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混亂。
雲七夕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趕到了阿古木的身邊,把脈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
若是阿古木在晉軍的宴席上出事,問題就大了。
把完了脈,看了一下他的舌苔,雲七夕皺了皺眉,抬頭對隨後趕過來的單連城道,「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單連城點點頭,吩咐人立刻將阿古木移到營帳里去。
雲七夕撿起滾落在地的酒杯,緊緊捏在手心,冷冷看了一眼現場。
「戈風,阿古木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拿到營帳來,不要讓任何人再碰。」
「是。」戈風應了一聲,便開始收拾那桌上的酒壺以及殘留的菜。
營帳里,只有單連城,雲七夕,戈風,阿古木四個人。
雲七夕先用銀針封住了阿古木的穴,隨後顧遠也趕了過來。
雲七夕讓開位置,「顧老,你也看看吧。」
顧遠上前查看,她則走到一邊的桌前,阿古木所有用過的東西都擺放在了桌子上。
她拿起銀針一一去試酒菜。
「你懷疑阿古木是中毒?」單連城問。
雲七夕沒抬頭,手上未停地說道,「不是懷疑,是肯定。他是中了毒,只不過具體什麼毒還不知道,我如今只有先封住了他的心脈,避免毒素擴散。」
單連城面色沉了沉,凝重地盯著她,「七夕,一定要救他。」
雲七夕終於抬頭,目光與他對視,交換著一種默契,輕輕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阿古木這條命有多麼重要,他如今不僅僅是一條命,他關係著兩國的太平。如果阿古木有什麼不測,那麼烏爾丹與大燕這一仗將註定無法避免了。
「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世道太平了。」她煩躁地沉吟道。
慶功宴的熱鬧已經不在,整個大營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都知道阿古木的命意味著什麼,大家三三兩兩地圍著篝火烤著手,小聲地議論著。
「那個烏爾丹的太子是怎麼了?起先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誰知道呢?」
「晉王妃的醫術相當了得,她應該能治得了那烏爾丹太子吧?」
「那可不一定,那烏爾丹太子現在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晉王妃她醫術再神,也總不能起死回生吧?」
「希望能治好吧,我還想早些回去呢,我家娘子也快生了。」
……
大多數人都在盼望著雲七夕能妙手回春,可也有人幸災樂禍。
在遠離了眾人的某個暗處,有人在默默地觀望著這一切。
「這一次,就算那女人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恐怕也沒用了。我倒是要看看,單連城怎麼收拾這個局面。」
營帳里,油燈的微弱光線一閃一閃。
雲七夕把所有的東西都試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她最後把視線落在那隻空酒杯上。
她取了白水來倒在那酒杯里,過了一會兒再用銀針去試,那銀針沒入的一頭很快就變黑了。
「是這個酒杯有問題?」單連城盯著那銀針問。
雲七夕搖
搖頭,沉吟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而是後來添的酒有問題。但他桌上的這壺酒沒有問題。」
「王妃,我看這個烏爾丹太子所中的毒很是複雜,不是一般的毒啊。」顧遠那邊已經檢查好,給出了結論。
雲七夕點點頭,朝床前走去,面色凝重地盯著阿古木越發青黑的面色。
「是,他不止中了一種毒,而且每種毒性和發散速度都不太一樣,毒可以解,關鍵是,藥材不齊備。」
戈風出去了一趟,又匆匆回來了,「爺,烏爾丹的那些將士聽聞阿古木出事,都坐不住了,有膽大的已經帶著圍了過來,嚷著要見他們的太子。」
單連城眸色沉了沉。
阿古木躺在床上十分安靜,營帳里的氣氛安靜得壓抑。
顧遠想了想沉吟道,「爺,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聞聞名江湖的神醫華千秋就隱居在陰霞山往西的紅梅峰。若是找到他的話,可能解毒就很容易了。只不過這裡到紅梅峰要好幾個時辰,這烏爾丹太子不知能否撐得到。」
「我暫時護住了他的心脈,撐一兩天應該是沒有問題,只不知這華千秋是否真的這般神?」
對這個古代的神醫,雲七夕持懷疑態度。
單連城看了她一眼,道,「華千秋是華陀一脈的傳人,醫術確實了得,有傳言說他的紅梅峰是天下最大的藥庫,各種珍稀藥材,應有盡有。」
各種珍稀藥材,應有盡有。雲七夕承認,這句話確實勾引到她了。
「好,那我們即刻啟程,帶著阿古木去找這位華神醫。」
單連城看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有點兒古怪,半響,才繼續道,「據聞這個華千秋性格古怪,並不是每一個上門求醫的人他都會治。」
「要價高?」雲七夕挑眉。
單連城搖搖頭,「看眼緣,對他眼緣的人,他可以分文不取,否則,即便千金也請不動。」
雲七夕一聽,唇角勾起一抹興致。
「如此有趣的人,我倒真要會一會了。」
突地,一個小兵匆匆前來稟告。
「晉王殿下,那些烏爾丹兵圍過來了,嚷著要讓我們交出阿古木太子。」
「人都命懸一線了,如何交去?」顧遠嘟囔了一句。
雲七夕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油燈的光映入她的眼睛裡,閃著光彩。
「讓我去跟他們聊一聊。」
營帳外不遠處,一群晉軍將士連成一堵人牆,正在奮力攔住一群烏爾丹兵如潮水般的擁擠,肢體相擦,場面越來越不可控制。
「各位是想把這兒變成戰場嗎?」
突然一個清亮的聲音在不遠處慢悠悠地響起。
現場暫時安靜了一下,所有人齊齊看過去,只見一身兵服的雲七夕正抄著手腳步悠閒地走來。
「是不是這一仗沒有打所以心理不舒坦?好啊,你們打,我看你們打,最好是一對一肉搏,你打我一拳,我再來個過肩摔,那樣最精彩。只是不知道你們的阿古木太子醒來看到這場面,該作何感想?」
她姿態悠閒,帶著看戲般的淺笑地望著他們。
現場更加安靜了。
所以人都知道,整場戰役都是被眼前這個看似瘦弱的晉王妃拿下的。大家都明白她的厲害,所以她一開口,烏爾丹那方就沒了底氣,
而晉軍這邊大家更是立刻禁了聲。
烏爾丹群龍無首,很快,那邊推舉了一個會漢話的發言人出來。
那人鼓起勇氣,與雲七夕正面對話。
「我們只是想知道太子的情況,聽聞晉王與我們已經達成了大燕與烏爾丹的和解,我們希望你們能夠講誠信,不再使手段挑起事端。」
雲七夕理解地點點頭,「我非常理解你們的心情,如果能夠和,誰願意戰?誰也不是活膩了想往鬼門關里闖。阿古木太子他還活著,他只是病了,如果你們在這裡鬧能治好她的病,那儘管大鬧,可是能嗎?不能!我非常敬重阿古木太子,也一定會盡力把太子治好,如果大家相信我,就請大家給我一點時間。」
「要多長的時間?」烏爾丹隊伍中有人問道。
無數雙烏爾丹人的目光都在盯著她,雲七夕想了想,回道,「請大家給了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一定會把阿古木太子安全地交到你們手裡,並親自送你們出關。」
看大家的眼中滿意質疑,雲七夕走到戈風身邊,從他的腰間飛快抽走匕首。
「王妃。」戈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頓時緊張地喊出聲。
單連城就在她背後不遠處盯著她,卻並未慌亂,反而是一種信任讓他沉著。
雲七夕抽出明晃晃的匕首,那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光,看起來鋒利無比。
「各位烏爾丹的將士,我雲七夕今日在此立誓,三天後,必將阿古木安全送到你們手裡,並親自送你們出關,如違此言,我便猶如此發。」
話落,她抽開頭上髮簪,一頭順滑的黑髮披散了下來,她捏起一簇黑髮,刀起發斷。手一揚,手中的青絲飛了出去。
月光下,寒風中,她髮絲輕揚,雖穿著晉軍兵服,卻儼然有著一張美麗動人的容顏,尤其是她眼中閃爍著的自信,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相信她。
「老袁,這小七好有魄力啊!一席話說得人熱血沸騰的。」石小六激動地望著雲七夕,拐一拐身邊的袁毅。
袁毅瞥他一眼,淡淡道,「忘了小七吧,她是晉王妃。」
這一句話就讓石小六的腦袋耷拉了下來,瞪了袁毅一眼,「我知道,誰要你提醒。」
「好,晉王妃既然如此說,我們就信晉王妃一次。」烏爾丹發言人綜合完大家的意見,終於答應了。
雲七夕暗暗鬆了口氣,欣慰地點點頭,「謝謝大家。」
夜色正濃,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往紅梅峰的方向趕去。
有三個人從暗處走出來,望著馬車的方向。
「少爺,你說晉王他們是去哪兒?」
衛昂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一定是那女人解不了我的毒,所以去想別的辦法去了。」
「他們還能想到別的辦法?」
衛昂冷笑了一聲,「就算他們真的有了解的辦法,可能那狗太子也等不到,一樣必死無疑,那女人剛才說得那麼信誓旦旦地,我倒要看看,她如何來應對這群烏爾丹人。」
「少爺高明啊,那咱們怎麼辦?還等著他們回來嗎?」
衛昂猛拍了一下他的頭,「說你笨你還真是笨,跟著我半點兒也沒有學聰明,等他們做什麼?他們三天後打成什麼樣跟我們無關,我們現在倒是可以回去領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