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飛,沉香閣的大門緊閉,那把大鎖依然掛在門上。
依然鎖著,連續三天了吧?看來真的是出遠門了?
宮門口,顯得很擁擠,參加婚宴的馬車排了很長。
馬車裡的夫人小姐們,興奮地打起帘子,欣賞著雪景,笑語聲不斷。
其實無論生在什麼地方,什麼年代,每年的第一場雪都是很讓人興奮。
今天的這場婚禮,大概是今年的最後一場喜事了,又遇上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所以格外熱鬧。
紅燈籠那火紅的光映得四處喜慶一片,就連那雪花仿佛也在紅光的照映下平添了一絲溫暖。這個雪天似乎並不寒冷。
大紅的喜字貼滿了永和宮的里里外外。
宮女太監們匆匆的腳步忙活著宴席的事兒,卻都感染著喜悅,臉上掛著笑容。
雲七夕站在花園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總是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別人腳上的鞋子。
一面緬懷自己打水漂的銀子,一面反思這一場失策。
是方向不對還是錯漏了?
皇后的鳳儀宮很熱鬧,曲意逢迎的人都上趕著去給皇后道喜,生怕落於人後了。
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結婚明明是新郎新娘的大日子,可是,在古代,人人都吃香的喝辣的,熱熱鬧鬧,唯有被迎進門的新娘子,被冷落在洞房裡,孤零零地坐著,數著流逝的時光,等待著新郎的到來。
她只想問,憑什麼?若不是女人出嫁,這些人吃個屁,熱鬧個屁。
所以,當人人都往鳳儀宮走的時候,雲七夕去了永和宮。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永和宮內很安靜,紅紅的燭光從窗戶紙上透出來,朦朧一片。
門外站著兩個丫頭,遠遠就認出了雲七夕,卻有些詫異。
「晉王妃,您……」
宮裡人人都聽過晉王妃與四皇子的緋聞,所以,今日四皇子成婚,晉王妃到新房來做什麼?
察覺到丫頭們眼中的警惕,雲七夕笑了笑,「怎麼,怕我鬧事啊?我有那麼不識趣麼?」
「是七夕嗎?進來吧。」張沁雪的聲音突然在裡面響起。
主子發了話,奴婢自然只有從命,於是她們推開了新房的門,讓了她進去。
雲七夕感謝地朝兩個盡責的宮女點了點頭,笑著走了進去。
張沁雪穿著大紅喜袍坐在床上,頭上的蓋著的紅蓋頭未曾摘下。
「七夕,是你嗎?」她的聲音聽來有些緊張。
「是我。」雲七夕回答。
張沁雪一激動,正要取下頭上的蓋頭,雲七夕卻上前攔住了她。
「別,你這蓋頭還是等著四皇子來給你揭開吧,人人都說女人在結婚這一天是最美的,期待著她被你驚艷吧!」
說完,她也不講究,挨著張沁雪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喜床上。
「沁雪,恭喜你,如願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我就是來八卦一下,我離開京城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沁雪頂著蓋頭坐著未動,輕輕嘆
了口氣,「如果我說是他發現了我的好,你相信嗎?」
「當然相信了,你這麼好,他竟然這麼晚才發現,只能說他太遲鈍。」雲七夕回答得極是利索。
張沁雪笑了,「我都不相信,你居然還相信。」
雲七夕從懷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來,放到張沁雪的手心裡。
「我不會選禮物,據說呢這一對並蒂蓮的寶墜可是被月老和觀音兩尊神仙開過光的,靈得很,月老說,戴上它的人以後一定會婚姻幸福,百年好合,觀音娘娘說,戴上它一定會多子多孫,福澤綿長。」
張沁雪呲一聲,笑得蓋頭顫動。
「七夕,你可真會瞎編。」
「我有嗎?我才沒有瞎編,這件事情嘛,你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我是寧願相信。沁雪,」她握著她的手,「你和景炎一定要幸福。」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張沁雪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
「好了,現在讓新娘子的美麗也來驚艷驚艷我。」說著,她蹲在張沁雪腳邊,輕輕掀起了她的蓋頭。卻見張沁雪正措手不及地去抹眼淚。
雲七夕一皺眉,「哭什麼?新娘子哭了可不好看,呆會你門口那兩個丫頭還以為我怎麼了你呢。」
聽她這樣一說,張沁雪又破啼為笑,「就是你害的,說的那些話,讓我眼淚止不住。」
雲七夕嘆了一聲,盤腿坐在她腳邊,「女人啊,你的眼淚就那麼不值錢,我告訴你,淚點太低了可不好,要堅強一點。宮中不比外面,不比自己家裡,凡事多長個心眼兒,別笨笨地給你欺負,知道嗎?」
張沁雪抹掉眼角的淚,伸手拉住她的手,「知道了,七夕,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從來我們兩個就是最好的,無論怎樣都不會變,雖然你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可是我覺得你如今反而更好,活得灑脫快樂,不再整日為情痴傻。」
她自然不會為那個不值得的人去痴傻,可是,她好像陷入了另一場痴里。
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錯誤,她不願去深想,只要當下幸福就很好。
至少昨夜放在她肚子上的那雙溫暖的手,給過她最安心的溫暖,暖到了心裡,她願意為他痴傻一回。
「七夕,你怎麼不說話?」
雲七夕扯了個笑,「沒什麼,我們啊,各有各的傻,希望是傻人有傻福吧。」
張沁雪含淚點點頭,「我覺得你如今就很幸福,我看晉王殿下對你極好,我真心為你高興。」
「相信我,你的幸福就從今日開始。」雲七夕用充滿正能量的聲音說。
張沁雪動容地點點頭,「嗯。」
「我得走了,不然呆會兒新郎倌兒都回來了,看見我這個不速之客,還以為我要跟他搶媳婦。」
蓋頭下的新娘又笑了。
雲七夕最後拉著她的手說,「你在這裡,好好地收拾心情,美美地迎接你的洞房花燭夜吧。」
一句話讓張沁雪本就塗了腮紅的臉更是紅透了,嗔道,「七夕,你真是沒個正經。」
「好了,我真走了,錯過了美食,我可就虧了。」
「去吧!」蓋頭下的張沁雪笑道。
出了永和宮,大多數人也都已
從鳳儀宮裡出來,陸續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雲七夕也隨著人流走。
「晉王妃?」一個女人的聲音人她的身後響起。
雲七夕回過頭,卻是容妃正笑盈盈地望著她。
「晉王妃怎的獨自一人?今日是四皇子大喜的日子,晉王妃看起來似乎很落寞?」
落寞?眼瞎啊,她明明很高興,她哪隻眼睛看到她落寞了?
「容妃娘娘又想唱戲了?那就趕緊的吧,趁著今天人多熱鬧,給大家來一出?」
她毫不客氣的諷刺話讓容妃臉色一變。
「什麼,容妃娘娘原來還會唱戲?」
「看來我們今日是要飽眼福了?」
有路過的人聽見了雲七夕的話,插了一嘴過來,容妃的臉色頓時就更難看了。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容妃身上,雲七夕卻跟沒事兒人一樣,淡定地朝著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酒席上,落座後,雲七夕看見了青黎,她站在惠妃身邊,也正好朝這邊看過來。
青黎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雲七夕則是勾唇一笑,淡然地把目光轉向別處。
今日單景炎著一身大紅喜服,這喜慶的顏色削弱了他的幾分病態,身姿挺拔,眉目英俊,整個人看起來倒還精神。
當然,她家老公也不差,於萬人中都能出挑的相貌,舉杯,喝酒,都顯出一種瀟灑和豪氣。
雲七夕也是在席上,從大家的談話中才知道,張沁雪是四皇子側妃,也就是說單景炎的正妃之位,依然空著。
她下意識看向大殿上,韋青青依然如上次一樣坐在皇后身側,一舉一動都能看出皇后對韋青青的寵愛。皇后的心思相信大家都懂。
看來,張沁雪以後在宮裡的日子並不會好過。
坐了一會兒,還沒吃上多少東西,大姨媽又開始折騰她了,只不過今天比昨天稍微輕鬆一些。
忍了一會兒,實在難受,她可不想在這種場合吸引大家的目光。
所以,她趁著無人注意到她,便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雪依然在下,一股寒冷迎面襲來,她裹緊身上的裘衣,走在御花園的風雪裡。
其實,這夜間的雪景遠遠勝過了太和殿裡的風光。
走了一會兒,那股腹痛感更加強烈了些,她找了塊石頭,拍乾淨上面堆積的雪,坐了下來。
這會兒,所有的主子奴才應該都在太和殿那邊,所以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什麼人。
雪花從暗黑的蒼穹飄落下來,越來越大。
此時在雪中賞雪已經不是一種好的享受了,看見身後的假山下似乎有一個山洞,於是她走進去暫時躲避風雪。
山洞中間有一道石壁,將山洞的空間分隔成了兩邊。
雲七夕正坐下來,揉著疼痛的肚子。卻突然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還不止一個人,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女人的嬌笑聲。
腳步聲很快入了山洞。
「唔,討厭!看你猴急得!」
一道石壁之隔,女人嬌嗔的聲音響起,雲七夕頓時愣在了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