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一次為敵不代表一世為敵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烏爾丹離北狄並不遠。

  出了皇城之後,他們就連夜雇了一輛馬車,一路往烏爾丹前去。

  臨走時拓跋洵的話給了她一些提示,雲七夕覺得她已經有了方向。既然已經放棄一切別人仍不肯放過他們,那麼他們也不必一退再退了。

  他們雖不想重出江湖,卻也不怕重出江湖。

  對方要把他們逼上絕路,不想讓他們好過。那麼他們也只好站起來反擊回去。

  夜色下,馬車奔跑在北狄前往烏爾丹的官道上。

  馬車內,雲七夕看著單連城。

  「你怎麼知道我在皇城裡?」

  單連城看她一眼,「這兩日,北狄兵都在找一個女嬰,說的特徵都跟鈴蘭一模一樣,我若還猜不到就是傻了。」

  是啊,這樣大張旗鼓地找人,要知道自然是不難的。

  單連城伸手將她拉入懷中,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聲音透著絲絲疲憊。

  「七夕,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再不告而別,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

  雲七夕心裡泛起愧疚,伸手抱住他。

  「對不起,我只是太擔心鈴蘭了,而且我考慮到,我會醫術進皇城容易,可是你沒有理由進去。而且我擔心我告訴你之後你不讓我去,所以我只好瞞著你。」

  單連城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七夕,你對我不夠信任。」

  這話聽來苦澀,雲七夕頓覺心酸,伸手捧著他的臉,覺得他這兩日實在消瘦了不少。

  想說什麼,喉嚨又緊得十分難受,最後只能輕聲說出一聲「對不起!」

  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突聽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很快他們的馬車就被迫停了下來。

  雲七夕掀簾一看,他們已被十來匹馬團團圍住,那領頭的不是姜釋是誰。

  姜釋立在馬上,此刻看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頭待捕的獵物。

  雲七夕抓住車簾的手不由拽緊,看著姜釋淡淡道,「姜大人連夜追來,是想讓我幫你瞧病麼?若是這樣,我在皇城的時候您怎麼不說?莫非是有什麼隱疾不好開口?」

  姜釋一雙狹長的眼睛頓時眯起,在月色下更透出一抹陰冷。

  「姑娘是否是走得太急了?」

  「不算太急,我們走時還特意去跟大王告過辭的。」雲七夕鎮定道。

  姜釋冷冷一笑,神情里升起一絲不耐,似已不肯再跟她周旋下去,聲音驟冷。

  「拓跋洵同意了讓你們走,我可沒有同意,給我拿下!」

  「是!」

  一行十來匹坐騎漸漸地逼近了馬車,縮小了包圍圈。

  單連城抱住她的手在收緊,低聲道,「七夕,你呆在馬車裡不要出來。」

  「不。」雲七夕有些恐慌地一把抓緊他,「不要再把我一個人留在馬車裡。」

  上一次也是類似的情況,他們被圍追堵截,她留在馬車裡,他們差點兒生離死別。

  這樣的情況,她一輩子也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單連城牽緊她的手,安撫她,「七夕,別怕,有我在!」

  「是你們自己下來還是由我的人來把你們請下來?快些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姜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姜釋帶來的這些人看起來一個個都是精英,比上一次在汝安追他們的那些官兵強多了,而上一次他們還有戈風和楚凌雲,如今只有單連城一個人。眼前的局勢對他們十分不利。

  「擒賊先擒王,我去與那個姜大人聊一聊。」雲七夕下了決定,眸底泛光。

  「不可以。」單連城抓緊她的手。

  正在這時,遠處又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聽來應該是一群馬,而且比姜釋的人更多。

  「原來姜大人也這麼有心,還專程來送這位女大夫一程。」

  是無夜?

  雲七夕打起帘子望出去,只見無夜帶了一路大概有三四十個人,一個個身著勁裝,也絕非泛泛之輩,把姜釋的人也圍了起來。

  無夜的言辭聽來客氣,可那神情卻是半點兒也不客氣。

  雲七夕記得姜釋說過,大王的那個養子,不能拿他怎麼樣,應該指是就是無夜。

  可看無夜的態度,即便姜釋要硬來,他應該也不會怕了他。

  所以此時這種狀況,姜釋會退讓嗎?

  還有,姜釋為什麼要大半夜地追上來,就是因為他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去「好好地治」拓跋洵?

  不至於,太耗油了吧!與其大費周章地來追她,不如再找下一個更聽話的人來配合他。

  「呵呵……」姜釋笑了起來,「是啊,我看這姑娘大半夜的要離開,生怕她遇上什麼危險,所以要來送她一程。」

  送?想送她上西天上真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簡直無人能敵!

  無夜輕輕哼了一聲,「姜大人有心了。」

  說完,他跨下馬來,拿了兩包東西走到雲七夕的馬車前。

  「姑娘,父王特意吩咐我,賞金是你應得的,特意讓我給你送來。還有另一樣東西,也許你用得著。」

  雲七夕伸手接過,一包里裝的金子,另一包里不知道裝的什麼。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謝謝你,無夜公子!」

  「不用謝!」無夜看了馬車內的單連城一眼,又對雲七夕叮囑道,「夜黑路遠,既然要趕路就早些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雲七夕點點頭。

  那馬夫早已嚇尿了,聽聞可以走了,趕緊抖抖索索地駕著馬車走起來。

  姜釋看著馬車離開,倒是沒有阻止,只是臉色卻有些冷硬。

  「姜大人,這行夜路最是寂寞,不如我們結伴返回吧。路上我給您吹奏一曲,也好解解這一路的沉悶如何?」

  姜釋唇角邪肆一笑,「這樣自是最好。」

  無夜上了馬,望著那遠去的馬車漸漸沒入夜色中,拉過僵繩調轉了馬頭,兩路人馬朝著來時的路返回。

  說是結伴而行,實則回去的一路上再無更多的話。

  無夜不急不緩地騎著馬,那隻短玉笛在手中轉動了一陣,才緩緩舉起放在唇邊。

  一陣清緩悠揚的笛音飄出,在這深夜裡格外清晰入耳。

  可能那馬夫起先被嚇壞了,這會兒跑得特別快,生怕再有人追上來。

  雲七夕坐在馬車裡,

  聽了一會兒那婉轉而憂傷的笛音,掂了掂無夜遞給她的包袱,拿到鼻端來聞了聞,眼底緩緩亮堂了起來。

  她把那包東西小心地放進了自己的包里,這將是她找回鈴蘭的一個有利武器。

  到達烏爾丹,已經是兩天後。

  阿古木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突然會去找他,看到單連城還沒有死,更是意外。

  雖然曾經是戰場上的敵人,但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惜英雄,重英雄,撇開曾經敵對的關係不談,阿古木是欣賞他的。

  在晉王已經不是晉王的時候,他們的反擊會變得十分吃力。這個時候,平日裡積累的善緣就能體現它的價值了。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好心有好報的!

  他們到了烏爾丹的當天下午,阿朗也從北狄回來了。

  當時他們都在烏爾丹皇城的花園裡。

  阿朗朝他們走來,看了單連城一眼,似是一點也不意外他還活著。

  看向雲七夕,笑得友好,「可否借一步說話?」

  雲七夕看了單連城和阿古木一眼,單連城也看了過來,倒是沒說什麼。於是她跟著阿朗朝一邊走去,走到了一僻靜處,雲七夕停下了腳步。

  「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阿朗笑笑,「聽聞大燕的皇帝最近生了一場大病,身體不太好。」

  「所以呢?」雲七夕看著他。

  阿朗淡淡笑道,「你最好是讓他多活一段時間,他要是死得不是時候,皇位易了主,你再想要回你的孩子恐怕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雲七夕明白他的意思了,現在皇上還活著,單子隱做某些事情尚且不敢明目張胆,如果他當了皇帝,一手遮天,一定會對他們斬草除根。

  雲七夕輕輕撩唇,「我很好奇,你身在烏爾丹,怎麼會對大燕京城的事情知道得那麼清楚?」

  阿朗聳聳肩,「你大可不必相信我,無論你信不信,這一次,我是想幫你的。」

  「為什麼?不恨我們當初打敗了你們?」

  阿朗笑看著空中南飛的一群大雁。

  「勝敗乃兵家常事,那一仗,我輸給你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輸得心服口服。一次為敵不代表一世為敵,你說呢?」

  雲七夕沉吟片刻,那一雙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

  「你說得對,阿朗大人!」

  「阿朗!」另一道女聲突然串了出來。

  轉過頭,只見阿善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攬住阿朗的手臂。

  「阿朗,你走了幾天,我可想你了。」

  說著話,那警惕的眼神一直沒從雲七夕的身上移開。

  阿朗溫和地看了她一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以後走哪裡都帶上我好不好?」阿善繼續撒嬌,阻止他們繼續交談下去。

  雲七夕略帶尷尬地清咳了一聲,笑道,「阿善公主與阿朗大人小別勝新婚,如膠似漆真讓人羨慕,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阿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底透出一抹深意。

  他們只在烏爾丹呆了一天,就啟程了。

  此次回大燕,是一場賭,為了鈴蘭,這是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