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幕府時代,是按照和德川家的關係遠近進行分封大名的。和德川家關係好的,就封在離江戶近的地方。和德川家關係一般的,就封得遠。
而薩摩藩其實是在倭國的最南端,離江戶可以說是最遠的了。由此可見,薩摩藩和德川家的關係如何了。
這麼一來,薩摩藩大名島津光久也就是最被折騰的大名之一了。一年之中,很少在其領地,並且好不容易才有的財物,都會消耗在去江戶或者離開江戶的路上,窮得那叫一個叮噹響。
也是如此,薩摩藩對琉球王國的剝削才會非常嚴重。
之前的時候,島津光久還想著開採金礦補充下財力,結果又被江戶給叫停了。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在這快要過年的時候,島津光久回到薩摩藩領地,臉色陰沉,一肚子的不開心,溢於言表。
他最為倚重的家老,在他不在領地時幫他處理領地內事務的島津久通,領著手下迎接時看到他這個表情,心中基本上便明白,島津光久又受氣了。
往年的時候,其實也一樣,被別的大名嘲笑薩摩藩的窮。又因為和幕府將軍的關係遠沒有別家大名好,因此更是讓島津光久成為別人嘲笑的對象。
想到這個,島津久通在見禮之後,便湊上去對島津光久說道:「大人,今年年中的時候,我們扣押了兩船明國貨物,他們……」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就見島津光久猛地睜大了雙眼,帶著那種驚喜,一下盯著他,立刻就確認道:「什麼?兩船明國貨物?快說,都是什麼貨?」
島津久通一聽,便想回答時,卻見島津光久又一揮手說道:「走走走,貨在哪裡,立刻帶我去看看!」
那焦急的言行,就好像火燒屁股一樣,一刻都等不及了。
在他的催促之下,島津久通自然不敢怠慢,便連忙引著他去了倉庫。
島津久通開鎖,剛打開倉庫的門,就見島津光久便一個箭步就躥了進去。
就見倉庫內,堆滿了一箱箱的貨物,分門別類,放得很整齊。
他立刻打開他面前最近的一個箱子,就見箱子裡裝滿了瓷器。
頓時,他兩眼放光,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瓷器欣賞了起來。
作為一個大名,看過的好東西還是不少的。這一看之下,他便立刻看出來,這個瓷器絕對不是本國產的,而是來自明國的精美瓷器!
這可是好東西啊!
如今在倭國,可都是以有明國瓷器為榮的。就連幕府將軍招待客人的時候,用得也都是明國瓷器!
可以說,只要是明國的瓷器,全都價值不菲。
粗略一估算,就只是眼前這一箱瓷器,就值好多錢了。
頓時,笑容出現在他臉上,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瓷器後,便立刻又去看另外的箱子。
他發現,相同規格的這些箱子裡,竟然都是精美的瓷器,頓時,那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掩蓋不住了。
於是,他立刻走到另外一個相對小一些規格的巷子裡,打開一看,頓時就驚呆了,竟然還有西洋貨!
小心地拿出一件,是個透明酒杯,這個在明國都是稀罕物,更不用說在倭國了!
據說那些荷蘭人就是用這種透明器物給幕府將軍送禮,最終幕府將軍就只允許荷蘭人可以在倭國做買賣!
這一箱子都是這種透明的器物,除了酒杯之外,還有不少東西。這花樣之多,怕是幕府將軍都沒有這麼多吧?
這一下,就見島津光久咧開嘴,都笑得合不攏了。這些東西,在他的眼裡,不但是財富的象徵,更是身份的象徵。
此時的他,在腦海中都已經想到了這樣的情景:其他大名再來嘲笑他時,就不經意地用這個透明杯子來招待,然後假裝不小心摔碎了一個,再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震驚死他們!
島津久通站在他的主子身邊,看到他主子忽然拿著一個透明酒杯就傻在了那裡,笑容掛在臉上,一看就是在傻笑。
他便知道,他的主子肯定是高興壞了。
這下好了,主子高興了,這個年也就好過了。
島津光久忽然搖了搖頭,心中自己否定了想法,雖然一下多了這麼多好東西,可要是摔碎了一個,那估計當時是爽了,可晚上睡覺會心疼的睡不著覺的!
半天之後,他放下了手中的透明酒杯,又去看其他箱子裡的貨物,發現還有絲綢等明國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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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倉庫里堆滿的箱子,島津光久伸出雙手,做了一個環抱的姿勢,就好像要把這一個倉庫的貨物都攏在他懷裡不放一樣!
整整兩船明國暢銷貨物啊!
什麼透明的器物,明國絲綢、瓷器等等,可全都是倭國的搶手貨。特別是德川幕府下令閉關鎖國之後,這些商品在倭國其實就更暢銷,價值也更高。
興奮之中的他,都一下忘記了旅途疲憊,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的。
就見島津光久轉過身,看向他的得力手下,伸出手去拍著他的肩膀,笑容滿面地說道:「吆西,哈哈!幹得好!」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什麼,便連忙問道:「全都在這裡了,可有私藏?」
每一件商品,雖然不說價值連城,可都是價值不菲,稍微藏起一些,那可都是錢啊!
「沒有,絕對沒有私藏,全都在這裡了!」島津久通一聽,立刻矢口否認,當即保證道。
他作為島津光久的心腹手下,自然是了解自己這個主子,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他的妹夫,分家新城島津家的當主島津久章,還有家老島津久慶,利益衝突之下,就被他主子毫不猶豫地幹掉了,然後誰也不能提這個事情。
島津光久收了笑容,盯著島津久通一會之後,再掃視了一下其他唯唯諾諾的一群手下,忽然哈哈一笑道:「吆西,你,我肯定是相信的,幹得不錯!」
說完之後,他想了一下,轉過身,去到玻璃箱子邊,打開蓋子拿出一個玻璃酒杯,稍微猶豫了一會,抬頭看看整個倉庫里滿滿的箱子,便又把玻璃酒杯放了回去,隨後一指那一箱玻璃器物對島津久通說道:「這大過年的,你也辛苦了,這一箱就賞給你,過個好年!」
一聽這話,島津久通有點意外,沒想到他主子這一次很慷慨啊!
隨後,就見島津光久又指著兩箱絲綢,讓他把這些分給其他手下。
他的手下如果不知道有這麼多明國貨物的話,這大過年的,得到明國貨物的賞賜,絕對會非常高興的。
可是,如今都知道,是有整整兩船明國貨物,他們的主子卻只賞給了他們九牛一毛而已。雖然表面上開心,可實際上如何想,卻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他們主子心狠手辣,不敢表現出真實想法而已。
看到島津光久那麼高興,待在這倉庫里都久久不願離去,島津久通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提醒島津光久道:「大人,這些貨都是明人跑到琉球想要做買賣的,被我們的人給扣下了,人也趕走了。」
島津光久一聽,壓根沒有一絲別的想法,隨意哼了下當作回答,並沒有在意。他的眼睛裡,還是滿滿的一倉庫明國貨物。
島津久通見了,便接著又帶著一點擔憂說道:「後來,在那尚賢身邊的人稟告說,那尚賢向明國去告狀了!」
「告狀?」島津光久聽了,稍微有些意外,眼睛終於挪開了那些明國的暢銷貨,轉頭看向島津久通道:「那個窩囊貨向明國告什麼狀?」
「好像是寫了血書,想要明國幫他做主!」島津久通聽了,連忙恭敬地回答道。
島津光久聽了,不由得冷笑一聲,臉上露出嘲諷之色道:「還寫血書?唱戲呢?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惹怒了我,弄死他!」
在原本的歷史上,尚賢就是年紀輕輕,也就在這兩年突然死了。
島津光久說完之後,又是一聲冷笑道:「他以為寫了血書就能有用麼?」
「大人……」島津久通稍微猶豫了一會,然後還是對他主子說道,「他把血書給那個明國商人,據說這人的親叔是明國狀元,在朝為官的。說不定,他那血書還真能送到明國皇帝那裡。」
說到這裡,他略微有點後悔地說道:「早知道這個明國商人這麼有背景,當初或者就不該扣他的貨……」
一聽這話,島津光久心中一痛,毫不猶豫地打斷道:「怕什麼?我們倭國什麼時候怕了明國?」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再說了,你這又沒做錯,將軍的命令就是這樣,有什麼好怕的?」
隨後,島津光久又冷笑一聲道:「聽說明國自己都亂得很,明國那皇帝管得過來麼?」
閉關鎖國之下,倭國的消息閉塞,自然不可能知道如今的大明已經是什麼樣的大明了!
說到這裡,他指示島津久通道:「立刻派人去琉球,把那尚賢給抓來,讓他知道搞小心思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