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初年,凜的一宿,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夢回縈繞,仿佛一部無盡的故事連續不斷。
夢境紊亂,似幻似真,既有前世的記憶,又有現世的新象,紛擾之間編織出令人瞠目之事。破曉之時,他驀地醒來,眼睛一睜便瞥向枕畔。
小輝夜並未安寢,他剛欲起身高坐,眼角閃逝一道幽光,冷意掠過耳梢,凜瞬即汗毛皆豎,緩緩側頭而望。
床側,一柄尖刀近在咫尺,刃緣貼著他臉頰,刀鋒之下已削去了竹枕一角。循著刀柄望去,稚嫩的手腕上掛著一個小姑娘,三四歲的樣子,滿臉紅霞,汗如雨下,吃力地舉刀半空。
「呀呀呀呀!謀殺親夫矣!」
小輝夜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靨,揚了揚下巴,略帶嘲諷之色:「嘿嘿,妾身似乎失誤了...若有那猥瑣地猿再來欺辱,妾身該擇何處下手為好呢?頸項抑或……」
言罷,她目光轉向凜足下,臉一紅便轉移視線,瞬間氣勢蕩然無存。
凜默然。哇哉!這小小尼特,千年前已有如此毒舌,月之公主的儀範何在!
從床褥一躍而起,他奪回刀,心中鬆了口氣。側目見小輝夜年紀雖小卻有成年人的舉止,他牙關一咬,順勢把她提起,照臀猛拍。
「混帳!放手,要殺了你,妾身一定會的!」 輝夜大聲喊叫,凜覺毯子礙手,乾脆除去,持續用力,手感果然是絕佳,揍得更為來勁。
數十下之後,輝夜原本的激烈抵抗竟變為微顫,漸漸啜泣出聲。
凜心頭一顫,揮落的手停在半空中,轉過小輝夜,只見她淚流滿面,嬌容楚楚,烏黑眼眸飽含委屈,抽抽噎噎,痛徹心扉,猶如即將窒息,看得凜愧疚不已。
腦海中充斥著惡行——欺負幼女,又侮辱未來伴侶,我竟是人渣一枚!凜從狂暴狀態中驚醒,連忙替小輝夜拭淚,連聲認錯。
輝夜一邊擦淚,一邊偷偷窺探凜的表情,狡黠之餘帶著一絲得意,緊接著又顯哀婉,奶聲稚語道:「何以如此待妾身?我並不相識你,毫無來由便成君妻,月之公主竟受此等對待。嗚嗚,令妾身如何面對他人,如何面對月都的臉面?悲哉!嗚呼!」
她的聲音似啼非啼,如哭非哭,似乎歷經滄桑,下一瞬將訣別人間,引人心疼至極。凜感心臟猶如巨錘之擊,懊悔無比。
確乎,此時此刻,輝夜對他尚不甚熟,他對她所做的,不過是陌生人侵犯其私密,況且現在的輝夜並非日後那位尼特,少女之心尚未沾染塵世,仍存完好的三觀。
「抱歉,輝夜,是我妄自菲薄了,日後不敢再造次。」
凜嘆了口氣,儘量溫和地撫了撫她的頭髮,表情誠摯。
小輝夜悄然斜視一眼,緩緩拭淚,避開他的視線:「妾身...亦是個懂得事理之人。知錯改過,或磕頭認罪為妾身永世奴隸,此事即可作罷。」
「...嗯?話說輝夜,你怎麼一下子長大許多,一夜工夫便這般身高,好,去穿上新衣裳。」
「不許岔開話題,地猴!」
「赤條條,都看到啦。」
「膚淺之人,對三歲的娃兒也能有齷齪心思。」
......
片刻打鬧嬉笑,輝夜更衣完畢,舉止嫻靜,宛如一名端莊小淑女,跟隨凜走出房門。
原是竹取夫婦均不在家,怪不得兩人大呼小叫無人顧忌。
「本來想給他們製造驚喜,看來得等等了,古人作息甚早。」
凜慵懶伸了個腰,確認了手機,帶輝夜至水池邊盥漱。
一番洗漱,整理衣著,隨即打算外出探尋,擔憂家中只剩輝夜一人,瞄了眼正輕拭面頰的小女孩。
「我打算逛一圈,輝夜,一同去見識見識地界生活如何?」
輝夜拭面畢,望著身旁新牙刷、牙膏及毛巾,察覺這些與現世不同,沉默半晌,點頭:「罷了,須在此多日,看看地猴世界或許能吸取反面教訓。」
佯作不解,凜蹲下來幫她整理衣服,觸摸她已顯長的黑髮:「切記緊緊跟著我,當心人販子。」
思及仍舊不放心,凜不顧輝夜抗拒,徑直將她抱起,大步走出門外。
清晨空氣格外清新,沿著竹林漫步,薄霜縈霧籠林,時而落珠灑面。小輝夜安然於凜的懷抱之中,眸光中卻蘊藏機伶,不辨是否已策劃何種詭計。
街上,不少人在做開工準備,儘管空氣清冽,人氣旺盛。目睹如此多的人類,輝夜略感不適,靠向凜懷中避讓。
「別介意,人類其實沒你想的惡劣。輝夜,你在月都已經XX年了,難道未曾對大地有所了解?」
「妾身無此需求...哦,既你日後會與妾身較親,可知月都人對地面的看法...怎能觸碰那低賤的地猴物呢?」
雖說如此,輝夜還是從小凜的肩上探頭張望四周,好奇地端詳環境:「雖然在月都可觀見地上,如此鮮明卻是頭一遭。」
談話間,二人間的距離漸趨和諧,小歇片刻進食後,凜鬆開了手,牽手緩行,共度悠閒的街頭時光...