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明朗。

  自從出行,好像就一直沒有多麼明亮的月光。黑黑的天幕低垂,天上稀疏的幾顆星子顯得孤獨而冷清。

  黑色的天幕在他的背後,他的眸子比這天幕更加幽深,仿佛噙著諸多複雜的情緒,如天空那幾顆孤冷的星星,閃著即冷又熱,太矛盾的光。

  「你……喝高了?」

  按下自己莫名狂跳的小心臟,雲七夕裝作輕鬆地調侃。

  只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高大的身軀就突然傾壓了過來。

  雲七夕失了重心,身子往後一仰,兩具身體同時倒在了草地上。以為憑著兩個人體型的懸殊,自己一定會被砸成肉餅,然而卻沒有,單連城並沒有把自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直到她躺在了草地上,他身體的重量才壓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他的吻就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於是雲七夕便徹底回不了神了。

  他吻得很急很深,濃烈的酒香輾轉在唇齒之間,帶著不可抗拒的霸道和煩躁,不知是不是錯覺,甚至還有一絲絲清苦的味道。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以前有過意外地,刻意地,懲罰地,卻絕沒有一次像此刻這樣,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激情,就好像過了今晚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要吻到天荒地老去。

  雲七夕覺得他抱得太緊,兩個人身體相貼,他大掌的溫度透過纖薄的衣料點燃了她的肌膚,她已經在不知不覺地作最誠實地回應。她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單連城作為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發生的正常生理反應,可是,他除了更緊的擁抱和更深的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雲七夕偷偷睜開眼,看夜幕仿佛離他們很近很近,稀疏的星子就在他的背後一閃一閃。

  馬兒打了個響鼻自顧自的低頭吃著草,零星的幾隻螢火蟲在徘徊著,這一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才終於鬆開了她。

  他望著她,眼底盛滿了一種叫作欲望的東西,可他不愧是一個軍人,擁有超強的自控力。看得出來,他在克制。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雲七夕是萬萬也沒想到,他占完她的便宜,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你什麼意思?」雲七夕怒瞪著眼。

  單連城突然抬手,拂開她起先過分投入時散亂了的頭髮,盯著她問,「不知道閉眼麼?」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雲七夕此時的心思又有些恍惚了,起先單連城用手拂開她頭髮的動作,過分溫柔,溫柔得她的心蕩漾了起來。一個平日裡高冷孤傲的人突然溫柔起來的樣子,不止是吸引她,更讓她有一份感動。

  單連城翻了個身,躺在了雲七夕的身邊,面無表情地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雲七夕終於受不了這種無言的沉默,想了想,偏過頭去,盯著這張俊朗無雙,卻仿佛掩藏著無數心事的側顏笑道,「是不是因為占了我的便宜有些內疚?沒關係,我不怪你,我就只當是被小狗啃了一下。」

  本以為他會怒,她就是要挑起他的怒,總比這樣無言的沉默要好得多。

  不過,他竟沒有,他仿佛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調調。臉色都沒變一下,只是望著夜空,突然問道,「你知道我的母妃是何人嗎?」

  看樣子他要開始講故事了,這樣也好過沉默,雲七夕立刻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您給說說。」

  「很久之前,父皇率軍攻破代國國都,絞殺了代國國主,深宮之中的夫人皆被遣散,只有一人留了下來,那就是我的母妃。」

  單連城說的很慢,仿佛是畫面先出現,他才開始一點一點的描述。

  他們之間仿佛很少像這樣,他說,她聽。

  「敵國遺妃做妃本來不許,大臣們唯恐母妃攪亂後宮,然而父親當年不可一世,生生頂住了許多的壓力,將母妃帶了回來。」

  緊接著單連城語氣一沉,說道,「怎奈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母親明日裡不與誰親近,卻獨得父皇恩寵,婦人善妒,於是便流言四起。」

  雲七夕已經被這個故事代入了進去,按著常理去推測。

  「是不是說你不是皇上的子嗣?」

  單連城眸子陰暗了下來,"一開始只是流言蜚語,從各宮娘娘那裡傳一傳,到後來,連那些太監宮女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好像我是一隻土狗,任誰都想來踩上一踩。"

  雲七夕突然想起了他們在船上的那個夜晚,他說,有些人長得二十來歲,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原來果真就是說的他自己。

  「後來呢?」雲七夕忍不住替單連城的幼時感到了不平。

  單連城語氣一緩,帶上了些許的溫和,「景炎時常幫我。」

  雲七夕有些詫異,「景炎?」

  單連城一勾嘴角,略帶笑意的說道,「不要覺得景炎膽小,他只是生得溫厚,第一次見我被人欺辱,便是幼小的他,幫我怒斥了對方。」

  雲七夕想了想小號的景炎橫眉冷對訓斥別人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單連城映著星光的眼神有些複雜,繼續說道,「當時甚至還出了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有幾個代國的殘兵敗將想要把我擄走,說我是代王之後,他們要扶持我復國。」

  雲七夕突然有些明白單連城為什麼性格這麼冷傲了,從小背負著流言蜚語,再加上不太明了的國讎家恨,他能不沉重嗎?

  想到此,雲七夕幾乎在一瞬間原諒了他曾經所有的高冷,甚至在心裡有些心疼他了。

  「結果如何?」她接著問。

  「幾個殘兵敗將能掀起什麼大的風浪,結果自然是計劃失敗了,可是流言更甚,母妃在宮中整日以淚洗面,父皇本來從不多方後宮之事,不過他大概是心疼母妃,頓時勃然大怒。一夜時間,三位妃子被打入後宮,百餘名太監宮女領了杖責,那一夜燈火通明,四處都是求饒的,哭的喊得,我一夜未睡,景炎便陪了我一夜。」

  「皇上他心中相信你是他的兒子嗎?」

  單連城的眸子眯得很深,只道,「他永遠都不會相信。」

  「所以其實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代國大王的兒子還是皇上的兒子?」

  單連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才道,「我問過我母妃幾次,可是每次我一問,母妃就哭,後來,我就不敢再問了。我只知道父皇把母妃帶回來七個月後就生下了我,產婆說我是早產,但其他人不會信,流言就這樣起來了。」

  在雲七夕的印象中,單連城從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大概是今天喝了酒,又或者是心中鬱結難舒,確實到了想要一吐為快的時候。

  「難怪你和景炎的關係那麼好,我還以為是景炎從小受你照顧,原來是反過來了,柔弱的四皇子竟然站在威震四方的戰神晉王殿下的前面,真是讓人好難相信。」

  單連城苦笑,「他是皇后所出,本就地位高,若不是這些年我東征西戰立下了許多戰功,恐怕也不會給世人造成晉王勢大的錯覺的。」

  他口中的過去,那些危險和挫折被他輕描淡寫,想必事實要波折許多。他從幼時被人鄙夷,到如今戰功赫赫,一定受了不少了苦,下了不少的功。

  他想必不想這樣爭鬥,因為寧靜致遠,可他又必須這樣,因為厚積薄發。

  他好像終於說完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道,「景炎性情溫和,對人和善,我希望他過得好。」

  想到單景炎,雲七夕深吸了口氣,道,「他這麼好,老天會對他很好的。」

  單連城側過頭來望著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從草地上爬了起來,將雲七夕也拉了下來,一言不發的上了馬,帶著她緩緩的走回營地。

  遠遠地,便看見青黎的身影在焦慮地徘徊,聽見馬蹄聲,她回頭,看到坐在單連城身前的雲七夕,眼神黯淡了下去。

  戈風過來牽馬,單連城正準備走入帳中,卻突然回頭對雲七夕說了一句,「早點歇息。」

  雲七夕詫異了一瞬,這位爺跟她聊了過去之後,變得有禮貌了?

  正在這時,突然聽見不遠處的帳中傳來一聲驚呼。

  於是,單連城和雲七夕以及青黎,還有幾個在這附近的侍衛齊齊朝著那座帳篷沖了過去。

  當他們掀開布簾,則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裡面的一張大床上,躺著兩個人,竟是雲沖和單寶珠。

  雲沖看樣子也喝了不少,臉色呈現一種酒色,單寶珠卻還算清醒,但卻只著了一件襲衣,睡在雲沖的身邊,一雙手緊緊地抱著雲沖的腰。

  大概雲沖聽見了動靜,輕輕睜開了眼,感受到趴在自己身上的肉體,看到站在帳中的一群人,頓時腦袋如炸開了一般,彈了起來。

  「公主,你怎麼在這裡?」雲沖不可思議地盯著莫名出現在自己床上的單寶珠。

  單寶珠滿臉委屈地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一雙手還死死地拽著雲沖的衣服不肯撒手。

  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更嚴重的還在後面。

  單燁和皇后以及惠妃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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