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畫像(一更)

  月色朦朧,透過琉璃窗照進房內。閱讀房間內無處不精緻,無處不奢華。

  沈昊年單腿屈膝坐在羅漢床上,姿態閒適,手中握著一隻羊脂玉酒盅,身旁放著一個質樸的粗陶酒罈,與這一屋的華貴格格不入。

  清冷的月色鍍在他絕美的臉龐,光華頓生。眸光如那月色,清冷幽遠,看向窗外,不知落在了何處。

  有人只隨意坐著,便可入畫。

  隨從悄無聲息地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口,屏住呼吸。現在已經是凌晨,主子就這樣坐了一夜?

  沈昊年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淡淡說道,「查清楚了?」

  隨從拱手道,「稟公子,查清了。」

  隨從恭恭敬敬遞了一幅畫軸和幾頁紙到沈昊年手中,「畫軸是在何府找到的。」

  話說完便遠遠退回門口處,沉眉斂目,垂首侍立。

  沈昊年展開畫軸,靜靜看著,眸若寒潭。他又展開信簽紙翻看著,如玉的臉上一派寡淡,捏著信簽紙的修長玉手也是隨意弛然,手上的信箋紙卻是慢慢成了齏粉。

  沈昊年神色平靜不辨情緒,「你下去吧。」

  「是!」

  隨從垂首退出門外。

  沈昊年緊緊盯著畫像,一杯又一杯喝著酒,周身凜冽蕭然。

  --

  文珠在國公府待的久了,與外院的侍衛幾乎都混熟了,每日最愛待的地方就是練武場,與一眾侍衛對打。

  永青每日也要去練武場練武,文珠不時會指點一下永青,兩人最愛做的事就是比站樁,看誰堅持的久。一來二去,兩人竟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

  永青據理力爭為她爭取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甚至還幫她騙來一次寧郡王,把寧郡王嚇得再也不敢來榮國公府。

  昨日文珠也沒逃過巴豆湯的荼毒,一整日沒見永青的蹤影,侍衛們又個個諱莫如深,文珠便猜永青出了什麼事。

  大清早她便說服看管她的侍衛,帶她到了木槿園。

  永青不過一晚便恢復了過來,生龍活虎,原因無他,昨晚母親摟著他睡噠!早上起床的時候還在母親懷中呢!

  他就是母親親生噠!

  文珠來看望他,更是讓他開心,文珠可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

  他顛顛地去正房抱了裝有各式點心的攢盒回西廂房,又抱來一堆毛絨玩偶,一趟一趟進進出出忙活著。

  幼菫在東稍間書房寫字帖,也不搭理他。

  這個小孩沒有玩伴,也是孤單的很,難得文珠肯陪著他鬧。

  兩人在廂房玩了一會,便覺得無聊了,又跑來了正房。

  幼菫繼續寫字帖,永青跟個小主人一般,一樣一樣給文珠解釋著幼菫書房裡的擺設,還有一些字畫。

  「呀,我想起來了!」

  文珠突然大聲說道。

  幼菫被嚇了一跳,手一抖,好好的一頁字帖廢了。

  幼菫無奈放下毛筆,「八公主,又怎麼了?」

  文珠激動地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幅畫,激動說道,「我就說我覺得你熟悉,我見過你的畫像!」

  那是一幅幼菫的畫像,是蕭甫山為她所畫。畫中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身後是一株紅艷艷的山茶花,畫中美人似乎比山茶花還要嬌艷三分。

  這正是她和蕭甫山在百味居雅間見面的場景。

  幼菫笑道,「我這幅畫可沒出過木槿園。」

  文珠說道,「不是,不是,我是在大王兄房間中見到的,當時還以為畫上畫的是個九天仙女。他還因為我私闖他房間責罰了我一頓,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吐蕃大王子賽德?

  幼菫覺得匪夷所思,自己出府的次數屈指可數,怎麼可能與遠在幾千里之外的吐蕃大王子扯上關係?

  幼菫說道,「說不定畫中就是個九天仙女呢,只是與我有幾分神似而已。」

  文珠搖頭,「我們吐蕃的九天仙女可不是畫中女子那般打扮,她的打扮分明是大燕女子的裝扮,不管是衣裳還是髮飾,都是的!」

  她抓著幼菫的手篤定道,「真的跟你一個模樣!」

  幼菫反覆回想,確認之前沒有見過什麼陌生男子,異域男子就更沒見過了。

  幼菫問她,「你大王兄長什麼模樣?」

  文珠說描述道,「很高,和榮國公差不多高,很英俊,是吐蕃最美的男子,眼睛……像墨藍色的寶石,頭髮有些捲曲……」

  想像不出來。

  不過就憑著眼睛是墨藍色的,幼菫就可以肯定不認識他。

  幼菫說道,「你還是畫幅畫像吧。」

  文珠為難地想了想,最終抓起了毛筆,拿筆姿勢和永青之前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片刻,一個怒目張飛躍然紙上。

  幼菫問她,「你確定這是吐蕃第一美男子?」

  文珠尷尬地腳尖在地上畫圈圈,「我不太會畫畫……」

  幼菫嘆了口氣,拿起了筆,「你說,我來畫。」

  文珠連說帶比劃,幼菫畫了好幾幅之後,終於畫出了賽德的模樣。

  文珠點評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模樣,不過大王兄比畫上更好看。」

  看畫像上的樣子,的確是挺帥氣,五官很像西方人。

  吐蕃版圖囊括了大半個西亞,靠近歐洲,甚至有部分國土是屬於後世的歐洲。他的骨血里應有西方人的基因,也屬正常。

  幼菫說道,「你對你的大王兄倒是挺親近,他可是不顧你的死活,說不定還想殺了你的。」

  文珠臉上的光采黯淡下來,她看著畫像中的賽德沉默了許久,「等我見了他,要親口問問他。」

  被自己信賴的親人背叛,甚至是痛下殺手,這種滋味定然是不好受。

  蕭甫山也經歷過,那段時間對他來說應該是很灰暗的。

  幼菫安撫地拍拍她,「會有機會問清楚的。」

  文珠揉了揉臉頰,收拾了情緒,聲音又歡快起來,「你好好看看,可認得他?」

  幼菫搖頭,「不認得。從來沒見過。」

  文珠有些失望,「那幅畫上的女子分明就是你。」

  幼菫沉吟片刻,叫來了張媽媽,讓她看賽德的畫像。若是自己穿越過來之前見過也說不定,張媽媽一直跟在她身邊,定然會知道的。

  「張媽媽,你可認得這男子?」

  張媽媽端詳了片刻,搖搖頭,「沒見過。長的不像大燕人吶。」

  幼菫問,「那我之前有沒有可能見過這樣的人?」

  張媽媽唯恐壞了她的聲譽,「沒見過!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能見到外男,以後莫要亂說話!」

  幼菫笑了笑,「媽媽,我知道了。」

  文珠泄了氣,「那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