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不能就這麼算了

  正在這時,邊上的張府側門大開,從裡面擁出了一群人。為首的那個,就是宦官王二彪。

  除了他之外,還有他的手下,甚至連劉金、藍天保兄弟這些剛來的,也都跟出來了。實在是府里沒人,聽說外面老爺被人圍了,自然是有多少人就出來多少人,甚至連侍女都出來了兩個。

  不過周畢安一叫出「坤興公主」四個字時,外面的干架自然就不可能發生了。

  朱媺娖的俏臉含著冷意,對周畢安喝道:「你這是幹什麼?放任家奴在外面為非作歹,如今竟然還敢領著人過來,是想報復先生麼?你如此胡作非為,可知王法二字?」

  雖然從血緣上來說,周畢安是朱媺娖的親舅舅,可在這個時代,卻是公主的身份更高一級。朱媺娖擺出了公主身份,那周畢安就得乖乖當臣。

  她是不知道,周畢安來此之前,已經先大鬧了錦衣衛指揮使的府邸,要不然,估計更能認清周畢安的囂張。王法這東西,也就她這種沒出過宮的公主才會敬畏而已。

  不過,此時的周畢安就是再囂張,在公主面前那也是沒法囂張的。被朱媺娖這麼一訓,雖然感到非常沒面子,可卻也沒任何辦法,只能解釋道:「殿下誤會了,這個……那個……」

  他說了半天,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是剛才喊得太大聲,來意太明顯,怎麼解釋都解釋不了。

  虧得徐雲超明白他的心意,便連忙替周畢安解釋道:「我家公子那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不然,他們都得餓死!」

  說完之後,他看到劉金也在對面,便用手一指說道:「他也在,就是他自己要賣兒賣女,我家公子是好心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朱媺娖秀眉一揚,顯然怒極,打斷了他說話道:「然後呢,強買不成,還要毆打人家,對婦孺都下手,也虧你們下得了手?」

  說到這裡,她又轉頭對周畢安冷喝道:「事情經過,我乃親眼所見,甚至還對我無禮。這些事情,該當何罪?」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是病貓了。朱媺娖心底善良不假,可她畢竟是皇家出身,這一發怒,自有一股氣勢。

  張明偉一直沒說話,這種場合,自己侍女出面就足夠了!

  周畢安此時心中暗暗叫苦,怎麼就撞見了公主呢!

  總之,看到朱媺娖一直盯著他,無奈之下,他也顧不得其他了,自保交差要緊,便立刻對他手下喝道:「給我打,這該死的殺才,竟然敢做出如此敗壞我周家名聲的事情。」

  他的手下頓時傻眼了,氣勢洶洶前來報復,結果見著人家了,卻是要打自家的管事了?

  然而,他們也是明白,誰讓這個女人竟然是公主呢!

  徐雲超感覺最冤,他是奉少爺的意思辦事,結果他挨打。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周畢安見手下沒人動手,頓時怒了,握著摺扇指著徐雲超厲聲大喊道。

  他手下家奴一見他如此暴怒,便不敢猶豫,立刻圍了上去,你一拳,我一腳,開始打起徐雲超來。

  「打,一定要狠狠地打,這個狗東西,可知王法何在!」周畢安一邊狠狠地說著,然後一邊又抬頭看了眼坤興公主,臉上馬上轉變為討好的笑容。

  他為了自保,顯然把徐雲超給拋棄了,已求先過了這一關。

  就這麼的,徐雲超那叫一個倒霉,在周畢安的監督之下,他的同夥都不敢留手,很快就被打得哇哇大叫,隨後哀嚎聲又慢慢小了下去。

  有些從錦衣衛指揮使府邸跟過來的閒人,沒想到這齣戲峰迴路轉,竟然變成這麼一個結局,頓時一個個都很意外,全都興奮地竊竊私語起來。

  「沒想到他這麼囂張,卻遇到了公主殿下,嘿嘿,不想認栽都不行!」

  「真的是,之前連錦衣衛指揮使遇到他,吃了虧還得陪笑臉,可如今,呵呵,難得的一處好戲啊!」

  「……」

  不過更多的人,他們的注意力是集中在張明偉身上。

  「這人是誰啊,張府的主人,可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物啊!住這樣的地方,還有公主作陪,嘖嘖!」

  「咦,這裡不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王公公的府邸麼?怎麼就成了張府了?」

  「……」

  雖然看著這個徐雲超被當眾狗咬狗,還有打這個周畢安的臉,心中會比較爽,但是張明偉心中更多的是記掛城外的難民。至於嘉定伯府的這些人,王承恩奉旨在暗查,回頭自然會好好算帳。

  因此,他不想多耽擱,便對朱媺娖道:「我們走吧!」

  朱媺娖一聽,連忙點頭,然後對周畢安喝道:「我現在陪先生,有要事要去見父皇。你這事情,我會稟告母后,如何處罰,自有父皇和母后定奪!」

  說完之後,她就陪著張明偉重新趕路。

  圍觀的人群,立刻四散而開,帶著崇敬的目光目送他們離去。

  不管是誰,看到如此囂張的嘉定伯府上的人吃扁,公主主持了正義,他們心裡自然都是很爽的。唯獨當事人周畢安等人,心中那叫一個鬱悶。

  等張明偉一行人一離開,周畢安自然也就走了。今日之事,對他來說,真是丟臉丟大了!而且不知道這個事情傳到皇帝皇后那邊之後,又會是個什麼狀況?

  有點不安之下,周畢安就遷怒於別人,反正是絕對不會檢討自己的。一路上罵罵咧咧地,當然,他肯定不敢罵坤興公主,而是罵被他手下拖著走的徐雲超,還有張明偉。

  始終躲在後面的駱養性,從頭到尾看著這一幕,就感覺一口氣硬是出不來。沒想到那人一點事情都沒有,而且周畢安也沒犯下大錯。

  躲在一邊,就聽著周畢安罵罵咧咧地路過,聽他還是在罵那姓張的,便轉頭看向張府。

  這處宅子原本是王德化的府邸,他是知道的,甚至他還知道,這處宅子占地極廣。看著那些聞聲衝出來的張府下人中,竟然還有剛進府的難民,甚至都還有女人。駱養性不由得心中一動,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隨後,他轉頭看看周畢安遠去的背影,陰沉地臉上,突然閃現出一絲狠辣。

  今天這事的結局,並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希望看到的是,李若璉保護的人出事,而周畢安這個蠢人被皇帝處罰。

  「走!」駱養性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隨後就也離開了。

  錢六見了,深知自家大人脾氣的他便知道,這事沒完。

  ………………

  有坤興公主陪著,崇禎皇帝又特意下旨交代過,因此張明偉都沒有在宮門外等候,直接就進宮去了。

  此時,已經是崇禎十五年三月初三午時時分,崇禎皇帝休息地比張明偉要晚多了,這會兒才剛剛補覺醒來。一聽說張明偉來見,自然是立刻見了。

  只是一見面,崇禎皇帝就帶著歉意說道:「先生,朕已經責罰了那些頂撞先生的,每人十仗,如果先生要是不滿意的話,朕就……」

  公主府里那些人的事情,張明偉早就忘記地一乾二淨了。對他來說,逐出自己的家就已經可以了。因此,他一聽崇禎皇帝的話,便連忙說道:「陛下,他們也是為公主殿下著想,就算了。我今日去了一趟城外難民營,遇到了不少事情,非常重要,要向陛下稟告。」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的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連忙豎著耳朵聽。因為他明白,先生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真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張明偉對朱媺娖說道:「節約時間,你來給陛下說。」

  因為口音問題,雙方都還有一個熟悉的過程。如果由張明偉來說的話,溝通就會比較慢。而如果有朱媺娖來說,這個自然就不是問題。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事情由崇禎皇帝自己的親生女兒來說,就會更可信一些。哪怕她說得誇張了,因為是自己女兒所說,也不會有多大問題。

  而這,也是張明偉接受公主待在身邊的好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