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明偉忙著安置關寧軍民的這會兒,遠在大明江南地區,應天府城外,駐紮著一支軍隊。
中軍帳內,一員大將身穿甲冑,不過沒帶頭盔,面對著一張地圖,可他的眼神明顯就不在地圖上,顯然是在想什麼事情。
忽然,就見帳外一名親兵大步入內,帶著欣喜之色向這名大將稟告道:「大帥,太子殿下到了!」
「哦?」這名大將一聽,頓時帶了一點驚喜,連忙轉身大步往外走。不過還沒出帳篷,就立刻想起什麼,便馬上交代跟他身後的親衛道:「快,頭盔給我!」
隨後,他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戴好頭盔,還整理了一下。
等他到達營門口時,果然看到遠處的道路上來了一群騎士。一個個都是身穿黑色飛魚服,簇擁著前面幾個人。
稍微定睛一看,他認得最前那人,便連忙領著趕來的手下將領一起疾步而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大聲說道:「末將孫應元,見過太子千歲!」
沒錯,這個人就是勇衛營總兵之一的孫應元。接到旨意之後,便領軍到了應天府這裡等候太子。
說真的,當初接到這份旨意的時候,他是非常納悶的:太子為什麼不在京師待著,怎麼要跑到應天府來呢?這外面兵荒馬亂的,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
在等待太子到來的這段時間內,孫應元其實一直比較擔心。特別是算算時間,應該早就要到了,可這都過去將近兩個月了,再遠都應該到了吧?
如今看到太子雖然看著有點疲憊,不過應該是平安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朱慈烺見孫應元來迎接自己,便連忙跳下馬,上前親自把孫應元扶了起來道:「見到孫卿在,孤就放心了。」
聽到這話,站起來後一邊迎著朱慈烺往軍營裡面走,一邊關切地問道:「殿下路上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麼?」
「是啊!」朱慈烺聽了,有點感慨地說道,「不出宮是真不知道,我大明竟然已經民不聊生到如此地步了!」
一聽這話,孫應元連忙寬慰道:「殿下放心,都是流賊鬧的,等末將他日剿滅了流賊,便是天下太平了!」
朱慈烺一聽,不由得站住腳步看了他一眼,看得孫應元有點莫名其妙,會錯意了,便連忙再次回答道:「雖然流賊確實勢大,可末將還是有信心的,絕不是隨便說說!」
如果不是先生突然出現,你這個時候就已經戰死了啊!
朱慈烺的心中,如此想著,便再次邁步,同時問道:「孫卿這邊如今一共多少軍卒?」
「八千三百餘名!」孫應元聽了,當即回答道,「出京之時,尚有一萬兵力,連番作戰之下,折損了不少將士!」
大明的總兵,一般是下轄五千到兩萬兵力左右。但是,像左良玉一樣動不動十來萬,到了後來,甚至二十萬,那絕對是逾越了!要換在和平年代,這樣的總兵,早就被文官彈劾到死了。
事實上,隨著時代的進步,類似唐朝和五代十國那樣的藩鎮割據、武將造反之類,基本上就不可能發生了。
這個兵力限制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軍職不是世襲的。而地方上的官員,除了土司之外,也都不是世襲的。
另外,掌握軍政大權的文官,都是有任期的,且不得在原籍當官。還有地方上的三權分立等等。這些措施,都是非常有效的措施。
不過此時,朱慈烺問清楚孫應元的兵力之後,便明白先生所言,孫應元在三月份會因為孤立無援而戰死是真沒錯的。
因為他這一路上過來,經常有風聲聽到說什麼流賊要打過來了,什麼流賊要打過去了,李若璉為了保證他的安全,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因此一路上就耽擱了。
也是如此,朱慈烺就看到了民間的慘狀,還有聽說流賊軍隊動輒幾十萬的傳言。反正從他出了京師之後,所見所聞,真得是一片亡國跡象!
沒多久,就到了中軍帳。不過朱慈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外面的軍卒來報,說應天府魏國公前來求見太子殿下。
朱慈烺聽了,有點吃驚這廝的消息靈通,不過他記得這魏國公根本不作為,最後投降了建虜,因此,他當即一揮手道:「不見!」
他的這個話,讓孫應元吃了一驚。他能感覺到,好像太子不喜歡這個魏國公。
不過他也就只是吃驚一下而已,反正他和魏國公又沒有交情。
可誰知,才談了幾句話,又有軍卒來報,說南京留守太監求見,南京左都御史,六部尚書……
反正在南京這邊的勛貴和各大高官,都是前後腳地趕過來。對此,朱慈烺全都不見。
這就讓孫應元意外了,便略微帶著一點擔心提醒道:「殿下,這一個都不見,是不是有點不好?」
朱慈烺聽了,便轉頭吩咐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璉道:「你去告訴外面的,孤要見誰,自會傳召。其他人等,做好手頭事情便是!」
李若璉立刻答應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朱慈烺看著他走之後,才轉頭對孫應元說道:「先生交代下來的事情都忙不完,哪有功夫去做些不相干的事情!」
他的這話,又讓孫應元吃了一驚。這可是太子啊,誰還交代太子做事?
這麼想著,他也很快回過神來。雖然他領軍打仗,基本不關心其他事情。可是,朝廷封賞了一個興國公,查獲成國公謀逆,特別是以前勇衛營的副將,不但成為總兵,還被封了忠貞伯,這些事情他都是有聽說的。
別人和他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有關興國公別的事情,肯定也會順口提起。因此,孫應元大概便知道,太子口中的這個先生到底是誰!
得到了這個結論,他就又有點好奇,那個興國公又會交代太子去做什麼事情呢?
他正在想著,就聽到朱慈烺先對他說道:「先要找張煌言、鄭福松過來,還要催繳糧餉運往北方。對了,很關鍵的是那個番薯,閩浙應該都有大量種植了,要推廣。還有其他吃得東西,先生都畫了圖的,也要找找。另外,我們還得去一趟景德鎮,要根據先生的燒制之法,儘快把玻璃給燒制出來……」
孫應元聽得有點目瞪口呆,就他的感受,太子殿下所說的這些,全都是先生怎麼樣怎麼樣,先生怎麼樣怎麼樣,總之,就是張口閉口先生,而且他能感覺到,太子殿下還沒有一點不高興,甚至可以說他在說先生之時還帶著崇敬之色。
這一下,孫應元對於那個遠在北方的先生,也就是興國公就非常地好奇了。那個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竟然有如此的能耐,讓太子殿下這麼心甘情願地做他吩咐下來的事情?
………………
孫應元自然不知道,他所想著的那個先生,也就是張明偉,此時正在開會,就聽他對那個白頭髮的老頭說道:「以後,你就是山永巡撫,這些遼東軍民的安置,都是在你的管轄之下。之前交代給你的那些事情,都要辦妥了,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下官定然不負國公舉薦之恩!」這個白頭髮老頭聽了,中氣十足地立刻回應,精神頭很好。
他就是左應選,充軍多年,受多了苦以至於頭髮全白。不過如今不但起復,而且還是連升了好多級,一躍成為大明一方封疆大吏,可謂是苦盡甘來,豈能不高興!
再者說了,皇上交給他的差事,是要守好薊鎮沿線的長城,不能再讓建虜入關劫掠。別人可能會怕這差事,可他左應選卻是不怕的。
不但是他當年在建虜大舉入寇之時,只是靠著民壯衙役就守住了建虜大軍攻打昌黎縣城,更為重要的是,他有興國公的支持,所需錢糧、人力,都有安排好了的。
另外,左應選還向朝廷舉薦了當初協助他守住昌黎城的手下,比如民壯首領石國柱,還有幾個當時得力的鄉紳。這些人最終都成了他的幫手,升了官,協助他做好防守長城的各項事宜。
當然,左應選手下的頭號大將還是新任山海關總兵閻應元。別人不知道,至少在張明偉看來,他能守住江陰那麼多天,那麼讓他協助左應選守長城,特別是最為重要的山海關,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由他們這兩個在歷史上以防守出名的來防守京畿之地,張明偉有理由相信,至少這一帶,建虜肯定攻不破。少了建虜的侵擾,朝廷就能集中精力剿滅流賊了。
此時,他聽到左應選的回應之後便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周遇吉等人道:「以你部勇衛營為骨架,從遼東軍戶中挑選京營軍卒,都已經滿員了麼?」
重建京營,並不是真得從頭開始。而是以周遇吉的五千勇衛營為基礎,招募遼東軍戶,擴展成兩萬人。其中騎軍五千,步軍包括車營軍卒在內為一萬五千人。相當於原有一個兵要帶三個新兵。
這麼擴建的原因,還是因為這樣能最快形成戰鬥力。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就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京師那邊又有消息傳來,朝廷失陷了不少城池。
而最為重要的開封之戰,是在五月份開始的,實在是沒有安心練兵的時間。
得到肯定答覆之後,張明偉便振奮地站起來,當即對他們說道:「好,那就給松錦之戰一個最後的結尾!擊鼓傳令,開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