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自家門口成了擺地攤……哦,不是,變成了雜貨鋪了?
朱慈烺看得也是稀奇,便好奇地問道:「這是哪家府門口,這收禮也夠囂張的啊,竟然都堆放在外面!」
他沒出宮過,當然不知道這裡是誰的了。
張明偉聽了,不由得有點尷尬,同時也有點不解,不知道這是鬧哪門子么蛾子?
邊上的王承恩一見卻知道怎麼回事,便笑著回答朱慈烺說道:「這是先生的府邸!」
「……」朱慈烺一聽,頓時有點傻眼。
先生今天一直在忙著事情,自己卻說他收禮收得夠囂張,誤會,這絕對誤會,先生怎麼可能收禮收得如此囂張!
此時,王二彪正在忙著,聽到動靜定睛一看,立刻飛奔過去,先給王承恩見了禮,然後準備給張明偉見禮時,忽然發現朱慈烺也在,頓時一愣。
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連忙要見禮時,朱慈烺連忙阻止道:「不得聲張,就當我是先生的侍從。」
「……」王二彪一聽,頓時無語。
之前公主當先生的侍女,如今太子也說當先生的侍從,為什麼都搶著要服侍先生?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
王承恩倒是理解一點,太子只是這麼隨便一說,並不是真要當先生的侍從,只是遵從皇帝旨意旁觀而已。
張明偉也明白這點,因此,他並沒有在意,只是好奇地用手一指自家門口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被他這麼一問,王二彪回過神來,對張明偉更加地恭敬道:「都是來給先生送禮的,名目甚多。先生不在,不好做主。讓他們改日再說,都是不依,非要送這禮,收入府內,又怕先生不喜,就索性由他們堆放門口,等先生回來處置了!」
張明偉一聽,恍然大悟,這是來巴結自己的!
朱慈烺自然也聽到了,嘴角當即一撇,心中想著,先生豈是會收他們禮的人!
可誰知,他剛有這個念頭,就聽張明偉對王二彪說道:「既然送來了,那就都收了。之後還有人來送禮的,也儘管收了便是……」
朱慈烺一聽,頓時傻眼,心中想不明白,先生還真收了?
王承恩也有點意外,不由得轉頭看了下張明偉的側臉。
張明偉壓根沒管身邊這兩個人有什麼想法,繼續對王二彪說道:「城外難民正急缺錢糧,剛好救急,分門別類清點好了,不能吃又不能用的東西就拿去換錢買糧。」
本來的話,也可以借花獻佛,就還是以這些送禮人的名義轉為捐助難民。
但是,張明偉已經下定決心要大幹一場,都懶得和他們去敷衍了。反正這些連面都沒見過就跑來送禮的,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好人的。剛好可以讓他們知道,他這邊就不興這一套!要是來送禮的,送了都是白送。
「先生高義,如今就是該狠狠地殺殺這股歪風邪氣了!」王承恩聽到,連忙恭維一句道。
張明偉聽了,只是淡淡一笑,不過他還沒說什麼時,劉奇偉也過來了,雙手遞上一份名冊道:「這是先生名下所有商鋪清點出來的物資,先生可派人去接受!」
張明偉見了,順手拿過,翻了幾下,忽然心中一喜,隨即仔細地看了一會之後,臉上便露出了笑容,轉頭對王承恩道:「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好事,好事啊!」
難得見到他這樣子,朱慈烺心中有點痒痒,想問是什麼好事,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聽父皇的話,用心看著就好。
王承恩也是好奇,正想問時,卻見張明偉已經驅動胯下馬,同時說道:「我們快去吧,李若璉那邊估計都等急了!」
………………
還真別說,城外難民營這邊,李若璉和他手下就兩人,既要看押那個縣丞胡永,又要監督兵丁搬糧煮粥,還要安撫激動著的難民,真得是忙不過來。
可是,忙不過來也不行,李若璉就只能一邊努力堅持著一邊盼著張明偉那邊請旨後快點回去。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等來的並不是張明偉或者其他人,而是巡城御史廖國遴帶著五城兵馬司的大批人馬趕到。
就見廖國遴從轎子中鑽了出來,表情嚴肅地打量現場,最後低頭看向被捆在地上的胡永。
這胡永一見,頓時臉上露出驚喜之意,連忙喊道:「大人救我,錦衣衛暗中調包糧食,栽贓陷害屬下,還請大人為屬下做主!」
廖國遴一聽,頓時就變臉,看向李若璉,冷聲問道:「你是何人,可有此事?」
李若璉身為錦衣衛指揮同知,是皇帝親軍,就算巡城御史的權力很大,但也管不到他頭上。因此,雖然廖國遴氣勢洶洶而來,他卻也沒多少擔心。
不過此時聽聞,倒是稍微有點意外。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胡永,然後再抬頭看看眼前這御史,心中頓時明白怎麼回事,當即冷笑一聲道:「某乃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璉!」
說完之後,他用手指了下周圍道:「我倒是想知道,我得有多神通廣大,才能在這麼多人圍觀的情況下調包糧食?」
說到這裡,他走近廖國遴幾步,又是冷笑一聲道:「這種話,你也能信?該不會……你和他是一夥的吧?」
此時的李若璉,知道廖國遴不會無緣無故匆匆趕來,肯定是之前有人跑回去報信了。而從他們一見面所說這話的反應來看,十之八九,他們是一夥的!
「呵呵,看來你們錦衣衛慣會血口噴人,果然沒錯!」廖國遴一聽,絲毫不示弱,冷聲回道,「依本官看,你們這是打秋風打到難民營來了!奈何這些官吏盡忠職守,不被你們敲詐,就栽贓陷害,正好是你們錦衣衛慣用手段!」
他知道李若璉這個人,是被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排擠,鬱郁不得志的那種。因此,哪怕李若璉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他也沒瞧得上。
而此時的李若璉,見這個廖國遴看也不看那些調包糧食,就在這裡斷言。他心中已經可以肯定,要麼他們真是一夥的,要麼他就是收了好處的。
想到這裡,他當即冷笑一聲。
可就在這時,就聽廖國遴一聲冷喝道:「來啊,把無關人等驅逐出去,不得妨礙這裡賑濟難民!」
他帶來的五城兵馬司的人馬一聽,當即答應一聲,就擁上去一伙人往兩個錦衣衛而去。
李若璉一見,頓時大怒,立刻大喝一聲道:「誰敢?」
他心中非常清楚,只要他被驅離這裡,相關證據立刻能被他們給毀掉。說不定回頭還上奏章彈劾自己,說自己就是來打秋風不成,然後栽贓陷害之類。
還真別說,雖然崇禎朝的錦衣衛並沒有什麼威風可言,但李若璉這一喝,還是讓普通的五城兵馬司軍卒有點忌憚,一下站住腳,都轉頭看向他們的巡城御史。
廖國遴一見,當即冷喝一聲道:「錦衣衛好大的威風,難不成是你們指揮使駱大人派你來的?」
「不是!」李若璉一聽,當即否認。
廖國遴一聽,氣勢又強了一分,又冷喝道:「那你就是奉了陛下旨意而來了?」
「也沒有!」李若璉回答了一句後,立刻補充道,「但大人已經回宮請旨了!」
「哪個大人?」廖國遴聽了,步步緊逼,又是馬上追問道。
「……」李若璉一聽,正要回答時,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張明偉是要接任錦衣衛指揮使的,不過還沒接任。這事兒又不能提前說,而張明偉似乎又沒有別的官職,那該怎麼介紹?
事實上,廖國遴之所以匆匆趕來,就是聽到稟告,了解了之前在這裡發生的基本情況,他大概猜出了為首那人是誰。
來頭很大,很得皇帝歡心,但是其他細節一無所知,甚至連什麼官職、爵位都沒有查到,搞不好就是一介平民,不知道什麼原因忽悠到了皇帝而已。
這樣的人,如果是平時,廖國遴可能還會去巴結一下。但是,如今那人竟然插手他的地盤,他就選擇了試探。
此時,看李若璉答不出來,廖國遴心中就更是確定了他的想法。於是,他就用手一揮,冷喝一聲道:「無旨無命,還敢謊言相欺。來啊,趕走!」
只要把人趕走,控制了現場,那就是到了皇帝面前,他都有底氣說事。
那些五城兵馬司的兵卒聽到他們對話,心中已是放心,便又開始往李若璉那邊擁去。
正在這時,又聽到了有大隊人馬擁來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