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被張明偉這個穿越者所改變引發的蝴蝶效應,對於周邊還是有非常大的影響。
對於有的人來說,是非常壞的改變;可是,對於有的人來說,這個改變也未必是壞事。
比如,對於荷蘭駐巴達維亞總督安東尼·范·迪門來說,他原本是在崇禎十八年就要病逝的,結果到了這崇禎二十二年了,都還沒死。
不過他本人是不會認識到這點的,反而覺得大明帝國風格的突然改變,帶給了他無盡的煩惱。
先是大員基地沒了,損失了船和人,接著又聽到呂宋的西班牙人也被明軍給滅了。一時之間,他在巴達維亞,別提有多擔心了。
逃,是不可能逃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逃的。至於原因,要從荷屬東印度公司說起。
1595年4月至1602年間,荷蘭陸續成立了14家以東印度貿易為重點的公司,為了避免過度的商業競爭,這14家公司於是合併,成為一家聯合公司,也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
這個公司相當牛逼,是第一個可以自組傭兵、發行貨幣,也是第一個股份有限公司,並被獲准與其他國家定立正式條約,並對該地實行殖民與統治的權力。
自成立以來,無往不利,也非常地囂張,從先期殖民者葡萄牙手中搶得了很多的殖民地。
1619年,野心勃勃的燕·彼德爾斯遜·昆開始擔任荷蘭東印度公司第三任總督,看到了在東方的巨大利益,便決定在巴達維亞也就是後世的雅加達建立總部。
但是該地人口稀少,缺乏糧食供應,沒有木材建造船舶和房屋,周邊地區是荒涼的沼澤地,罕見村莊人煙,雨季洪水泛濫成災,還常有老虎、野豬、犀牛等出沒,同時四周也面臨當地土著國家的敵視和威脅。
為此,荷蘭人從印度科羅曼德爾海岸的石場運來巨石,從東爪哇的扎巴拉砍得柚木,從當地採集珊瑚石,並招募或者掠奪,又或者坑蒙拐騙來大批可靠又吃苦耐勞的明人,在廢墟上建立起巴城的雛形。並且這個修建時間很長,持續到安東尼·范·迪門時期才完成。
並且為了鞏固這裡,下了大力氣征服或者驅逐了周邊的土著國家。
所以說,巴達維亞是荷蘭人花了這麼大力氣修建起來的,甜頭才嘗到沒多久,他們又怎麼可能因為大明的崛起而放棄這裡逃跑呢!
可是,大明海軍的厲害,他們也是知道的。既然不想逃跑,那就只有求援了。
安東尼在援軍到達前的這段時間內,那叫一個膽戰心驚,基本上就沒有睡好覺過!
建設巴達維亞的明人眾多,原本的時候,巴達維亞總督是任命了一個明人叫蘇鳴崗的為甲必丹來幫他們管理明人,也就是所謂的「以華治華」,收取明人的人頭稅。
這個蘇鳴崗在崇禎十二年的時候想要落葉歸根回大明福建,但是這個時候大明還到處都是戰亂,無奈之下他便只有返回巴達維亞。
在原本的歷史上,他是崇禎十七年病逝在巴達維亞。可因為蝴蝶效應的原因,和安東尼一樣,也是沒病死。不過他的日子,或者說在巴達維亞明人的日子,全都不好過。
如果按照原本歷史上發展的話,荷蘭人在這個時期還沒有往死里壓榨華人,因為他們需要華人建設巴達維亞,要一直到十八世紀,覬覦華人的錢財,最終到了派出軍隊,並鼓動當地土著一起,對華僑瘋狂屠殺、洗劫。
屠殺持續7天,城內華僑不論男女老幼被殺近萬人,僥倖逃出者僅100多人,被焚毀和劫掠的華僑房屋達六七百間,財產損失,無法估計。因肇事地點之一為城西一條名為紅溪的河,故稱為紅溪慘案。
在這個位面上,安東尼一是擔心明軍在打下大員之後,會來進攻巴達維亞,二是到後來聽說了呂宋的事情,他擔心巴達維亞的明人也會在明軍來攻的時候當內應搗亂,因此便對在巴達維亞的明人態度轉變,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使得明人日子一下便變得非常難過起來。
但是,在這個時期內,明人支付的人頭稅占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城市徵集的人口稅和其他稅收所得總和的一半以上。到崇禎十七年的時候,在巴達維亞當局對賭博、零售業、貨物進出口、木偶戲等行業所徵收的21個稅項中,明人承包了其中的17個。
因此,安東尼有心想收拾了明人已決內患,也是沒法下這個決心。要不,對他們荷蘭人來說,那就太傷筋動骨了。
但是,安東尼也是要決心改變這種情況的,各行各業,在他的支持下,要麼是荷蘭人,要麼是土著,開始巧取豪奪明人的產業。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所收斂,但是,到了後面就越來越肆無忌憚了。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要了明人的產業。
在明人聚集的巴達維亞西北角,其中一戶人家,有很多明人聚集在這裡。
大堂無門,通著院子,因此一眼就能看到,大堂內有一把躺椅,躺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在他身邊兩側,圍著一個個年輕一點的明人,或者愁眉苦臉,或者憤怒地對他說著話。
「蘇老,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是啊,蘇老,我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就如此欺負我們,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這樣下去真得不是個事,我們謹小慎微,已經是非常小心了,可是,還是擋不住事情找到我們頭上來,明擺著就找我們事啊!」
「蘇老,這是為什麼啊?」
「……」
躺著的這個明顯精神不濟的老人,就是明人中的頭領蘇鳴崗,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荷蘭人任命的甲必丹了。
此時聽著他們的話,蘇鳴崗也是嘆了口氣道:「以前的時候,聽說到呂宋的明人被西班牙人屠殺,老朽一直很慶幸,至少荷蘭人比西班牙人要好多了。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幾年來,竟然對我們越來越差。該不會,這些西夷都是一個德行,看上我們辛苦賺得這點錢財了吧?」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嘆口氣說道:「誰讓我們明人吃苦耐勞,平時又捨不得花錢。真是懷璧其罪啊!」
聽到這話,圍著他的一眾人等都非常地氣憤。不過也有一個人,對這個說法有異議道:「蘇老,之前好像聽說,朝廷派兵滅了呂宋的西班牙人,還封了個藩王過來,成了大明的一部分了。說荷蘭人當心朝廷官軍也會殺到這裡來,因此就忌憚我們了。」
這個傳言,很顯然有好些個人聽說過了。此時聽到,都是點頭附和。
「是啊,我也聽說了。」
「我還聽說大員的荷蘭人都被朝廷水師滅了呢!」
「……」
蘇鳴崗聽到這些話,苦笑著擺擺手說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不要聽外面的人瞎說。」
有個年輕一點的人還是質疑道:「可是蘇爺爺,我聽外面的人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啊!」
「老朽又不是沒回去過,不也和你們說過麼?」蘇鳴崗看著他,嘆口氣說道,「我們大明啊,到處都是戰亂,比我們最早出來那時候都不如了。這才過去幾年,就算局勢沒變壞了,還能一下好到派兵到海外來?動下腦子,就會知道那都是謠言了!」
自從荷蘭人開始警惕之後,便斷了巴達維亞明人和外界的聯繫,就怕他們和明軍取得聯繫而裡應外合。
當然了,這個擔心畢竟是莫須有,至少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因此荷蘭人也不會把這個理由說出來。
但是其他人沒有受限,和明人的交易中,就有透露外界的信息。
蘇鳴崗一大把年紀,六十多歲了,可以說人生經歷非常豐富,用他過往的經驗來推測,常理之下,他說得確實是有道理的。
可是,他的人生經歷,就沒有經歷過有後世穿越過來的人力挽狂瀾的這種事。於是,他這經驗就不一定正確了。當然,他自己是認識不到這點的。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那些年紀大一些,從大明東南沿海出來的人,都是看著國內一年不如一年,才冒險出海討口飯吃的。想著朝廷那以前的情況,他們便不得不承認蘇鳴崗說得有道理。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傳來哭聲,裡面的人頓時起了騷動,隨即外圍的幾個小伙子立刻出去查看情況。
不一會,就有人返回回來,非常氣憤地說道:「有個荷蘭人在路上撞了下王哥,結果說是王哥故意撞他的,受傷了要把王哥的飯館賠給他。王哥氣不過鬧起來,不但被總督衙門打了板子,那飯館也判給荷蘭人了。」
聽到這話,頓時,有人黯然,也有人非常氣憤,這種事情,真是太不講理,也越來越過份了。
最終,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蘇鳴崗,期待他能拿個主意。
可是,蘇鳴崗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無話可說。
「要不,和他們拼了!」一個小伙子忍不住了,怒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