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爺護你是一種本能

  雲七夕經常在野外出沒,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野物,她抓過蛇,打過豪豬。可像這麼大個兒的,還真是沒有較量過。尤其是看到它那長長的尖牙,覺得自己對它來說,一定是入口即化。

  她真是有些怕了,慌了。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幾步,腳一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單景炎似乎也不明白雪兒為什麼突然這樣,只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張開手臂擋在雲七夕的身前,對雪兒說道,「雪兒,你怎麼了?七夕是我朋友,你不要傷害她。」

  雪兒確實很有靈性,單景炎站在它面前,它果真收住了凶神惡煞的態勢,不過,正因為它特別有靈性,它甚至十分清楚自己的下手目標。因為它撒開蹄子,打算繞過單景炎,對雲七夕下手。

  雲七夕簡直哭笑不得,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躲在單景炎背後對雪兒喊話。

  「雪兒,你最溫柔,最善良,最漂亮,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哦,我們才剛剛見面,如果有得罪了你的地方,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海涵啊。」

  雲七夕語速極快地拍著馬屁,可雪兒卻完全不為所動,一直執著地左右走動,想要趁單景炎不備撲過來。

  單景炎自然不能給它這個機會,一直護在雲七夕身前,半分也不讓。

  突然,雪兒好像失去了耐性一般,不再願意玩這種老鷹抓小雞的遊戲,猛然湊到單景炎的身上,在雲七夕緊張地以為它就要咬到單景炎了,卻看見它只是用牙齒扯住了單景炎的衣服,頭大力一甩,就將單景炎甩到了一邊去。

  沒了擋箭牌,雪兒高大的身材就立在眼前了,看見它一雙眼睛閃著嗜血般的紅光。雲七夕慌了,轉過身撒丫子跑了。

  人在關鍵時刻,真的是會激發出無限的潛能。雲七夕覺得自己此刻的奔跑速度,極有可能已經打破了世界記錄。可是,她再快也跑不過四條腿的雪兒啊,聽見後面追命般的蹄子聲,雲七夕忍不住緊張地往後看,這樣一看,速度又慢了下來。雪兒很快就追上來了。

  「雪兒,停下,不要傷害七夕。」

  他們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所以單景炎的聲音很遠。

  眼見著雪兒就要撲上來的時候,突然一支箭從遠處嗖地飛來,射中了雪兒的背部。但雪兒身體龐大,這一支箭對它的來說實在不痛不癢,只是讓它的動作滯了一瞬。它依然沒有放棄對雲七夕的攻擊。

  即便那隻箭還插在它的身上,血已經染紅了它雪白的毛,它仍然繼續向雲七夕撲了過來。

  「雪兒,我不記得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啊。」雲七夕再次跌倒在了草地上,十分地狼狽。

  眼見著,雪兒的利牙就要咬到她的褲子,雲七夕腿一縮,滾了好幾圈。

  正在這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她被一雙手臂抱住,她的背貼上了一個寬闊的懷抱。雲七夕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與此同時,她看到空中劍光一閃,劍尖兒朝著雪兒刺了過去。雪兒身上雪白的毛被染紅了一大塊。

  雪兒哀嚎一聲,龐大的身子痛苦地扭動著。

  雲七夕覺得應

  該趁此機會趕緊跑,可是她發現自己手腳軟得沒有絲毫力氣。那種後怕的感覺讓她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她活到二十歲,從未承認過一個怕字。她不怕死,人都得死,但她希望自己可以死得痛快一點,被這麼一隻龐大的活物追趕在生死邊緣,這比直接殺了她更要命。

  突然,雲七夕被扳正了身體,正對上了單連城冷肅的眼睛。此時的姿勢是,她躺著,他壓在她的身上,然後他突然低頭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她本能抓緊他的手臂,瞪著他,「你幹嘛?」

  單連城沒理她的質問,再動,她就抓得更緊,她的力氣比不過他,她便用指甲狠狠掐進了他的肉里。只見單連城瞳孔猛然一縮,眼底的急迫被一絲不耐所取代,他很近的距離瞪著她,臉部線條越崩越緊。

  「你想死?」單連城近乎咬牙切齒地問。

  她當然不想死!可是雲七夕就是倔強地盯著他,不鬆手。然後,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因為她看見雪兒再一次撲了上來。它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眼睛血紅,撲上來的一刻,響亮地嚎了一聲。

  單連城雖沒抬頭,卻對雪兒的動靜了如指掌,眸子一眯,拾起劍精準地刺了過去。

  「三哥,不要傷了雪兒。」千鈞一髮的時刻,單景炎大聲喊道。

  也正是他這一聲喊,雲七夕看到單連城原本銳利的目光明顯遲疑了一瞬,指過去的劍就偏了方向。原本劍尖是直指雪兒的脖子動脈處的,結果卻只從它脖子上的絨毛擦過。

  他饒了它一命,可雪兒卻不領情,再一次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雲七夕看出來了,它的目標依然是她,她真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它。

  雪兒張開血盆大口朝她的腿咬了去,這前後不過一瞬間,根本來不及躲,雲七夕以為自己的腿就要廢了,然後她眼睜睜看著雪兒咬住了,可是她一點也不痛,因為雪兒咬住的是單連城突然丟了劍伸過來的手臂。

  「晉王殿下……」

  「三哥……」

  「爺……」

  不遠處響起了一連串的驚呼聲。

  單景炎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了雪兒的身體,好不容易將雪兒的牙齒與單連城的手臂分離。雪兒的憤怒似乎仍沒有消減,染著血的牙齒大大地咧著,顯得越發暴躁。單憑單景炎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制服不了它。這時,戈風不知從哪裡突然出現,與單景炎一起,抱住了雪兒龐大的身體。

  雲七夕盯著單連城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衣袖,有鮮血從衣袖上滴落在了綠色的草地上。

  「你,你怎麼樣?」雲七夕竟發現,自己的聲音發抖。

  單連城崩著呼吸盯著她,眉頭蹙得很緊,像是煩燥,又像是生氣。突然,他的手抓住她的衣服,猛然一撕,便撕掉了一塊下來。這一次,雲七夕竟然忘了阻止,只是呆呆地任憑他這樣做,再看著他將自己染血的那隻衣袖也撕了下來,朝遠處丟了去。做完這一切,他翻了個身,躺在了草地上。

  原本被控制住的雪兒突然目光追隨著那兩塊布料,再次暴躁了起來。雪兒的力氣很大,而單景炎和戈風兩人的力氣幾乎用盡了,當它再次奮力站起來時,輕易就掙脫了兩個

  人。

  所有人都緊張地瞪大了眼睛,已經有許多侍衛衝過來,護在了單連城的面前。然而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雪兒只是朝著那兩塊染血的布料撲了過去,分分鐘就牙齒將兩塊布料撕成了碎片。

  此刻,雲七夕仿佛明白了什麼。起身低頭一看,果然,單連城從她身上撕下來的那一塊正是起先被青黎染了血的那一塊。

  所以起先他不是想要怎麼樣,而是要救她?如果不是她倔強地阻止他,耽誤了好時機,他一定不會受傷。

  此刻單連城似乎有些累,只是靜靜地躺著。撕掉了衣袖,他受傷的手臂完全暴露在外,鮮紅的手臂上有幾個深深的牙齒洞,手臂下綠色的草都染成了鮮紅。

  關於她和他,她有過許多的情緒,多是恨的,怒的,怨的,總之,他們大多時候,都好像是水火不容的,這是第一次,她對他有了一種很深的內疚。

  她看向他,他恰好也正靜靜地看著她。兩人目光相對,不知他是不是看懂了她的內疚,他的眼裡已沒有起先撕扯她衣服時的那種煩燥和不耐,卻反而舒展了眉頭,神情有那麼一絲放鬆,就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

  許多年以後,她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說,「爺護你是一種本能。」

  趁著雪兒在與兩塊面料較勁兒的時候,所有侍衛都撲了上去,竭力將它制服了。

  「晉王殿下……」

  「爺……」

  一連串呼喊聲過後,好多的人涌了過來。

  在這些聲音中,雲七夕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了一聲「連城」,她抬頭,看見惠妃正跌跌撞撞在丫環的攙扶下奔過來。

  而在這一群衝過來的人中,有一個人直直地大步走向了她。

  「七夕,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雲沖關切地問。

  雲七夕說不出來話來了,不是因為她驚魂甫定,而是因為她順著這群人跑過來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幾個萬萬想不到會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人。

  皇上,皇后,單子隱,雲攬月。

  幾乎是下意識地,雲七夕看向此刻被簇擁著的單連城,心裡多了一層擔憂。

  「連城,你怎麼樣啊?天哪,流了這麼多血?太醫,顧太醫呢?」

  惠妃將單連城的頭攬在懷裡,驚慌失措地大叫。

  就在這時,一個綠色的影子突然間沖了過來,青黎瞪大眼睛盯著單連城滿手的血,身子一軟,跪在了單連城面前,嘴唇哆嗦著。

  「爺,您,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問完,她慌張地側頭看向雲七夕。而雲七夕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腿上,起先據說崴了腳的人,剛才跑得非常神速,這恢復力還真是十分驚人。然後視線緩緩上移,對上青黎不安的眼神時,眼底划過一道森寒的冷芒。

  青黎慌亂地低下頭,咬著顫抖的手指,目光落在單連城受傷的手臂上,明顯充滿了心疼和懊悔。

  「連城,你的腿好了?」

  單燁冷沉的問話,如一道驚雷,讓喧鬧的現場瞬間禁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