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而是因為她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雲七夕理解地接口。
這個時候,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恭喜好像不對,勸慰也無用,只有表達出一種理解吧。
這是個婚姻不自由的時代,這大概是身為古人共同的悲哀吧。
她與單連城也是一段被安排的婚姻,可她曾一度覺得這安排還不錯,甚至美美地覺得他們是兩情相悅的。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被愛情沖昏了頭。
雖然七夕號開業很成功,可她自己的心情也並不是有美。她在聽到單景炎說單連城喜歡吃栗子糕的時候就在想,那個人是否是已經融化在了栗子糕的溫柔里,樂不思蜀了?
與他成婚這麼長的時間了,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歡吃栗子糕。
雲七夕端起酒,裂唇笑了笑,「既然事實不能改變,就只能樂觀面對了。」
隨後兩隻碗相碰,把所有的心事都融進了酒里,再吞進了肚裡。
喝了一碗,雲七夕問他,「你覺得這酒怎麼樣?」
雲沖都是大口海飲,她這樣一問,他就仔細品嘗起來,「是很香,可是感覺柔了,力度不夠,不適合我。」
「太烈的酒對身體並不好。」雲七夕說實話。
「有時候就想喝點兒烈酒。」雲沖有些固執地笑著。
雲七夕似被觸動,點點頭,很快讓東子去取了幾壇烈酒來。
「好,想喝烈酒就喝吧,喝過之後,成婚了,好好對待公主,公主是愛你的,她是無辜的。」
不知道雲沖聽進去了沒有,只是酒一來他便抱起罈子來,連倒酒的程序都省了。
看著他抱著罈子,喉結不時滑動的樣子,雲七夕想起那一夜,也是在江上,單連城喝酒的樣子,同樣的心情不好,喝酒的姿態就都差不多。
「晉王殿下是你想要的那個人嗎?」不知喝了多久之後,兩個人都有了醉意,雲衝突地問道。
這個問題竟讓她一時答不上來。
應該是的!可是她又有些怕!
雲七夕不知道該怎麼答,而雲沖一直盯著她,她只好笑說道,「我不知道我想要的人是什麼樣子,以前從沒有過談戀愛的想法,當時我只是看中了他手裡的那枚玉扳指,他說,那玉扳指只傳子孫,所以,我就嫁給他了,你說這個理由好笑不好笑?」
雲七夕和雲沖都背對著門口,所以他們沒有看見此刻正走到門口的那個人在聽到她的話後,腳步徹底停了下來,如有一陣寒風卷過,臉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玉扳指?為何?」雲沖以為只會聽到是或不是兩種答案,沒想到答案竟是這樣的。
「因為,因為我貪財嘛。」不好解釋,雲七夕索性給了個最直接的解釋。
雲沖笑了笑,看樣子是不信,不過他也沒有再仔細追問了。
又喝了一會兒,雲沖又放空了一個罈子。而雲七夕也已經越來越迷糊了,她自認酒量不錯,可跟雲沖這樣的酒罐兒怎麼能比,她漸漸覺得腦袋支不起來,就將腦袋放在了桌子上。臉頰上因為酒意
而發燙,貼著冰涼的桌子倒是讓她舒服了一些。
「七夕,其實我也能給你那個玉扳指。」一直沒說話的雲衝突地這麼說了一句。
雲七夕強撐著抬起頭,迷離的眼神看著他,笑了,「你開玩笑。」說完,頭又磕了下去。
雲沖苦澀一笑,他知道,雲七夕已經喝到了極限了。他盯著她已經意識不清的樣子,說道,「七夕,你可知道,無論是如今的你,還是從前的七夕,都不是我的妹妹,我也從未把你當成妹妹,你可知道?」
雲七夕好像是模模糊糊聽清楚了,又抬起頭來,雙手撐著下巴,盯著他,「那我是誰?不不不。」她又搖了搖頭,「我要問的是,那二小姐是誰?」
翠翠不知道為何,這晉王剛來就又離開了,在包間門口,看到雲七夕與雲沖喝酒談天正高興,也就沒有打擾他們。
走出七夕號,站在南陽江邊,單連城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面色比這割臉的江風還冷。
七夕號此刻依然亮著燈,它是今晚南陽江面最耀眼的存在。
戈風站在他身後,把今晚在七夕號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匯報了一遍。
聽完,單連城半響沒說話,戈風立在一邊,也不敢作聲。
好一會兒,單連城突地轉身上馬,道,「你可以回去了。」
戈風忍不住追問,「那王妃呢?那幕後黑手應該還沒有放棄對付王妃呢。」
「與爺無關。」單連城的語氣說不出的煩躁,拉緊僵硬就沖了出去。
可剛衝出一段距離,又驟然勒馬,馬兒的長嘶聲劃破了夜空。
「你留下吧。」他的聲音尤遠遠地傳來,帶著一絲無奈。
聽見那一聲馬嘶,雲七夕驚醒了一下,心裡有總模糊的感覺,總覺得單連城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要來早來了,已經這麼晚了,怎麼可能還會來?
想到此,她又腦袋一沉,趴了下去。
最後,是翠翠和春桃合力將她轉移到了床上。而她也不知道雲沖是何時走的。
第二日,她是被腦袋的漲痛給刺激醒的。
宿醉的滋味兒並不好受,真的,身為醫生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實屬不應該。
雲七夕沒想到開業第二日,惠妃和單寶珠來了。
記得上一次見惠妃的時候,她還病得比較重,如今看來倒是好多了,只不過臉色依然有些差。
她說她是特意來看她新開的酒樓的。身為皇妃,惠妃應該是做到了對自己兒媳婦最大限度的放縱和理解。對她開酒樓的事,不但沒說什麼反對的話,還反而讚賞七夕有頭腦。
單寶珠一來就新奇地在船上里里外外地看,在甲板上跑來跑去,看起來特別地興奮。
雲七夕和惠妃坐在船艙里說話,惠妃提起自己去見過單連城了,她說,「始終是自己的兒子,能氣到什麼時候?」
雲七夕趁勢問道,「母妃為何如此生氣?是連城做錯了什麼嗎?」
惠妃嘆了口氣,「也許是我錯了。」
其實有時候,錯錯對對,哪有那麼明顯的界限呢,不同的立場,心中的
是非也是不一樣的。
後來雲七夕找機會和單寶珠單獨說了一會兒話。
單寶珠站在船邊,望著江面,一臉紅撲撲的。待嫁女兒的興奮全寫在臉上,而雲七夕知道,待嫁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將要嫁的是自己喜歡的人。
雲七夕說出不出什麼恭喜的話來,因為她想到了昨夜雲沖的失落傷感。
這場婚姻,在她這個旁觀者看來,多少有點兒諷刺。
她一直認為單寶珠無錯,她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寶珠,以後我也要改口叫你嫂子了。」雲七夕笑著對她說。
「不要吧。」單寶珠羞澀地捧著臉頰,「就叫我寶珠好了,你叫我嫂子,我又叫你嫂子,不是怪怪的嗎?」
「嗯,那好吧,其實我也覺得怪怪的。」雲七夕笑了出來。
單寶珠突然認真地盯著她,眼裡緩緩蓄起了淚光,但唇角是彎著的。
「嫂子,你想抱一下你,行嗎?」
雲七夕愣了一下,隨即便張開懷抱,展了個自以為最真誠的笑容,「當然可以。」
單寶珠開心地一下子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嫂子,你知道嗎?從小,這世上只有一個女人對我好,那就是母妃,如今多了一個對我好的女人,那就是你。父皇和母妃總說我不懂事,但是誰對我是真的好,我是知道的,謝謝你,嫂子。」
果真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好像是突然間就長大了不少。雖然原來的二小姐是跟她差不多的年紀,但云七夕本人實際上要比她大上好幾歲呢,而她的心理年齡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大,世間萬象,真善美,假醜惡,她已經看得太多了。
單燁那些年安排單寶珠住在望岳山莊是對的,遠離了爾虞我詐的皇宮,她成長得足夠單純,不蠻橫不霸道,只有一份純真。當純真遇上摯愛,她情竇初開了,因為純真所以執著,因為純真所以勇敢。
雲七夕的心裡被這小妮子的一番話觸動著,笑著說,「你一口一個嫂子地叫,我能不對你好嗎?」
「嫂子,可是我總覺得雲哥哥他不太喜歡我。」單寶珠悶悶地說。
原來,她都知道,只是有時候假裝不知罷了。
雲七夕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她,「寶珠,我哥他雖然不善言辭,但他其實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人,你很有眼光,你的心他總有一天會看得到的,加油!」
單寶珠鬆開她的懷抱,詫異地看著她,「加油?」
雲七夕尷尬了一下,解釋道,「加油,就是努力去做你想做的,總有一天,你的努力都會得到回報。」
聽完,單寶珠燦爛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一定會加油的。」
她笑起來很美,雖然年齡小,可是她完全繼承了惠妃美貌,五官精緻又充滿了靈氣,只是沒有惠妃的成熟韻味而已。可是她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就會有無限的可能。
「嫂子,我成婚之日,你會來嗎?」單寶珠拉著她的手,滿心地期待。
會嗎?一直都沒有見到單連城的人,他不來,她怎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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