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一定要相信連城,皇上……」
惠妃跪在單燁的腳邊,死死地拉著單燁的繡著龍紋的衣袖。
單燁垂眸盯著她,目光沉痛。
她何曾如此低聲下氣地哀求過他?
「母妃,不必如此!」
單連城突地站了起來,抬眸看向大殿之上。
這是事發之後,他作為當事人說的第一句話。
事已至此,他不為自己求情,也不解釋半句,卻說不必如此?
他的反應如此鎮定,他的鎮定在單燁看來是那樣地可恨,可氣,仿佛犯了錯卻仍然倔強著不知悔改的小孩。
哪怕下一刻他就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有半點兒害怕和退縮。
可是他怕!
這樣的兒子一直都讓他感到害怕!
單燁再一次把沉怒的目光投下。
「單連城,不,你不姓單,你應該姓趙,還有七夕,你們還有何解釋?」
他雖然怒,但還是可以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抹痛心。
就算不是他的兒子,他也養育了這麼多年。
「皇上,怎麼能憑著一隻鳥兒胡言亂語就定了晉王殿下的罪呢?」
大殿一側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正是韋青青。
「青青!」
韋正卿及時制止了他的女兒。
「父皇!」
單景炎和單寶珠剛開口,就被單燁狠狠地堵了回去。
「誰都不必求情,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朕早該看清的。」
大殿裡,連呼吸都感到壓抑。只有惠妃低低的哭泣聲。
雲七夕纖瘦的身子站在大殿中央,單連城站在席位上。
那隻引發了整個事件的鸚鵡在傾倒的鳥籠子裡奄奄一息。
這一刻,雲七夕終於接受了這個被設計陷害的事實,也緩緩地鎮定了下來。
她明白,鸚鵡叫出的那四個字,已經讓本就多疑的單燁認定了兒子已經背叛的事實。
她與單連城目光平靜地交匯。
「父皇……」
單連城甫一開口,就被雲七夕的幾聲輕笑聲打斷了。
此時此刻,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所有人都拿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大家經常說皇上英明,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對,她稱的是皇上。此刻這位皇帝怒髮衝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承認,又怎麼會承認她這個兒媳?
所以她有自知之明!
可是,她卻有些不知死活。此刻龍顏已經大怒,她竟然不知求饒,還敢出言不敬?
「你說什麼?」單燁瞪著她,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從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以往他對她都是很寬容的,甚至還很偏愛。
看來,她真是把他激怒了!
可她依然在笑,此刻人人都在看著她,旁觀她的結局。可是她笑得那麼不以為然,她的笑容會讓人產生一種迷惑,讓人覺得她才是那心如明鏡的看戲之人。
單子隱捏緊手中的酒杯,朝她看過來,幽深的眼底生出一絲迷茫。
「皇上,一隻鸚鵡而已,就能讓你不分清紅皂白,龍顏大怒?您的英明在哪裡?我沒有看到。」
單燁壓下怒氣,點點頭,「好,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何解釋?」
好,只要給她解釋的機會,她就能翻身。
在眾人的注視中,雲七夕略微思考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皇上,我與連城如果真有反心,只會藏著,壓抑著,又怎麼可能笨得像豬一樣,讓一隻鸚鵡泄漏天機?更不可能親自把它送到您面前來,這無異於是送死。」
短短几句話,說出了整個事件最大的漏洞,也讓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單燁緩緩冷靜了下來。
眾人靜靜地觀望著事態的發展,看著雲七夕一字一句,鎮定自若地扭轉局勢。
單子隱聽罷,唇角勾起笑意,飲下一杯小酒,放下酒杯時,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這隻鸚鵡可是從你的手裡拿過來的。」
單燁的語氣明顯平靜了不少。
雲七夕早想好了,她不知道她提的為什麼不再是那紅牡丹鸚鵡,但她可以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一遍。她有人證,雲沖,單寶珠,單景炎,張沁雪,他們都是見過那隻鸚鵡的,也知道她本來教那鸚鵡說的什麼話。
可是,她沒有料到的是,這些話她竟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因為就在她正要開口的時候,李安突然從席位里沖了起來。
「殿下,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說完,他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朝大殿之上飛了出去。
「皇上!」
「父皇!」
眾人一陣驚呼,視線驚恐地追隨著那把匕首而去。
當然,他並沒有得逞。單燁閃身避開,那匕首穩穩地插在了龍椅上。
李安舉著劍就要往大殿上沖。
可是這裡畢竟是守衛森嚴的太和殿,第一次沒有得手,又哪裡還有第二次機會?他很快就被衝上來的御林軍包圍了。
「老爺!」
坐在女眷席位這邊的李夫人沖了出來,想要奔過去,卻被侍衛一掀,跌倒在地。她現在根本近不了李安的身,只能伏在地上,望著李安哭喊。
單宏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李安怒道,「李安,你好大的膽子,給我拿下!」
「不必了!」
刺殺皇帝是個什麼下場,在朝為官多年,李安自然知道。
不成功,便成仁!
他一臉大義凜然,沒有看向別人,連傷心欲絕的李夫人,他都不曾多看一眼,而是看向了單連城。
「殿下,為大王報仇!代國復興!」
他的喊聲震天動地,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但都不及他拿劍抹脖子時,發出的聲音震撼人心。
下手好狠!鮮血四濺,十分壯烈!
大殿內響起尖叫聲!
「老爺!」李夫人痛喊的那一聲,幾乎嗓子都喊啞了。
李安立了一會兒,終於撲通一聲,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呵!
劇情再一次發生驚天逆轉。
她看到,單連城的眼中也有一絲一閃而過的震驚。很顯然,這一步,在他的意料之外。
此時此刻,她就是舌燦蓮花也沒有用了。
原來那隻鸚鵡只是一個開端,人家還給他們準備這麼多的好戲,劇本簡直精彩絕倫,不整死他們絕不罷休的節奏啊!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惠妃再次崩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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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皇上,連城是被陷害的,皇上……」
單燁盯著李安的屍體,他臨死前的話太過震撼。是惠妃的哭聲才讓他緩緩回神。
此刻的他還能聽得進去任何解釋嗎?
顯然是不能的!
單燁重重甩開她的手,怒喊道,「來人哪,把惠妃帶回怡月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走出怡月宮半步。」
「是。」
幾個侍衛立刻上前來,帶走了情緒失控的惠妃。
「母妃!」
單連城只不過喚了一聲,還未有動作,便立刻被御林軍團團圍住,整齊的拔刀聲尖銳刺耳。
所以最終,他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晉王居心叵測,企圖謀反,暫且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單燁一字一頓,目光沉痛地說出了對單連城的處置。
若說起先他還在雲七夕的解釋下有所動搖,現在就一點猶豫也沒有了,只是痛心還是有的。
這一字一句,聽在雲七夕的耳里,卻是讓她的心瞬間墜入了冰窖,仿佛連血液都凝固了。
「皇上,請息怒!」
天子發威,底下一干人都誠惶誠恐地跪了地。
就連單子隱也是在短暫的遲疑過後,起身跪了下去。
單連城緩步走了出來。
即便已經得了皇上的命令,那些侍衛也並不敢真正地動他。
他依然是那樣的風華無雙,走得腳步沉穩,神色平靜,並未有絲毫慌亂。
慌的人是雲七夕。
李安的這一步走得太絕,太狠。
她的鎮定不見了,她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皇上,你又錯了,實話告訴你吧,起先我騙了你,鳥兒是我買的,話也是我教的,把這隻鳥兒送給您也是我的主意,連城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七夕!」單連城皺著眉頭喚了一聲,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他面朝大殿之上,一撩衣袍,筆直跪下。
「父皇!此事與七夕無關。」
雲七夕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單連城,你不覺得你這謊言很拙劣嗎,那你告訴我這鳥兒多少銀子買的?」
單連城幽深的眸子盯著她,平靜地說,「七夕,這鸚鵡不是你買的那一隻。」
雲七夕盯了他一會兒,突地笑了起來。
「不,誰說與我無關,皇上,其實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才是代國大王遺留在這世上的血脈,我肩負著復興代國的重任,我蓄謀已久,想要報仇,可我不能連累無辜。這件事情跟連城無關。」
她的語速極快地胡言亂語,她可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聽著她的胡說八道,單燁不怒反笑。
「你說你是趙瀟的女兒?你的意思是朕該連你一起處死?」
處死?
他的意思是他要處死單連城?
「父皇!」單景炎急得再次開口。
「景炎!」皇后嚴厲地喝住了單景炎。
「父皇,不要!」
單寶珠早已是淚流滿面。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她真的被嚇到了。
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雲風烈走到大殿中央,筆直跪下,沉痛地道。
「皇上,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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