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禁足

  羅橫依然是沉穩淡定。

  他從蕭甫山那邊拿了茶壺過來,給自己倒了茶,不緊不慢喝了一杯。

  「你這都是猜測。憑這個來定我的罪,我可冤枉的很。這幾日我為了救你脫困,可一直在奔波。你在外面有探子,該知道吧?」

  「知道,還知道你安排埋伏在安西王府附近的西郊大營駐軍,將領都是本王的人。」蕭甫山眸光幽深難測,「這些只能說明你無害本王之心,卻不能說明你無辜。」

  羅橫一聲喟嘆,「你啊,疑心太重。是被蕭二爺嚇怕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蕭甫山絲毫不為他刻意活躍氣氛所動搖,臉色依然端肅,「沈昊年,你認識吧?」

  羅橫神色不變,「聽說過,劍南道首富,富可敵國。」

  「你在劍南道十幾年,身為西南軍大將軍,勢必要與當地官員名人打交道,你們之間竟無來往。」

  羅橫正色道,「他是商賈,我是將軍,沒有來往也算正常吧。不過沈家的確給西南軍贈過糧草布匹,不過是為了尋求西南軍庇護,這些我也有向朝廷稟報。」

  外面天光漸漸放亮,晨曦照進書房,書房裡黑漆漆的黑檀木家具肅穆威嚴,帶著沉重的壓抑。

  羅橫嘆了口氣,「早朝開始了,我未上朝,皇上怕要派人去國公府詢問了。你說他們發現我失蹤,會是如何反應?」

  蕭甫山回答他,「能在京城地界神不知鬼不覺擄走靖國公的,大家定然是往忠勇王府和安西王府懷疑。不管這罪名安在誰頭上,都是解釋的通的。」

  羅橫笑,「說的是。若是忠勇王,便說是為了殺我泄憤。若是你,便說是為了殺人滅口,欲蓋彌彰。」

  「大致是如此。」蕭甫山附和。

  「所以你得放我出去,免得又添一樁罪名。」羅橫很是誠懇,「安西王府如今岌岌可危,得儘快設法解了皇上疑心,破解危局。」

  蕭甫山端視著他,「看來靖國公是不打算說了。」

  羅橫斂眉,臉上隱隱起了怒氣。

  「你這麼固執下去,真要被皇上給藉機剷除了!」

  蕭甫山語氣淡淡,「皇上他沒那麼大能耐。」

  他微眯著眼,「本王倒想看看,你失蹤後,沈昊年要做如何反應。」

  羅橫霍然起身,「你要拘禁我?」

  蕭甫山道,「談不上。府里有喝不盡的玉清泉,本王陪你喝酒。我們一起看看,京城這天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說的雲淡風輕,似乎真是在與他討論天氣一般。

  羅橫緩緩搖頭,臉色凝重,「你怎就這般自信,難不成你還盼著,皇上會惦念與你的那一點情分?即便他是端王時,對你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本王知道。」蕭甫山揮手滅了蠟燭,「走,用早膳去。我早膳不飲酒,不過今日可以破一次例。」

  羅橫閉了閉眼,邁步跟了出去。

  --

  下了朝,皇上臉色黑沉,倚坐在龍輦上閉目養神。

  張平小心翼翼問,「皇上,去御書房還是……」

  皇上揉了揉眉,「去乾清宮。」

  「擺駕乾清宮——」

  張平揚聲喊道。

  跟在龍輦旁,張平心下卻是沉了沉,現在尚是上午,皇上卻要回寢宮休息,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到了乾清宮,張平服侍皇上換了寢衣,皇上躺在龍榻上,不多久便沉睡過去。

  張平在一旁守著,看著皇上溫雅的睡顏,那緊抿的嘴唇讓他帶了幾分堅毅。

  皇上果真是最像先帝的,勤勉,多疑,下手也果決。

  不過是大皇子醒了,而他那夜又吐了口血,太醫也沒查出什麼來,說是怒極攻心,他卻對安西王頓時起了疑心。

  皇上一覺睡到午時。

  他緩緩睜開眼,「什麼時辰了?」

  張平弓腰回話,「回皇上,現在午時了。」

  皇上蹙眉,「睡了一個時辰,這麼久?」

  「不久啊皇上。昨夜您統共睡了兩個來時辰,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張平上前扶他下床,卻被他避開。

  皇上兀自下了床,伸了伸懶腰,感覺精神抖擻,又充滿了力量。

  張平又拿了衣袍過來,服侍皇上換上。

  皇上審視著忙碌的張平,「靖國公一大早出了府,卻沒來上早朝,你說他是去哪裡了?」

  張平低頭仔細整理著龍袍,笑著說,「這奴才就不知了。奴才只知今日午膳有皇上愛吃的一品鍋,前朝的事是想也想不明白的。」

  皇上淡聲道,「朝臣有的說是忠勇王,有的說是安西王,各有各的道理。可朕知道,他們的道理都是跟他們的立場有關。朕想找個沒立場的人問問看。」

  張平嘆了口氣,慚愧道,「奴才原來猜測安西王沒刺殺劉大統領呢,結果呢,現在他的嫌疑最大。奴才是再也不敢猜了。」

  皇上呵呵笑了,語氣和善了許多,「都說了是猜,猜錯了又有何妨?」

  張平道,「不管是他們倆誰,擄走靖國公也解不了他們的困,反倒是雪上加霜,卻不知這麼做了是為何。」

  皇上沉眸片刻。

  「你這見解倒新奇,不過也狡猾,說了等於沒說。」

  張平忙告罪。

  皇上也不再與他說這事,「皇后現在在做什麼?」

  張平回稟道,「皇后素衣素釵,又在佛堂跪了一上午,聽傳話的小太監說,路已經不能走了。」

  皇上捻著扳指,臉色微沉,「她這是想逼迫朕。」

  張平弓著腰,沒有說話。

  「去坤寧宮。」

  蕭宜嵐身著素衣,簪著一隻木釵,形容消瘦,坐在貴妃榻上沉默不語。

  茗心幫她揉著膝蓋,滿眼心疼,「娘娘何苦如此,皇上若心疼娘娘,早前兩日就過來了。」

  她等不到皇后回應,又安慰道,「王爺既拿了藥丸給大皇子吃,自是想到了這個後果,他會有法子應對的。」

  蕭宜嵐蹙著眉,閉上了眼。

  外面是宮人的請安聲,皇上來了。

  蕭宜嵐在茗心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只走出兩步,皇上就已經到了跟前。

  蕭宜嵐福身請安,身子卻幾乎是全靠茗心支撐。

  皇上皺眉看著她,「你怎把自己搞成這樣。」

  蕭宜嵐抬頭看他,原本美艷的臉蒼白委頓,語氣定定,「皇上,安西王無辜。」

  皇上坐了下來,「皇后還是坐下吧。後宮不得干政,他是否無辜朕自會判斷,絕不會冤枉了他。」

  他以前,是稱呼她宜嵐。

  蕭宜嵐坐回塌上,定定看著皇上,「若是琛兒當日也沒救過來,皇上是不是就安心了?」

  皇上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嚴厲,「他也是朕的兒子!這種誅心的話,皇后還是不要再說。」

  蕭宜嵐慘然笑道,「若他醒過來的代價是賠上蕭家闔府性命,臣妾倒希望他那日和二皇子一起去了。」

  皇上臉色一凜,冷聲道,「皇后身子不好,以後便在坤寧宮養著,沒事就不要出宮門了。」

  茗心臉色一變,這是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