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光一聽,頓時大怒。
他萬萬沒想到,明軍竟然如此狂妄,不但不賠禮道歉退兵,反而要他割地賠款,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明軍是來搞笑的麼?以為吃定了我們倭國?」
「沒想到明國皇帝過去了這麼多年,還是那麼囂張,自以為是天朝上國,就可以為所欲為,憑什麼?」
「幾十年前的事情,竟然也算到我頭上來了,這是覺得我好欺負麼?」
「還想讓我倭國當他明國的藩屬國,他配麼?」
「……」
幾乎每一條要求,都深深地刺激到了德川家光。雖然他身體不是很好,卻也是暴跳如雷。伴隨著他的咆哮聲,那眼前所見見到的東西,都被他給摔了,以至於有「噼里啪啦」的聲響伴奏。
他的那些臣子,一個個都不敢出聲。
他們從未見過德川家光如此暴跳如雷,哪怕之前島原之亂發生的時候,動亂席捲整個九州,而不是如今這樣只是局限在薩摩藩,也沒見他如此暴怒過。
那些以前德川家光寶貝的東西,特別是來自大明的商品,全都被德川家光摔了個稀巴爛。
一直發泄了好長一陣之後,似乎有點累了的德川家光,才喘息著如同老牛一樣,對他的一眾臣子喝道:「集結大軍,發兵薩摩藩,滅了明軍,再攻明國,把那明國皇帝給我抓來!」
這個話,明顯是很不理智,他的臣子都低著頭,沒敢接腔。
畢竟攻打明國,還要把明國皇帝給抓來,這想法雖然是好,但是可能麼?回頭等德川家光徹底理智了,又會怪他們沒有勸諫他!
德川家光一見他們一個個如同縮頭烏龜一樣,一言不發,頓時不知道為什麼,那心底的火氣又「嗖」地一下竄了起來。
「怎麼,你們什麼意思?認為我們打不贏明軍?」
「你們覺得,我要答應明國的條件,苟且偷生?」
「是不是把島津光久送去給明軍,再賠禮道歉,割地賠款?」
「……」
聽著德川家光又開始新一輪咆哮,身為大臣之首的松平信綱不得不站出來,向暴怒中的德川家光一禮,平和地說道:「主上,明國皇帝如此狂妄,我們定然是要給他一個教訓的!」
一聽這話,德川家光心中才覺得好受了一點,有個意見和他一致的,便點點頭指著他說道:「沒錯,一定要給明國皇帝一個教訓,讓他一輩子後悔,竟然敢如此狂妄!」
可誰知,松平信綱接下來卻不是順著他話說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當從長計議,商量穩妥,才能不影響我們倭國當前穩定局勢下給明國皇帝一個教訓!」
他的這個話,特別是「倭國當前穩定局勢」這句,終於點醒了德川家光。
他最在意什麼,自然是他德川家的統治了。如今倭國的這個局面,是他下了大力氣,削弱了各地大名,才終於有了局面。一旦和明軍大打起來,就可能會有很大意外。
之前的時候,商議出的結果,是派人先去看看明軍想幹什麼,如果對方能賠禮道歉退兵,他甚至都不想計較明軍曾經攻占倭國領土的事實,原因就是不想讓倭國的局勢重新變得不可控起來。
可沒想到,明軍的答覆,竟然是如此狂妄,一下刺激到他了。
此時,德川家光在暴怒之後終於清醒過來,便看著他這個最為倚重的臣子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應對?」
松平信綱聽了,立刻便把他在德川家光暴怒中已經考慮過的話說出來道:「明國皇帝的要求,主上萬萬不可答應,否則主上的威信盡失不說,明國皇帝還可能會得寸進尺,提出進一步的要求,欺負我們倭國,欺負主上!」
「對!」德川家光聽了,立刻用手指著松平信綱道,「就是這個理,我也是這麼想的!」
松平信綱繼續臉色嚴峻地說道:「因此,在薩摩藩的明軍,我們一定是要消滅的。不過如何消滅,最好要商議妥當。以微臣之間,可把全國軍隊分成兩部分,以忠於主上的軍隊為監軍,督促其他軍隊攻打薩摩藩,如此一來,便能最大程度的穩定目前的局勢不變!」
德川家光聽了,又是點頭,如此很合他的意思。
「不過,明軍如此囂張,根據大目付帶來的消息,明軍也確實精銳,有長久在薩摩藩待下去的意思。由此可見,他們是一開始就有準備的。」松平信綱的語氣很是嚴肅地說道,「由此可見,明軍肯定是有依仗的,這一戰,要麼不開戰,一旦開戰,必定要全力以赴,力保一戰而勝。」
說到這裡,他的神態中便有了一絲擔心道:「一旦我軍戰敗的話,或者戰事不利的話,就怕國內有人會找事!」
他是一個執政多年的老中,政治經驗當然豐富,一下就能猜出來,那些不是特別忠於德川幕府的大名,可能會有什麼想法。且京都那邊的那位,一直以來對於幕府也頗為牴觸,說不定也會有什麼想法。
因此,他的建議,就是要給明軍以雷霆一擊。
聽著他這麼分析了一下,德川家光已經徹底清醒了,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老中大人說得對,明軍把島津家的田地都分給了那些窮鬼,甚至還有消息傳出來,說如果各地大名要攻打明軍的,他們的領地也會被如此處理。」柳生十兵衛跟著奏道,「如果不雷霆鎮壓消滅明軍的話,怕是有異心的人,會重現島原之亂,響應明軍!」
聽到他說話,還是說這麼不好的狀況。德川家光立刻想起來,似乎是柳生十兵衛在和明軍交涉的時候太過囂張,明國皇帝的旨意才會公布出來,才有如今這局面。頓時,他心中就對柳生十兵衛感到厭惡。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理智了。知道柳生十兵衛當初的想法,其實也沒有錯。
因此,他對於柳生十兵衛的回答,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給出了肯定,也表達了他的不滿。
松平信綱卻對柳生十兵衛沒有一點意見,見他說話了,反而轉頭看向柳生十兵衛說道:「大目付,你在薩摩藩親自走了一趟,對於明軍是最為了解的。還請你詳細再說說明軍的情況,如此多掌握明軍的情況,我們才能針對性用兵,方能確保一擊必勝!」
這個話,是老成持重之舉。德川家光沒有反對,便把目光看向自己的監察頭目。
柳生十兵衛當然知道自己惹到了德川家光,同時也知道松平信綱說得對,因此,他便儘量補充說了對明軍的印象。
他是從豐臣秀吉時代走過來,參與了幫德川家康奪得天下的戰事,眼光肯定是有的,說出來的話,別人也都是能信的。
因此,當他開始再次說起有關明軍的細節時,所有人,包括德川家光都在認真地聽著。
軍卒精銳與否,哪怕不打仗,只要有經驗的人,有心者,就能從平時的一舉一動中判斷出來到底如何?
再結合當初明軍攻占薩摩藩時候的種種消息,比如訓練有素,行動果斷,攻必克的迅雷戰術,都能得到一個最終的結論。
這支被明國皇帝派遣前來倭國的軍隊,比起當年在韓戰時期的明軍都還要精銳。
德川家光聽完之後,他自己都說道:「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負責幫他監察天下的柳生十兵衛就有點奇怪了,看到德川家光臉色好看了一些,便開口說道:「之前從明國傳來的消息來看,好像明國正在內亂,到處都是天災人禍不說,還都是叛亂。怎麼明國皇帝在這樣的情況下,不但還管藩屬國的事情,甚至還派出了如此精銳的軍隊?」
雖然德川幕府是閉關鎖國了,但從完全閉關鎖國之前,一直是有一些明國的消息。只是隨著閉關鎖國政策執行的越來越徹底,才慢慢地少了明國的消息,特別是後來連荷蘭人都不來了,倭國就更是少了外面的消息。
他們自然不知道,荷蘭人不是不去,而是大員被明軍消滅,並且還出兵占了呂宋,巴達維亞的荷蘭人那還敢再派船跑來倭國。
聽到他這疑問,有人便理所當然地說道:「還有什麼,肯定是明國皇帝好面子而已,他看一向都是如此的!」
德川家光聽了,心中有點同意。但是,作為老中的松平信綱卻是嚴肅地搖搖頭說道:「這一次,我看未必。」
說到這裡,他嚴肅地對德川家光說道:「主上,從在薩摩藩明軍的種種跡象判斷,很可能明國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微臣估計,很可能是明國叛亂得到平息。而後,明國皇帝才能派出他的百戰精銳。也是如此,薩摩藩的明軍才會比起韓戰時期的明軍還要精銳!」
他這麼一說,德川家光也覺得有理。
這時,就聽松平信綱非常嚴肅地說道:「為達雷霆一擊效果,寧可往重里估計明軍,好過對明軍的輕敵。請主上定奪!」
德川家光聽了感覺很有道理,再商量之後便做出了決定,既然要打,就要全力一擊,不給倭國局勢任何生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