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倭軍這邊就早早地用了早餐,隨後一隊隊的倭軍兵卒便開向了明軍據守的城堡。
這些倭軍軍卒,一看就知道不是精銳。因為除了竹製的長柄刀之外,身上穿的,多是五花八門的衣裳,最多的護甲,也是竹製的。另外,不少人的身邊,都是豎著簡易的梯子。
沒辦法,明軍的城堡修築在高處,向上仰攻,用攻城車,或者攻城雲梯之類並不現實。
作為全軍統帥的松平信綱就在後方觀戰,淡漠地看著這一切。
第一批攻城的倭軍軍卒,其實就是炮灰,用於試探明軍的防禦強度以及可能的防禦弱點,以便後續調整攻擊方式,針對性的進攻。
一聲令下之後,號角響起,倭軍便從三個方向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的攻擊,並沒有任何意外,城頭上的明軍輕鬆就擊潰了這次進攻。
倭軍軍卒留了一地的屍體之後,便都逃回了山下。
不過等待他們的,是督戰隊的刀鋒。
沒有絲毫留情,全部斬首在陣前,並用他們曾經用過的竹製長刀掛了他們的首級,就立在進攻的起始點。
松平信綱面無表情地看著柳生十兵衛的人執行了軍法,隨後一揮手,一道軍令傳下,兩倍於之前一波的倭軍便再次被派去攻城。
這一次,還有倭軍中的火槍手上前掩護。
「呯呯呯……」
雖然這一波的攻擊,強度更大,但是,一如第一波,城頭上的明軍,利用地理上的優勢,哪怕倭人軍卒在督戰隊的恐嚇之下,也沒有對明軍造成任何壓力,留了一地屍體之後,便逃了回去。
沒有例外,這些逃回去的倭人軍卒,再次被斬首示眾。
經過這兩次的進攻,任何倭人,從松平信綱到普通的倭人軍卒,都明白了眼前的明軍城堡是非常地難打。
對付這樣的城堡,最好的措施,自然是圍城,圍到城裡的守軍彈盡糧絕。
可是,松平信綱沒有這個時間,他在擔心海上。
如果確保倭國水師最終贏得了勝利,那他這邊就可以不急,一直圍到城裡的明軍餓死都可以。
可是,他不敢保證,只能是儘快打下這座城堡,消滅櫻島的明軍,斷了明國水師繼續進攻的目標才好。
松平信綱正在想著時,在前線親自督戰的柳生十兵衛回來了,表情嚴肅地對他說道:「如果我們有時間,可以繼續這麼耗下去,消耗守城明軍的火藥武器,但是,我們要儘快打下這座城堡,不下血本是不可能的了!」
言外之意,就是必須派出精銳軍隊進攻才可以。
松平信綱早有這個覺悟,聽了他的話之後,便點點頭道:「好,午後開始!」
兩次進攻下來,就已經是午時時分了。
用過午餐之後,都不帶休息的。倭軍這邊,終於派出了精銳的軍隊。這一點,從他們統一的軍服,還有他們身上穿著的護甲,戴著的頭盔以及武器就都能看出來。
城頭上看著的李定國見了,終於傳下了第一道軍令。
之前的時候,就是城頭守軍自行還擊而已,壓根就不用他來指揮。
不得不說,精銳軍隊與否,絕不只是裝備的區別而已。
這支新派上的倭軍精銳,在進攻上就已經知道配合,懂得掩護以及什麼位置遭受攻擊什麼位置可以對城頭還擊。
不像之前的那些倭人軍卒一樣,鬧哄哄地衝上去,還沒到射程呢,有火槍的就開槍,抬雲梯的就愣頭青一樣的直衝。
「這一次,該是能看出明軍的火力到底有多強了!」松平信綱看著這一幕,胸有成竹地淡淡說道。
沒有再返回前線的柳生十兵衛聽了,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畢竟派上去的,可是熊本藩的精銳,這也是我大倭國的精銳了!」
熊本藩,同樣是倭國最為強大的藩之一。從某種程度上,確實是代表了倭**隊的精銳。
明軍城頭上,冒起了硝煙。因為離得遠,傳到這邊的槍聲,就有點弱了。
松平信綱見了,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絲冷笑道:「看來城裡頭的明軍終於慌了,這麼遠就開始開槍,該是怕了我大倭國的精銳了!」
聽到這話,柳生十兵衛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立刻出現了那個明軍統帥對他的那種不屑。第一直覺,他就覺得松平信綱這話不對。
因為以他看人的眼光,那個明軍統帥絕對不會慌的!特別是這戰事才剛開始,就更是不可能慌。
這麼想著,他便定睛看去。
只是看了一會,他便立刻大吃一驚,連忙對松平信綱說道:「老中大人,情況不對!」
他是練武的,目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
松平信綱聽了,有點疑惑地轉頭看向他,略微帶點不滿地說道:「什麼情況不對?」
柳生十兵衛的表情有點激動,立刻用手指著前方,語速略快地說道:「那些開槍的都是明軍中的神槍手,你看,大概三四聲槍聲左右,就能打中我們的一個軍卒,不對,是軍官!」
「什麼?」松平信綱一聽,頓時大驚,連忙轉回頭,定睛看去。
在柳生十兵衛提醒之後,他果然發現,明軍在城頭上的硝煙冒起幾股之後,必定會有一個進攻中的倭軍軍官被擊中,從而導致那一隊倭軍陷入了混亂。
如果說,一個,兩個倭軍軍官被擊中的話,還可能是走了狗屎運,僥倖而已。
可是,眼前所見,一個接一個的倭軍軍官被擊中,那就不是走了狗屎運,也絕對不是僥倖,真得是神槍手了!
「明軍中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的神槍手?」松平信綱問出這話之後,立刻回過神來,當即緊皺了眉頭繼續說道,「他們的火槍,也有古怪!」
頓了頓,他非常有把握地說道:「絕對沒錯,他們的火槍,也比我們的要好!」
海戰中已經證明,明軍的火炮射程遠,精度高。這麼一來,明軍的火槍射程遠,精度高,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明白了這一點,松平信綱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起來。因為此時的他明白,如此一來,攻城會變得更加艱難!
他倒也是果斷,立刻下令鳴金收兵。
有明軍的神槍手在,通過擊殺倭軍這邊的軍官,這種打法不能繼續下去,太虧了!
松平信綱緊接著又發布命令道:「傳令下去,所有軍官,都換裝,只留我們自己知道的標識區別身份。」
一陣慌亂之後,倭軍精銳再次發起了進攻。
沒有意外,這一次的進攻倭軍中,並不能明顯區分那些是普通軍卒,那些是倭人軍官。
但是,城頭上持有線膛燧發槍的明軍神槍手,那都是專門培訓過的。因為他們培養出來,主要就是用來執行斬首戰術的。
不管是什麼軍隊,他們的軍官是誰,都是有一些共性的。比如言行舉止,或者分布在陣型的什麼地方等等。
而明軍前來攻打倭軍,針對倭軍的了解,從武備堂就開始講解了。消息來源,自然是熟悉倭國的鄭芝龍一脈,包括他在倭國的兒子。
到了琉球之後,甚至到了薩摩藩,明軍這邊也沒閒著,繼續收集倭軍的消息,了解他們。
因此,這一次的倭軍進攻,雖然他們換下了軍服,但是,在明軍神槍手的眼裡,卻也沒有多大區別。最終,倭軍的這次進攻,便又一次因為倭軍中的頭目,大部分被擊殺,無法形成有效指揮而退了回去。
這一天,便這麼過去了。
傍晚時分的軍事會議中,松平信綱的表情非常嚴峻。這種強敵,實在是他生平未見。他明白,這股櫻島上的明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一道坎,能不能邁得過去,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詢問之下,其他大名也都是沒有好辦法。
不是他們無能,而是他們所面對的明軍確實是精銳之軍。
這一刻,也讓他們都想了起來之前的那些傳言,說明國已經是國泰民安,變得非常強大。明軍都是百戰精銳,驍勇難敵。明軍消滅了西夷,占領了……
松平信綱無奈之下,便只能用人命去填了。
他開始用精銳摻雜那些普通軍卒的模式,減少精銳軍卒的傷亡,去消耗明軍的彈藥,去尋找明軍的破綻。
第二天一天下來,倭軍死傷慘重。就只是兩天時間,就損失了將近五千兵力。
「八格牙路!」松平信綱不再那麼淡定,不再那麼從容,開始發飆了,傳令下去,各路大名輪流進攻,一刻不停,甚至連晚上也不放過,他就不信了,這麼打下去,會打不下這座城堡。
然而,對於明軍來說,他的發飆並不好使,除了增加一萬多的傷亡之後,依舊沒有任何收穫。
如果說,真要有的話,那確實消耗了明軍的火藥鉛彈。
但是,問題的關鍵是,誰也不知道明軍在城裡儲備了多少火藥鉛彈!這麼打下去,到底是明軍的火藥鉛彈先用完,還是他們倭人的人命先填完?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柳生十兵衛,在這一日傍晚時,忽然私下對松平信綱說道:「我觀察了這幾天,有一個法子,可破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