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皇太極的臉色,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忽然之間,他一下站起來,厲聲喝道:「來啊,傳朕旨意,不得後退!」
「喳!」邊上持刀而立的鰲拜一聽,立刻打千領命,然後便派人去傳旨了。
在這山頂上,沒有任何人敢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音都沒有,斂聲屏氣的,儘量減少存在感。
唯獨皇太極的呼吸有點重,就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歇斯底里地準備發飆一般。
海面上的情況,依舊是讓山頭上的人很是難堪。
就見明國水師戰船幾乎是從四面圍過去,追著大清水師戰船往鐵山這邊而來。
而大清水師,依舊是從寬闊的海面上往鐵山的港口這邊逃過來。
終於,在港口那邊,鼓樂聲,還有旗號,在提醒大清水師不得後退。
可是,似乎沒什麼用。
哪怕有個別戰船想要停下來的,卻被更多的戰船一帶,最終也跟著一起逃了。
看到這一幕,朝鮮仁祖又偷偷地看了下大清皇帝,心中想著,這就是大清精銳,天下無敵的存在?怎麼看著,打了敗仗,和朝鮮軍隊有什麼兩樣?
這時候的他,已經下意識地把這水師歸結到大清水師,而不是朝鮮水師了!
不過他看到皇太極的臉色已經成了豬肝色,哪怕身穿寬大的龍袍,可胸口起伏卻很明顯,顯然是被氣的。
這種情況下,朝鮮仁祖那敢造次,連偷看都不敢看了。就怕被大清皇帝看到,萬一臉上的表情不合他的意,找麻煩怎麼辦?
金自點也有點坐臥不安了,看得非常擔心,因為他的兒子就是大清水師副統領。
剛才他仔細地瞧了,發現他兒子的旗艦是逃得最快的大清水師戰船之一。如果不做點什麼事情的話,回頭大清皇帝這怒火發出來,他兒子估計就會難逃一劫的。
因此? 金自點在看了一會之後? 便大著膽子,聲音不敢放大? 也不敢看皇太極? 只是盯著海上,貌似很內行地點評道:「大清水師的陣型已亂? 退回港口,晾明國水師不敢再追? 如此重新結陣再戰? 此乃穩妥之舉也,不錯,不錯!」
他這麼一說話,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
數道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讓金自點感覺鋒芒在背? 不過他卻只能裝作鎮定,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誰能知道明國水師竟然還藏有伏兵,被他們一下占了先機!可只要退回港口再結陣出戰,那這伏兵的優勢便沒了。到時候,呵呵? 鹿死誰手,可就未知了!」
他開口說話? 皇太極當然也聞聲看向他了。
此時,聽他這麼一說? 覺得確實有點道理。皇太極這麼想著,便明白過來? 剛才自己光氣著了? 那道旨意下得有點隨意了。抗旨的事兒回頭再算? 先打贏這戰事再說。
想到這裡,皇太極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開口問金自點道:「明國水師不敢追過來?」
聽到皇太極沖自己說話,金自點可不敢裝作沒聽到了,立刻轉過身一禮,然後才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回陛下,港口一般都有岸防炮,準頭比戰船上更准。因此,一般水師是不敢衝擊敵人的港口。雖然鐵山這裡的港口並沒有岸防炮,可大清勇士這麼多,如果火箭齊射的話,同樣對明國水師戰船造成很大的威脅。因此小臣以為,明國水師必然不敢衝進鐵山港口。」
所謂的鐵山港口,其實就是平日裡停靠船的地方,和漢城、平壤那邊是不能比的。但是,這岸上全是大清軍隊,也足以威懾明國水師了。
金自點就是基於這點,才有把握回答皇太極的問題。
皇太極聽他說得有道理,臉色又好看了一點,馬上吩咐鰲拜,立刻按照金自點的意思去傳旨。讓大清水師在港口這邊重新結陣再迎戰。
換句話就是說,大戰這才剛開始,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明國水師的伏兵已經暴露出來,卻無法對大清水師造成傷害,這也多虧了大清水師退得快,也算是有功的了。
於是,皇太極重新坐了下去,不過一看自己的杯子已經摔碎了,眉頭便不由得一皺。
邊上的鰲拜一見,立刻又送上一個茶杯,這一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於是,皇太極又在山頂上開始喝茶,貌似風輕雲淡地繼續觀戰起來。
………………
皮島上,大明皮島總兵遼東伯李來亨,非常懊惱地看著這一切。
一直藏著兵力,就是為了讓建虜上當,直接運兵上來攻打皮島的時候,伏兵一出,就能給予建虜以最大的殺傷,那麼這一仗,就是真正的大捷了!
可是,他沒想到,建虜水師中的那些明奸,竟然會如此小心謹慎,而且知道皮島東南那邊能藏船,竟然不惜要繞行去查探,這可真是不怕敵人有多厲害,就怕漢奸禍害有多大!
而且,這些建虜水師也是屬兔子的,一個個竟然跑得那麼快,這真是簡直了!
如果是在平時,李來亨這邊能殺得建虜望風而逃,他當然是高興的。可如今在海面上,可以四散而逃。加上建虜戰船見勢不妙,都是第一時間就逃跑,竟然讓明軍這邊基本上沒有戰果。這讓李來亨很是不爽!
他是配有望遠鏡的,懊惱了一會之後,又拿起望遠鏡看了起來。
李來亨發現,建虜水師戰船基本上都退進了鐵山港口那邊去了。而岸上的建虜站得密密麻麻,隱隱之間,還有火堆,似乎在準備弓箭,是要用火箭?
這麼一看,他便知道,這一戰怕是沒有戰果了。大明水師戰船總不能衝進鐵山港口去打吧?
這麼想著,李來亨便嘆了口氣。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臉色,又沒有打敗仗,只是沒取勝而已,沒什麼值得悲傷懊惱的。反正大明水師戰船的戰力比建虜水師戰船要強多了。最多是耗花費些時間,讓水師先打。
李來亨相信,海戰的話,最後絕對是大明水師贏的。
這一次,就先嚇嚇建虜水師也行,讓他們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丟到家,打擊下他們的士氣,漲漲自己這邊的士氣,也是可以的。
……………………
他這麼想,但是,鄭福松可不是這麼想的。
憋了這麼久,就想憋個大的,結果竟然被他們發現,跑了!而且還跑得那麼快,這還是建虜的軍隊麼?以至於他這第一戰,戰果寥寥,傳回福建的話,估計都要被笑話!
這怎麼可以!
眼看著建虜水師都逃進鐵山港口去了,鄭福松有點氣壞了,當即轉頭問站他身後的鄭鴻逵道:「叔,這仗有點丟臉了,怎麼辦?」
雖然他是名義上的水師統領,可他自己也明白,沒有他叔的點頭,他不可能順利指揮這支水師的。
因此,他想要再繼續打,就得鄭鴻逵同意。不過他有點擔心鄭鴻逵會不同意,畢竟再追過去的話,就是鐵山港口了。
可誰知,鄭鴻逵聽到他這話之後,露出自傲地笑容道:「我們鄭家的旗幟都掛出去了,這一戰豈能無功!殺!」
一聽這個「殺」字,雖然就這麼短短一個字,鄭福松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頓時就激動了起來,連忙對親衛吩咐道:「掛旗號,給我殺!」
親衛自然聽到了鄭鴻逵的話,知道是鄭鴻逵同意的,便二話沒說,便去發旗號了。
鄭鴻逵走到鄭福松身邊,用手指著前面逃竄的建虜水師戰船,認真地對鄭福松說道:「福松,我剛才也不是意氣用事,才同意你追擊的。你聽好了,我說給你,這樣的機會可不多的!」
這種實戰的機會確實不多,而且鄭福松也明白,他和李來亨的差距,就是實戰經驗遠沒有李來亨多。
而如今,李來亨已經是遼東伯了!如果能滅遼東建虜的話,李來亨估計都能升侯爵。這讓鄭福松非常地羨慕,也讓他非常珍惜這次的實戰機會。
於是,他連忙謙虛地聽鄭鴻逵手把手教他。
「建虜水師全無戰心,此乃克敵之良機。如果讓建虜水師穩住,重新鼓起士氣得話,就會難打很多。因此,這次的機會不好錯過!」
「看鐵山港口,並沒有重炮布防,最多只是火箭而已,我們的戰船中,有一些船並不怕火箭的。至少短時間內,對於戰船的影響並不大,這是我同意繼續進攻的原因之一!」
「再就鐵山港口這地形,如果不要這些建虜戰船的話,可以這麼大,定能大獲全勝!」
「……」
說到最後,鄭鴻逵自豪地說道:「此戰,就助我鄭家第二代一戰成名!這大海上,是我鄭家說了算!」
鄭福松聽得熱血沸騰,再聯想起興國公給他說過的,大海的盡頭,都要有大明水師的話,頓時,他就感覺全身有使不完地勁,當場吼了兩嗓子,然後按照鄭鴻逵的指點,便開始指揮起戰事來了。
而建虜水師大部分都已經逃回鐵山港口之後,才剛剛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