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倖存的凡人

  聲音消失,許多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些話里的信息有多麼令人吃驚。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士兵們靜下來不斷咀嚼後,他們開始明悟。

  一些士兵看著同樣震驚且迷惑的政委,用不敢相信的語氣問著,「剛才是說帝皇他...他老人家從王座上起身了?」

  「我...我想是這樣的。」

  他們蠕動嘴唇,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帝皇對於他們來說太高太遠。

  帝皇是什麼?

  他是教堂中的聖像,高聳巍峨,不容褻瀆。一座帝皇聖像往往動用了這個世界所能提供的最好材料和人才,在聖像的腳下是膜拜的信徒和數不清的綴在聖徒潔白顱骨上的薰香蠟燭。

  帝皇是什麼?

  他是傳說,是無數個世界典籍上書寫的造物主,是人類帝國唯一且永恆的統治者、真神。慈悲且嚴苛的監督著每個凡人的靈魂,審視他們有沒有資格升入黃金王座之中。

  這樣的一種存在站起來了,他們想不出來,也不敢去想。部分大膽的士兵只能給帝皇安排一個比星際戰士還要大上許多的身體,甚至把他拉到和騎士泰坦甚至更高的程度。然後給帝皇身上披上許多華貴的珠寶,還有一輪輪不可直視的光暈。

  這種幻想許久以前也出現過一次,人們爭辯一個人的外形,說他是大腦袋、大個子,很有主意的男人。等到見了面才發現,這人跟大多數的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丟入人群之中就如水入湖面,難以挑出來了。

  不遠處傳來啜泣聲,順著聲音看去發現是被貶為醫療修女的戰鬥修女們,她們因為違抗上級命令貿然進攻遭到如此懲罰,監督她們的是一名身著黑色帶釘皮衣的懲戒修女。

  這些臨時的醫療修女因為治療傷員和給傷者降下慈悲滿手鮮血,她們淚流滿面向帝皇祈福。

  也有的修女對這個消息感到疑惑,這是很理所當然的,畢竟如此重量級的消息沒能親眼見證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部分審判官甚至想要帶著隨從去發出信息的卡迪亞指揮部討個說法,看看是不是惡魔用來擾亂軍心的陷阱。

  但不管如何,還是慶祝的人更多一點。在黑色軍團、劣化體、鐵人惡魔等諸多災難下倖存的軍民一個個的走出繁重的生產工廠,那些監督他們生產的機械教士們也是放下皮鞭抬頭望向天空。他們的狀況比起前線的士兵也強不到那裡去,為了保證卡迪亞不失陷於敵手,整顆星球的血汗都被榨乾。

  「媽媽,帝皇他站起來了嗎?」一個年幼的孩子拽著他母親的衣角發問,小手黝黑且滿是皺紋和繭子,但身上沒傷已經十分幸運了,許多人疲勞的跌入機器的巨口中,被攪成碎片沒了蹤影。

  他的母親頭髮乾枯,從髒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兜里取出了一根僅有半截小拇指大小的肉乾塞入了孩子的嘴中,「是的孩子...喇叭是這麼說的,帝皇他從王座上站起來了。」

  「那...那他從王座上站起來,誰來看黃金王座呢?」

  孩子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別說他的母親,就算是把那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放在這裡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母親擰著眉頭,忍著想要落淚的衝動給她的孩子一個回答。

  「帝皇從王座上起來了,那些魂歸王座的忠誠者應該也站起來了,他們就站在帝皇的身邊,屹立在神聖泰拉的土地上沐浴榮耀和眾人的歡呼。」

  「我爸爸和哥哥也是這樣嗎?」

  「是的,他們是的。」

  「那我能在神聖泰拉見到他們嗎?」

  說到這裡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她蹲下來抱住自己的孩子用力的點點頭,「但神聖泰拉可不是誰都能去的,你得先成為一名忠誠勇敢的戰士。」

  「我會成為那樣的戰士的,媽媽。」

  這樣的交流互動在越發躁動的人群中並不多,畢竟許多人死去,只剩下一聲聲嘆息和悵然。

  我們在如此可怕的入侵中活下來了,還能奢求什麼呢?

  除去這些原體和軍團,還有一些人的處理讓帝皇感到苦惱。相比於他們,嘶嘶鳴叫躲著光走路的科茲和那個一臉無謂的安格隆都顯得可愛親切許多。

  比如莫塔利安,在帝皇沉默地看了他許久後,死亡守衛的原體才從自己的幻想中驚醒。他和帝皇四目相對,時間越久他就越是忐忑不安,莫塔利安此時真的意識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奸奇所弄出的一個可怕玩笑。

  莫塔利安已經記不清帝皇對他說了些什麼,也記不清他兄弟對他的勸告聲。他稀里糊塗的來到皇宮又稀里糊塗的離開皇宮,也許是刻意逃避,也許是心懷不滿,但不管如何他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旗艦上。

  這艘原本被瘟疫填滿的巨船看起來正常許多,只有些鏽跡證明著這艘船曾被納垢之力腐蝕。裡面花香四溢,青草遍地,伊莎在控制了莫塔利安帶來的所有死亡守衛後就用自己的方式改造了這艘船和死亡守衛們。

  在納垢之力被奸奇奪走的現在,伊莎將生命形態扭轉到正常還是不費太多力氣的。

  莫塔利安直到坐在王座上才感到自己的靈魂終於回到了身體中,那個久久沒有活動過的大腦也開始思考起來。

  他看向艦橋里聚集的死亡守衛們發問,「到底發生什麼了?」

  沒人能回答他,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癱坐在王座上,莫塔利安捂著臉漸漸彎下了腰。然後向眾人自暴自棄的說著,「帝皇復活了,而且他願意接納我們...願意跟著帝皇的就自己離去吧...我不攔你們。」

  說完這些,莫塔利安便不再說話。許久也沒有聽見一名死亡守衛挪動自己的腳步,只有一些守衛壯著膽子向莫塔利安發問,「父親,那你呢?」

  「我?」莫塔利安抬起臉,迷茫不已。

  帝皇也願意接納他,願意不追究他做的那些事情。但莫塔利安不願意接受帝皇,或者說他不願意接受自己就這麼輕易的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