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 白衣女子

  幼菫也不知該去哪裡,就讓蕭十一駕車隨意走著。

  她則隔著紗簾看著窗外,放飛思緒。

  就像是前世,花八毛錢上了公交車,便坐在靠窗的位置發呆。一路坐到終點站,再花八毛錢坐回來。若是上了那種環行的,八毛錢能坐一圈,回到原點。

  路邊的風景在眼前略過,不曾留在眼裡,更不曾留在心裡。

  蕭十一駕著車在市井胡同里轉來轉去,說是讓公主看盡人生百態,心情就能好些。

  幼菫嘆了口氣,她看的人生百態還少嗎?

  眼看著離程府越來越近了,幼菫喊了停。

  「十一,你不會是要拉本宮去程府吧?」

  蕭十一撓撓頭,「習慣了……您出府不是進宮就是去程府。」

  幼菫嚴重懷疑蕭十一也在放飛思緒。

  她看了眼路邊的小河,楊柳依依,芳草萋萋,景致不錯。

  幼菫下了馬車,尋了個乾燥的草地,墊上帕子坐下了。

  就當是春遊了吧。

  又冬在身邊守著。

  蘇林身著墨色蟒袍,高大瀟灑,若不看那張青紫交錯五彩繽紛的臉,還是頗惹少女愛慕的。

  在嚇走了好幾茬姑娘之後,他在臉上戴上了一張面具。

  他倚著樹,蹙眉看著不遠處的幼菫,嘆息了一聲。

  都是命啊。

  幼菫抱膝看著河流緩緩,也不知父親到哪裡了,連夜趕路身體能不能挨得住,有沒有惦記著她。

  他這麼急匆匆地走,怕是根本就不想跟她道別。

  想到他氣勢洶洶地來,孤零零落拓地走,獨自默默舔舐傷口,幼菫嘆了口氣。

  一塊帕子遞到了她面前。

  幼菫怔了一瞬,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流淚了。

  她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

  卻發現這帕子不是自己常用的,繡紋不是常用的紫堇花,香味也不是常用的沉香木。

  她抬頭問,「又冬,這帕子……」

  她愣住了。

  面前站著的不是又冬,是一個白衣女子,就像幽靈一般,眼神空洞地看著她。

  可幼菫有種感覺,她的眼睛就像什麼也沒看到一般。

  幼菫寒毛直立。

  身邊的又冬早就戒備地盯著那女子,蘇林蕭東他們也都盯著這邊。

  幼菫將帕子遞還回去,「多謝姑娘。」

  那女子沒有接帕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看」著她。

  即便是青天白日,幼菫仍感覺到一股森森寒意。

  幼菫將帕子塞到她手裡,指尖觸到一片冰涼。

  白衣女子依然眼珠不動,看著她。

  幼菫再也坐不住了,起了身就走。

  太嚇人了!

  所以說河邊這種地方就不能來,很詭異!

  她上了馬車坐下,馬車動了起來,她仍是驚魂未定,心撲通撲通跳。

  蕭十一在敲了敲車廂門,「公主,那女子還在後面跟著。」

  幼菫掀開帘子,往後望去。

  白衣女子跟在馬車後面快步走著,依稀能看的出來還是那般表情空洞。

  「走快點!」

  蕭十一一揚鞭,馬車快了起來。

  那女子也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似乎被什麼絆了,摔倒在地上,卻依然抬頭看著馬車的方向。

  馬車拐了彎,幼菫也沒看到她是如何起來的。

  回到王府,剛進垂花門,便見蕭老夫人迎了上來。

  她上下打量著幼菫,「幼菫……公主沒事吧?」

  老夫人自打幼菫公主身份確認,雖每日還給親手做羹湯,卻不太去木槿園了。

  即便是見了面,也不似以前那般笑呵呵的親熱,似是在拿捏分寸,卻又怕拿捏不好。

  幼菫也感覺出了出身變化引起的一系列變化。

  不過她也不必太過刻意說什麼,時間久了,相處中自然會將彼此放到合適的位置。

  幼菫臉色不太好,「母親,我看到一個白衣女子,不言不語挺嚇人的,一直跟著我。」

  「白衣女子,能怎麼嚇人?」

  「就像沒有魂一般……」

  蕭老夫人臉色一變,忙吩咐廉媽媽,「從秋,你去準備艾葉水,給公主洗洗手去晦氣。」

  廉媽媽應下去了。

  老夫人扶著幼菫往裡走,「你懷著身子,尤其容易沾惹髒東西,更得小心些。」

  幼菫跟著去了正院,坐了片刻,廉媽媽便端了艾葉水過來。

  幼菫就著盆洗手洗臉,廉媽媽又在門口撒了綠豆,念叨了一番。驅邪程序算是完成了。

  有那麼一瞬,幼菫很怕把自己給驅走了。

  老夫人也不讓幼菫走,就讓她在正院炕上歇息,說是正院有小佛堂,還有丹書鐵券,正氣足一些,能避邪靈。

  幼菫躺在炕上,老夫人就坐在一旁捻著佛珠念經。

  聽著佛經,幼菫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裡,她看到了自己的魂魄飄飄渺渺,在小青山的河邊遊蕩,在看到少女落水後,便倏地鑽到河中,消失不見了。

  「啊!」

  一聲尖叫。

  幼菫身子掙扎著,猛地睜開了眼。

  「幼菫,可是夢魘了?」

  蕭老夫人坐在一旁,俯身關切詢問。

  幼菫愣愣看著她慈祥的臉,再看看從闌窗照進來的陽光,正是午時,陽氣最足的時候。

  怎麼說呢。

  說是夢到自己了,被自己嚇成這樣?

  蕭老夫人看著她呆愣的樣子,愈發覺得今日是撞邪了,怕是艾葉水不管用。

  她有心去崇明寺請大師來做上幾日的法事,可是幼菫下午就要進宮,之後便在公主府了。

  她斟酌再三,覺得公主的事還是得皇上拿主意。

  消息很快送到了裴承彥和裴弘年那裡。

  二人放下手中事務,一起匆匆趕到王府。

  府門口便見蘇林守在外面,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上午的時候裴承彥便覺得他奇怪,蘇林只在府門口轉悠就是不進王府。

  現在幼菫和他一起出的門受了驚嚇,他還在外面晃悠,裴承彥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掄著鐵拳就招呼上去了。

  蘇林左右躲閃著,一邊問道,「太上皇,這是作甚?」

  裴承彥也不說話,招招狠辣,終於在一拳打到他胸口上蘇林吐了血後,戾氣稍稍消散,心裡方舒坦了一些。

  他只用了兩成功力,這麼難得的做面首的好苗子,不能打殘了。

  「公主受到驚嚇你不去守著,在這裡作甚?」

  蘇林瞥了眼不遠處滿臉壞笑的王府侍衛,很沒面子地道出了實情,「安西王不讓臣進王府。」

  說進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