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聚

  第78章 聚

  「時宜,你這般看著牡丹姑娘,再把人家看羞了。」

  程平樂笑嘻嘻的對沈時宜說到。

  沈時宜撓頭,不好意思的看向牡丹,「無意冒犯,還望牡丹姑娘海涵。」

  牡丹倒是大方一笑,為沈時宜倒了一杯茶,「牡丹在錦繡招做事,早就沒有尋常女兒的羞怯了,倒是沈大人難得來錦繡招,今兒,定要讓牡丹一定好好招待一番沈大人。」

  牡丹姑娘平日裡面對的都是一些巨商富戶,達官顯貴,卻對沈時宜這般熱情,讓一旁的知道一些牡丹姑娘身價的程平樂有些驚訝,她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沈時宜,「時宜,你可不知道,牡丹姑娘可是不輕易待客的,上一次我跟大哥來錦繡招,牡丹姑娘一舞被叫出了一百兩的天價,更不用說如此小意殷勤的伺候你了,咱們今兒跟著你,真是沾光了。」

  沈時宜還能說什麼,她對於老闆娘和牡丹姑娘的熱情有些難以招架,只好掛上招牌微笑。

  牡丹姑娘溫軟的身子靠近沈時宜,沈時宜不動聲色的往一旁縮了縮,牡丹姑娘展顏一笑,逗弄似的攬過來沈時宜的胳膊,「沈大人想看奴家跳舞嗎?奴家可以專為沈大人舞一曲。」

  沈時宜還沒有說話,程平樂先跳起來拍掌贊同,「真的嗎?多年前驚鴻一瞥,我還時時想念,今日竟然有機會,時宜,別猶豫了,快同意吧。」

  沈時宜聽了,側過身子看向牡丹姑娘,「姑娘不是宣稱今天身體不適嗎?還是不要勉強了。」

  沈時宜喜愛歌舞,但是卻不會讓自己沉溺其中,所以她有些糾結。既想看被程平樂惦記多年的舞有多絕,又害怕自己被溫柔鄉感化,沉溺。

  她就是這麼一個時時刻刻警惕自己不要沉淪的人。

  牡丹姑娘勾唇一笑,臉上艷光綻放,看向一旁的老闆娘,「貞姐,準備準備吧。」

  貞娘喜不自勝,當即起身,「你們等著,我去安排!」

  牡丹姑娘臨時獻舞的消息傳出來,包廂中的客人全部打開門,有的心急的已經在走廊上扶著欄杆,占好了位置,大廳中的客人更是群情洶湧,紛紛叫好。

  「蘇兄,咱們今兒可算是來著了,竟然能看到牡丹姑娘獻舞,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往日裡,沒有上千兩銀子的豪客出手,可請不動牡丹姑娘大駕!」

  清倌兒自來講究個色藝雙絕,牡丹姑娘的容貌難得一見,舞蹈更是一絕,當初一舞,直接從一個名不見經傳之人,成了錦繡招的招牌,入主牡丹閣,可見其舞蹈感染力。

  很快,一樓到二樓的樓梯被關上,樂師們紛紛入座,二樓到三樓的樓梯也被鎖住,舞台上輕煙飄起,牡丹姑娘對沈時宜一笑,便往樓下舞台上而去。只一個起身,就說不出的婀娜嫵媚,沈時宜和程平樂的眼睛追著牡丹姑娘蓮步輕移往舞台上走的腳步走出牡丹閣,在走廊欄杆出,看著牡丹的身影。

  此時大堂之上,已經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蘇兄,你坐著幹嘛,起來啊,我跟你說,小弟荷包扁扁,錯過今兒,以後你再想看牡丹姑娘跳舞,小弟可請不起!」

  被稱作蘇兄的男子一身棉布青色衣袍,明顯是個清俊的讀書人,只頭上一支溫潤碧玉簪能看出,他出身應該不是外表這般樸素。此時他被同窗拉起來,皺著眉看向二樓舞台處,扭動身姿的牡丹姑娘。

  「美則美矣,就是難脫一個俗字。」

  他身邊的學子聽了這位蘇兄的話,梗了瞬間,隨即轉過頭,不再勸蘇兄,而是專注的看著牡丹姑娘,「蘇兄自便,小弟不強求。」

  說完,恨不得踮著腳往上看。蘇兄雖皺眉,卻因為身量高挑,比身旁的師弟看得更加方便。

  二樓舞台處,牡丹的身姿正隨著舞曲旋轉,身上的披帛飄蕩起來,露出被披帛遮擋的隱約雪白皮膚,裙擺也隨她熱情的動作跳動起來,隨著節奏,有種讓人跟著她跳動的魔力。

  沈時宜是個克己的,程平樂已經隨著牡丹的身姿小幅度扭動起來,便是二樓諸多非富即貴的男子們,也在此時跟著牡丹姑娘扭動起來,還有情緒上頭,拿著銀子銅錢扔上舞台來打賞的。

  一曲舞畢,沈時宜跟著程平樂鼓起掌來,大廳和二樓處更是吆喝聲不斷,讓牡丹姑娘再來一個。

  但是牡丹不為所動,身姿婀娜的走回三樓,來到沈時宜身邊。

  「今兒三樓是哪家貴女,出手如此闊綽?」

  眾人隨著牡丹的身影,自然也看到了沈時宜和程平樂二人的身影。

  京都勛貴官紳富商極多,錦繡招又是京都最好的酒樓,自然時不時有貴女前來休閒享樂,此時大廳和二樓包間,就有不少貴女被自家兄長夫君帶來散心。貴女們包下牡丹姑娘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沈時宜和程平樂看著眼生,不像是經常出入享樂之處的人,所以眾人難免好奇。

  「平樂?早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了!」

  二樓包廂處,一位貴公子大聲跟程平樂招呼。

  程平樂往聲音處看過去,「李二哥?!你也在這裡?」

  能被程平樂稱為李二哥,自然也不是無名之輩,是京都李侯的兒子,跟程平樂等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平樂,早說要給你接風,不妨今日碰上了,趕巧不趕早,哥哥我這就上去!」

  這明顯是衝著牡丹姑娘來的,若是往日,程平樂出手包下牡丹姑娘,自然不介意發小過來,只是此刻一來秦瞻在這裡,他的身份不方便露頭,另一個是今天的主賓是沈時宜,她不好做別人的主。

  當下,程平樂趕緊擺手,阻止李二哥,「二哥,改天吧,今天我這裡有貴客。」

  程平樂既這麼說了,李二哥也是個識趣的,看了一眼程平樂身邊的沈時宜,見牡丹姑娘自始至終站在那人跟前,自然知道程平樂說的是真的。

  「那就改天,過兩日南城廟會,我給你下帖子。」

  程平樂抱拳承情,跟沈時宜還有牡丹姑娘回到包廂,隔絕了二樓大廳無數打量的目光。

  此時李二哥那裡,也是一群人出來玩耍,見李二哥蹭局失利,忍不住紛紛開口詢問。

  「二哥,這兩個小娘子是誰,竟然這麼不給二哥面子?」

  「就是,二哥的名號到哪裡不好使過?二哥你一句話,咱們替你打上去!」

  一群勛貴之後,少年意氣,無法無天,此時見兄弟受挫,都紛紛叫囂起來。

  李二哥不愧是這群人領頭的,沒有被幾人幾句話激起來,而是悠悠的喝了一杯酒,「是程平樂,你們去吧。」

  程平樂名字一出,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眾人紛紛沒了聲息。

  每個圈子有不能冒犯的人存在,京都大小勛貴中,英國公府是地位超然的存在。即使不提身份地位,程家那兩個公子,也是程平樂這個大小姐的絕對後盾,誰敢捋老虎屁股,有血的經驗警惕後來人。

  「不是還有另一個嗎?也是女子,這京都,除了程平樂,還有誰?」

  程平樂不僅僅是英國公府大小姐,也是皇后的侄女,皇后自己沒有女兒,可以說,這京都,即便是宮裡的幾個公主,也沒有程平樂地位穩。當然,明面上程平樂從來沒有主動冒犯過公主,雙方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惹不起程平樂,眾人默契的轉移話題,柿子撿軟的捏,勛貴子弟別的不會,能屈能伸這項技能從小就會。

  「也是個生面孔,不過,那人跟程平樂年齡相仿,程平樂又剛從朔方歸來,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最近風頭正盛的當朝唯一女官,沈時宜。她近來,也是剛從朔方回來,據說,是跟四皇子和程平樂一起回的京都。」

  沈時宜不會知道,她向來不在人前現身,在京都卻有不小的名號,

  當朝唯一的女官,這身份就讓人難以忽略。還是四皇子推薦入的內庫司,在上郡點石成金,大半年的時間,便讓陛下私庫充盈起來,這每一個標籤兒,都讓沈時宜這個人難以被人忽略。

  更何況,陛下這一年,顯見的闊綽起來,連各方軍費都給足了,自然讓朝中的文臣武將也都注意到了陛下身後那個斂財的女財神,據說她現在已然官至六品,差一步就能登堂入室,進承明殿上大早朝,這樣的人物,自然早就入了京都各方人物的眼。

  若說以前,沈時宜是個進入各方人物視線的小蝦米,現在,在沈時宜還沒有察覺時,她已經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釘」。

  掌權的文臣自然容不下女官,牝雞司晨就是他們從小在書本上學到的經驗和教訓,而且沈時宜擅經濟,還卓有成效,甚至還能補足軍費,自古文武對立,敵人的朋友,天然是敵人。

  武官們對沈時宜比文官們要友好一些。本來武官信奉的就是真本事,能者上弱者下,沈時宜有賺錢的本事,間接援助了各方軍資,自然會有些好感在,但是也僅限於此。眼下,沈時宜蹲在陛下的內庫司,他們只當看不到,若是沈時宜再進一步,入了大朝會,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最後的一方,就是清貴的勛貴人家了。他們對於男女之別,並不是如鯁在喉,只是格外在意沈時宜被四皇子舉薦和最近頗得聖心這件事。畢竟,勛貴人家中,當家的主母,都是清貴異常的出身,有這等母親管教,所以這些勛貴子弟對於女子掌權,並不是多麼反感。只是她聚財生財的本事,如今在勛貴人家中被人稱道。

  勛貴子弟生來富貴,最講究體面,自然花銷也更大,眼下一代一代傳下來,外表風光,內里都是經濟文章。

  眼下沈時宜的本事,是眾人眼中另一種「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這麼會賺錢?你怎麼不行?虧你還是勛貴出身,人脈關係比她強不知多少,就是本事,稀鬆的很!

  這是最近勛貴人家偶爾會說起的話題。

  因此,這位李侯家的公子,一眼便認出來三樓上的女子是沈時宜,也就不奇怪了。因為早就私下關注很久了,弄到沈時宜的畫像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聽到沈時宜的名字,眾人又是一陣安靜。

  「這個程平樂,自小粘上毛就比猴兒還精,這次又讓她捷足先登了。」

  有一位錦袍公子跺腳恨到。

  眾人聽了,深以為然。

  程家在京都立足,背靠陛下和皇后的支持,各方面資源一向是快人一步。眼下好容易有了個經濟人才,按照李二哥的說法,沈時宜還沒回京,程平樂便跟沈時宜攀上了交情,可不是快人一步嗎?

  勛貴子弟們感嘆程家下手快,殊不知,這自來錦繡招,還是文人墨客聚集的更多些。在二樓的另一處包間就有謝慶善等人,正在宴飲小聚,剛才牡丹姑娘驚鴻一舞,還有三樓的主賓,他們自然也看在眼裡。

  「大人,竟是沈時宜,您的外甥孫女!」

  這句「外甥孫女」說出來語氣陰陽怪氣,在場之人卻無人皺眉,都領會其意。

  他們是謝慶善的手下,在戶部跟著謝慶善為官多年,自然是心意相通,臭味相投的同僚。所以才會在散衙之後,又單獨小聚。

  此刻,謝慶善捻著鬍鬚,聽著手下官員的話,並沒有馬上開口,反而問起另一個問題。

  「文全,你家公子,如今是在翰林院?」

  被叫到的人,馬上接口到,「是,多謝尚書大人疏通,如今是翰林院六品編修。」

  這人說的低調,心下卻自豪,翰林院清貴,是所有文人心中的聖地。不翰林不入閣,在翰林院每前進一步,就能甩下多少讀書人,一步步走向金字塔頂尖。所以,他兒子不過加冠之年,就能官至六品編修,讓他如何不驕傲?

  「明年春闈,各地舉子已然入京,想必最近陸陸續續有人前去拜訪。他們恐怕還不知道京都有了牝雞司晨之事。舉子雖未登榜,卻是朝廷預備人才,得讓他們知道,眼下竟有女子,無才無德,胸無點墨,卻先他們一步登堂入室,迷惑陛下…」

  這人被謝尚書點撥,嘿嘿一笑,「尚書大人說得對,剛才我就看到幾個眼熟的舉子,似乎前幾日來府上拜見過犬子,不如下官請他們上來,一起喝一杯,也算是幫他們引薦領路了。」

  「好,咱們也見識見識,年輕人的朝氣。」

  …

  「蘇公子是嗎?樓上錢大人有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