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卡楊。++
毫無感情的合成音迴蕩在這核心的艙室中,這股冰冷讓卡楊感到有些難過。
他的妹妹,他曾經那個活潑樂觀的妹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伊扎拉赤裸完整的身體漂浮在裝滿藍色營養液的培養箱中。美杜莎發冠般的纜線被植入無發的頭顱,將她和成千上萬的艙室與無數的機器連接起來。
培養箱的側面是放置著次級大腦,有些是生物合成工程的產物,有些是通過採集活人所取來的,這些大腦緊密又整齊的排列著,如同水蛭一樣貼合在箱壁上。
這些大腦強化了伊扎拉的處理能力,分擔了她的負擔,但也讓她的意識被沖刷擁擠的不成樣子。
但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局了。
從各種方面來說都是如此。
被靈能毒蜂襲擊後成功倖存、在機械神教的改造下成為一個記憶體、離開了特拉諾克號那個狹窄閉塞的戰艦,轉而登上了更加龐大和設施完備的復仇之魂號上。
比起那些碎成一團懸浮在培養箱中的器官,依然擁有人形伊扎拉已經幸運的足以讓一個大魔感到羨慕。
「你還好嗎?」卡楊詢問著,每一次他來到這裡都要說這句話。
++一切功能正常.但我覺得你的背後少了一些東西,我無法想起來.++
「蓋爾、梅卡里、傑哈爾、妮菲塔麗,你還記得嗎?我的妹妹?」
沉默時間長的讓卡楊感到緊張,在他的妹妹接入復仇之魂號這個龐大無匹的戰爭巨獸後,她的個體意識就變得越發的薄弱細小,雖然卡爾博哈爾已經重新編寫了次級大腦的思索迴路,但卡楊的妹妹依然有喪失自我的可能。
從伊扎拉變成記憶體,這是必然的結局,卡楊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一天來的更晚一些。
++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冰冷的合成音此時聽起來是那樣的溫暖,卡楊不禁捏緊了手中的權杖,等待著他的妹妹繼續回答。
++蓋爾是那隻狼嗎?++
「是的,一隻幽靈狼。」
作為亞空間惡魔,蓋爾從不眨眼也不會流口水,更不會有掉毛這樣的瑣碎問題。
利爪和牙齒閃爍著黑色的玻璃光芒,雙眼蒼白幽冷,身上的皮毛散發出烈火焚盡後灰燼的焦味,但手感是驚人的好。
在蓋爾還沒有離他遠去時,卡楊很喜歡用心靈感應和這頭幽靈狼交流,並輕輕地撫摸她柔軟的毛皮。
蓋爾對於卡楊的撫摸似乎缺乏感知,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任何欣喜和厭煩的表示。
這可能要歸功於蓋爾的奸奇系屬性,如果蓋爾是色孽系的惡魔,說不準她會對卡楊的撫摸給予回應。
++蓋爾.蓋爾.++
伊扎拉又重複了兩遍,試圖將這個名字記下來,卡楊能看到一顆次級大腦的勾回正在顫動,這是伊扎拉刪除並增添新信息的一種表現。
++我還記得那隻狼.她黑曜石一樣的腳爪踩在甲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她總是很好奇,會猛地鑽入陰影中探索不速之客。++
「是的,她就是這樣,好奇是她活動的一切動力。」
++那她為什麼沒來看我?我想她了。++
卡楊沉默了一會,雖然蓋爾從來沒有和伊扎拉交流過,但他的妹妹確實很喜歡這頭幽靈狼。
因為她很孤獨,能和她相伴的只有各種程序的上傳和下載,各種機器的啟動和關閉。
在卡爾博哈爾將伊扎拉的意識從次級大腦構成的混亂意識海硬生生拔出來時,這種孤獨感似乎就放大了許多。
卡楊還記得以前的伊扎拉,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是構成集合意識體之一的伊扎拉。
那時候記憶體常說『我們』而不是伊扎拉會說的『我』,甚至還會不厭其煩的指正卡楊的說法,讓他稱呼她為記憶體,而不是一個象徵著單獨意識體的伊扎拉。
在特拉諾克號上,卡楊如果想要從自己的房間來到安置記憶體的艦船核心,他需要穿過許多混亂的結構。
恐懼之眼內洶湧的亞空間暗流和穩定的時空相互交織,那些行駛其中的艦船會被慢慢侵蝕,然後也進入類似的不穩定狀態。
帝國艦隊可以重回現實宇宙以緩和這一侵蝕,但卡楊只能默默忍受。
花費兩個小時跨過那扇電力不足而難以敞開的大門,乘坐搖搖晃晃吱呀作響的升降平台,忍受黑暗走廊的亞空間歌聲後卡楊才能來到伊扎拉的身邊。
這一過程並不好受,尤其是一路上卡楊還會從戰艦內部猶如貧民窟一樣的地獄穿過。
龐大的機械結構搖搖欲墜,操作的人衣衫襤褸。他們向卡楊鞠躬哭泣,如同亮光下的潮蟲一樣慌張不安。
卡楊並不仇視他們,也不會特意的去虐待他們。在見證了泰拉圍城時帝皇之子做出的壯舉後,卡楊就對那種毫無意義的凌虐感到憎恨和厭惡。
幾千具屍體被機仆清理出來,他們死在瘟疫或者其他什麼詭異玩意的襲擊。
這些屍體的氣味和貧民窟的惡臭混在一起,即使卡楊的頭盔擁有空氣淨化系統,他也依然能聞到一股異味在折磨他的鼻子。
急匆匆的穿過這裡,思考著奴隸在多長時間後會被消耗完畢,卡楊會在這時候默默定下一個時間,準備通過一次襲擊來補充艦船的勞工空缺。
亞空間說來也很公平,只要你足夠強大,這就是一個夢想成真之地,直接從虛空中引導力量,召喚物品,或者直接向幽暗存在祈禱也行。
但對於那些弱小的生命來說,亞空間會向他們展示最酷烈的地獄,無窮無盡的瘋狂想像會從弱者的身體中擠出來。
有階段性的死亡和畸變讓戰艦內部很自然的形成了階級森嚴的等級社會,誰能活的最久,活得最好,自然就成為了戰艦不容質疑的主宰。
這種情況在卡楊的舊戰艦出現過,也在阿巴頓的復仇之魂號上處處可見。
卡楊和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