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官道兩邊都是高山,黑漆漆地,十分安靜。
除了風聲,就是他們的馬車軲轆的聲音和腳步聲。
此刻他們停了下來,便能聽見,除了風聲,似乎還有一點別的。
「老袁,咋了?」石小六抬起頭來問。
老袁凝神屏氣沒有說話。
雲七夕坐在馬車上,抬頭看著兩邊黑漆漆的兩座山。
「山上有人!」她小聲道。
她的聽覺及其敏銳,尤其是在夜晚,什麼異動休想逃過她的耳朵。
老袁回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見老袁肯定了雲七夕的說法,其他人頓時警惕了起來。
猴子抬頭四下望了望,小聲道。「老袁,咱們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這天兒都黑了,山上怎麼可能還有人,更何況這方圓百里可都沒有人家。」
他自己說完之後,便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賊兮兮地道,「不會有山賊吧?」
「不是山賊!」雲七夕說道。
大家都看向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如此肯定。
雲七夕解釋道,「山賊求的是財,我們不過是押的一堆草,又不值錢,有什麼必要?」
大家想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可山上如果真的有人,不是山賊,又會是什麼人呢?
「大家不要抬頭看,繼續往前走。」老袁低聲吩咐道。
於是大家忐忑不安地繼續往前走,心裡多少有點緊張。
畢竟他們這一路只有十個人,真要幹起來就有些勢單力薄了。
雲七夕像是想到了什麼,唇角輕輕勾了勾,一雙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光輝。
「誰會唱歌,唱首歌吧?」
這軍營里的都是些糙漢子,就算會唱也是一些不入流的調子。
「石小六,來一首。」雲七夕頭未回地對石小六說。
石小六心裡也是慎得慌,但畢竟是幾年的老兵了,不至於有多怕得厲害。
他想了想,說道,「唱就唱,要是大家不嫌棄,我就給大家來一首。」
說完,他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來。
「哥哥我離家整三年,娘子她在家淚漣漣……」
他的歌聲響徹在這山道之間,和著夜風,還帶著陣陣地迴響。
這歌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大家也都大著膽子跟著石小六一起唱了起來。
直到他們走出了那條黑暗的夾道,都沒有出現任何的狀況。
來到開闊之處,大家心裡也就鬆了一口氣。
雖然還是夜黑沉沉,沒有人煙,但好歹地勢開闊,不像之前在山道中那般壓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快追上他們了,今天白天走得晚,他們可以會在前面的沙河莊紮營。」老袁突然說道。
聽老袁這樣一說,大家就更加鬆了口氣,只要儘快與大部隊匯合,就算遇到什麼問題,也是人多力量大,不會輕易地怕了誰。
「這樣說來,輜重營便不能在沙河莊紮營了。」雲七夕抱著雙膝坐在馬車上,不太明亮的月光下,她的一雙眸閃動著精光,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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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袁回過頭,思量地看向她。
大家聽見她的話也跟著陷入了思考。
自從出了石小六中毒的事,大家都莫名對雲七夕有了一絲崇拜和信任。
她既然這樣說,想必是有一定的道理。
老袁帶著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沙河莊,也看到了當先出發的其他兄弟。
他們果然準備在這裡紮營,不過卻還沒有扎。
因為衛昂跟韋青青起了爭執,韋青青的意思是白天已經耽誤了時間,大家應該連夜趕路,趕到下一處再休息。可衛昂嚷著累了,死活不願意。
初見韋青青時,她又是跳舞又是彈琴,整個一個婉約柔美的女子,然而今日雲七夕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覺得她有兩面,舞的一面很溫柔,另一面也很乾煉果斷。
雲七夕想了想,跳下馬車,想著這黑暗中,自己又化過妝,想必韋青青不會認出自己來的,於是她才走向了她。
「韋姑娘,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一下。」
韋青青微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事?」
看樣子她應該是沒有認出她來。
「借一步說話!」
雲七夕引著韋青青走到一邊,將一路來時,在山道中發現的情況對她說了一下。
「韋姑娘,我也覺得這裡不適合紮營,還是早些趕路為妙,我懷疑有埋伏。」
「我本就不贊同在這裡紮營。」韋青青道。
說完,她轉身走到衛昂面前,按捺著脾氣繼續說服他。
「衛昂,如果你執意不走,萬一遇到敵軍怎麼辦?」
聽罷,衛昂大笑了兩聲,「女人,你在開玩笑嗎?這還在大燕的地界兒上呢?哪裡會有什麼敵軍?」
韋青青氣得不輕,瞪著他,「衛昂,你可記得你說過的話?比武我贏了,你要聽我的。」
但凡一個要臉的人,尤其是一個要臉的男人,都得守個信字,誰知衛昂的臉皮比他們想像的更厚,不,是他根本就沒有臉。
他只是不屑地哼了哼,「老子累了,走不動了,要走你自己走。」
說完自己就不管不顧地指揮那兩個狗腿子紮起營來。
「無賴!」韋青青低罵了一聲。
雲七夕走過去,對韋青青說道,「今夜這裡一定不能紮營,不然這樣,咱們兵分兩路。」
說完她低聲將想法在她耳邊說了說,韋青青詫異地深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還有幾分腦子。」
雲七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著頭避開她的目光。
「輜重營兄弟們的心都是一樣的,大家也都是想安全把這物資送達。」
韋青青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雲七夕回到老袁他們那邊,說道,「老袁,咱們今天不走,明天再走。」
「那他們怎麼走了?」猴子指著被韋青青和羅宏帶走的物資和幾個分隊。
雲七夕道,「石小六身體不舒服,不適合趕太長時間的路,尤其是趕夜路。」
石小六聽說是為了自己大家才又留了下來,心裡又是內疚又有些感動。
「我發誓,我一個月不吃肉了。」他從草堆上撐起身子來,信誓旦旦地說。
雲七夕瞥他一
,指了指天,「老天爺可都聽見了,我們全部都是證人,到時大家一起監督他。」
大家鬨笑,石小六頓時好憋悶,他其實就隨口那麼一說。
衛昂早就躺到帳篷里去了,連韋青青已經帶著一隊人走了都根本不知道。
老袁一行人自己把帳篷扎了起來,吃過飯,便都縮回了帳篷里。
雲七夕躺在鋪上,大睜著眼睛。
她今天晚上並不打算睡覺。
她一直在想韋青青為什麼一直堅持要把物資運到前線去,如果太子真的下達過拖延的指令,那麼她這樣做豈不是跟太子和皇后作對?她真的這麼有正義感嗎?後來她就突然想通了,她老爹在前線啊。
「這一次韋將軍為什麼會跟著晉軍一起去前線呢?」
她想到這個問題時,嘴裡就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
大家也都躺在床上還沒有睡著,聽她提問,都看了過來。
躺在不遠處的老袁說道,「聽聞皇上是派韋將軍去做監軍的。」
「監軍?」雲七夕皺眉,「晉王殿下作戰經驗豐富,百戰百勝,皇上竟然還要派監軍去?」
她明白監軍的意思,一般是代表朝廷協理軍務的,同時也是督查將帥,權力大得很。其實它就是皇上懸在主帥頭上的一把劍。
所以,皇上即便把兵權重新交給了單連城,其實也不再相信他了。
石小六突地竟然笑了笑,「小七,你還操心地挺寬的,晉王殿下的事兒哪是我們這些小兵能操心得到了,這裡面的東西可複雜著呢。」
聽他這樣一說,雲七夕才發現自己在這一刻忘了自己喬裝的身份了。
於是她閉上嘴不再說話,可石小六的話匣子卻是打開了。
「自古皇家的男人最薄情,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是父子……」
咳!
石小六才剛起了個頭,看樣子是準備來個長篇大論的,卻被老袁一聲意味深長地咳嗽給打斷了。
「石小六,說的什麼屁話,不想活了?」
石小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激動,有點口沒遮攔了,萬一傳到皇上或者哪個皇子的耳朵里,可就沒有活路了。
想想有點後怕,可帳篷里的人畢竟都是自家兄弟,他仍是小聲嘟囔。
「我說的那都是事實。」
「還說?」
老袁狠狠瞪著他,他這才徹底閉了嘴。
雲七夕見大家都還沒有睡意,也許是今天過得太過輕鬆了。於是她突然坐起來,看著他們,眼神兒眯起,神神秘秘地道,「你們是不是不想睡?要不咱們晚上來玩個刺激點兒遊戲?
「什麼刺激的遊戲?」大家頓時被勾起了興趣,七手八腳地翻身爬了起來。
雲七夕笑著招招手,招呼大家都過去。
於是,帳篷里,五小分隊的人圍作了一團。
……
約摸三更過後,雲七夕走出了帳篷去。
營帳外,風呼呼地吹,篝火被捲成了各種形狀,火星子滿天飛。
值夜的人靠近火堆取暖,看見她出去,問道,「幹什麼呢?」
雲七夕笑回,「人有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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