年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

  仿佛這十年他在烏爾丹所發生的一切,才是一場夢。

  突地,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口灌入的冷風吹得殿內的燭火猛地搖擺了兩下。

  有腳步聲輕步朝他走來,他並沒有回頭。

  「你回來了?」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

  單聰依然沒有回頭,只輕輕嗯了一聲。

  腳步聲又近了幾步,女人的聲音仿佛在壓抑著什麼,「你的仇不報了?」

  燭光投在牆壁上,光影晃動。

  單聰終於輕輕轉過輪椅,看向青黎,表情里沒有半點驚詫。

  「我的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報了。」

  「那我的呢?我的仇恨,還有五皇子曾答應過我的事呢?」青黎尾音上揚,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

  單聰隔著一定的距離看著青黎,再沒有從前面對她時的那種嬉鬧之態,表情十分認真。

  「你永遠都得不到他的心。」

  青黎驚愕地瞪大眼,恍惚地搖著頭,「為什麼?」

  單聰輕輕牽唇,勾起一個柔和的笑意,「我大概知道他鍾情於她的原因了,他的那個她聰慧大氣,率真灑脫,招人喜歡,你比不了。」

  青黎不住搖頭,「我不信,我不甘,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

  單聰微微仰起頭,悽然一笑,「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付出也不一定得到回報,你愛的人不一定愛你,同樣,愛你的人你也不一定愛他。」

  青黎咬著唇,眼中寫滿不甘,也含著隱隱淚光,少頃,她輕輕抬起頭,固執地收了眼中的淚水,眼睛裡透出一抹堅定。

  「我不會放棄的!我的仇,我娘的仇,就算五皇子不幫我,我也會親手報了它。

  」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永安宮。

  永安宮最終還是只剩單聰一人,剛才的一切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當天晚上,惠妃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雲七夕便留在怡月宮裡睡了。

  因為她剛從前線回來,惠妃一直問她單連城的事情。如今雲七夕也做了娘,自然能夠理解她做娘的心情,那種擔心和牽掛,不是任何一種心情可以比擬。

  半夜,雲七夕聽到院門開的聲音,以及輕步走進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走進偏房後,整個怡月宮就又恢復了寧靜。

  她自然知道那是誰。

  想起那天在冷宮裡見到青黎,而今天單聰回來她卻半夜才回來,她心裡便有了某種猜測。

  次日,雲七夕一早出怡月宮,找了一根筆直的木棍簡單地削了一個拐仗,拿到永安宮。

  單聰一早看到她並不意外,看到她手裡的東西倒是很意外。

  「來,試試。」雲七夕笑嘻嘻地將拐仗遞給他。

  單聰接過,扶著拐仗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雲七夕離開幾步看他,欣賞地點點頭。

  其實單家這幾兄弟,每一個都長得一表人才,忽略掉他手中的拐仗,他還是一樣玉樹臨風。

  「出去走走吧!」雲七夕笑著說。

  單聰拄著那根拐仗嘗試走出去,雖然走得慢,但跟坐在輪椅上的心境絕對是不同的。

  一路遇到不少太監宮女,大家都用驚訝的眼光盯著他們。

  「這就是五皇子啊,長得真好看!」

  「是啊,真帥。」

  宮女們紅著臉小聲議論,聲音雖小,但還是足以能讓人聽見。

  雲七夕很有成就感,笑道,「你看,如今你還是跟從前一樣,走到哪裡都能吸引很多的目光。這拐仗做得倉促,改天我再給你打造一個精緻的。」

  她的用心單聰自然明白,眼神溫暖地看向她,「謝謝你。」

  正在這時,雲七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從遠處跑來,她的心莫名一緊。

  「七夕,七夕!」

  張沁雪衝到了雲七夕的面前,驚慌地抓住雲七夕的手。

  「怎麼了?沁雪?是不是鈴蘭有什麼事?」

  張沁雪很急,卻又難以開口。

  雲七夕雖然手心已經出了汗,但還是面色鎮定。

  「你說吧,我能承受得起。」

  張沁雪這才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我今天一早去太子府,打算去看看孩子,可是,廢太子妃和孩子都不見了,連太子妃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七夕,對不起,你答應幫你好好看著的,我不過隔了一天沒去,他們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雲七夕的心一瞬間跌落到了底谷。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單聰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別急,不會有事的。」

  可是雲七夕的想法沒那麼樂觀。若是沒有單子隱的指示,雲攬月絕不會帶著孩子亂走,她院門口的守衛也不會允許她走。

  雲七夕扭頭轉身就跑。

  這一次從京城去往怒州的兩道聖旨挑戰了單子隱的底線,他丟了權也丟了面子,他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出來?可鈴蘭只是個孩子啊,他有什麼不滿可以沖她來,鈴蘭還那么小,怎麼可以?

  跑了一段,她又放緩了腳步。

  她提醒自己要冷靜,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鈴蘭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出了宮,她本想立刻去趟太子府,想想又覺得不妥,她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讓對方看出她的慌亂。

  最後,她回到了國公府。

  見她回來,單寶珠過來打她說話,表達哥哥還活著她很高興的喜悅。

  可是雲七夕的心裡亂透了,根本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更沒有心情答她的話。

  大概單寶珠也看出她心情不佳,以為她是趕路太辛苦,叮囑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雲七夕在房中坐立不安才思考了許久,最後起身朝蘇玉婉的房間走去。

  在蘇玉婉的印象里,雲七夕從未主動去找過她,所以她的到來她是意外的。

  「大娘,我有段日子不在,不知道姐姐的臉好些沒有,還有雲兒,長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們好嗎?」

  蘇玉婉聽她提起雲攬月和孩子,神情有異,半響才情緒低落地說,「其實不瞞你說,我昨天去過一趟太子府,攬月和孩子都不在,也沒人肯告訴我她們在哪裡,我也正擔心著呢。」

  連蘇玉婉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這件事情做得太隱蔽了,關鍵還是在單子隱不在京城的情況下做的,會是誰呢?或者是單子隱授意誰做的呢?

  雲攬月雖然不再受寵,好歹曾經是太子妃,誰會讓她聽話地帶著孩子走呢?

  單子隱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實在太卑鄙了。

  若是她不能在單子隱回來之前找到鈴蘭,那麼就等於被他扼住了咽喉,只能任其宰割了。

  怒州前線,自單連城接手以後,戰場上就好像突然熄了火,沒了動靜,北烏沒有攻過來,大燕也沒有攻過去,處於一種平靜的僵持之中。

  百姓們紛紛猜測,一定是敵軍怕了晉王殿下了,畢竟曾經多次是晉王手下的敗將,大家料想,如今就坐等北烏軍主動退出大燕了。

  而不久後傳來了單子隱兩天後即將回到京城的消息。

  雲七夕有些心急,在這兩天裡,她幾乎跑遍了京城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讓張沁雪去了皇后宮中打探,可卻仍然沒有半點消息。

  她也和石小六一起去找過向陽,甚至去從前向飛住的地方看過。倒是在賭場裡找到了向陽,向陽對他們突然找他感到很詫異,卻也很傲慢。不僅沒說出孩子在哪裡,還趁機嘲弄了一番,說什麼不是不承認是你的孩子嗎?你緊張什麼之類的?雲七夕倒還淡定,不屑與他生氣,只是石小六氣不過,又狠狠地把他給揍了一頓。

  兩天後,單子隱回京了。

  雲七夕擠在人群里,在離城門口不遠處,等待著單子隱的馬車。

  待城門口突然安靜下來,一輛黑漆鑲金大馬車緩緩駛進城門,雲七夕不再遲疑,二話不說就飛快鑽進了那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